古怪的佛像嘴里發出咕嚕咕嚕的怪聲,臉上的泥土逐漸掉落,聲音威脅低語般越來越尖銳。
白河手持剪刀擋在原地,表情漠然,分寸不讓。
左耳的白銀風鈴被風吹得左右搖晃,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熊熊烈焰圍繞身后村莊,在黑夜里形成一個巨大的藍火包圍圈。
他單手伸出,極為挑釁的朝面前的詭異招了招手。
紅土泥佛身上傳出崩裂的聲出,無數泥沙從他身上掉落。
臉上的泥土成片崩裂,露出了一雙長著人眼、渾身赤紅的畸形骷髏。
赤紅的骷髏如民間傳說中的赤發鬼一樣,下巴空蕩蕩,頭頂卻長著許多黑色的頭發。
四肢有一只腳骨,兩只手骨。
肋骨左右各缺了兩根,眼窩里卻長著一雙活人的眼球,瞳孔呈散射的灰白狀。
如果忽略骷髏的外形與赤紅的樣子,它更像是民間傳聞里的倒腳仙。
“呵呵——”
遮擋月亮的烏云散開,一陣腥臭的冷風侵襲而來。
白河眸色一凝,反手掄刀,以更快的速度砍向側面撲過來的赤發鬼。
幽藍色的火焰咆哮著,隨著刀尖涌出,狂追不舍的卷到赤發鬼身上。
赤紅的骷髏立刻閃身,干脆果斷的掰下自己沾到火焰的手骨。
趁火焰沒有席卷上別的軀干,迅速將其丟到了離自己更遠的地方。
灰白的眼珠子四處亂轉,空氣里仍然響著呵呵聲。
沒有下巴的赤發鬼是怎么發聲的?
不,或許不止是這樣。
仔細觀察對方的骨骼結構,白河判斷它是先天性畸形,除卻被它自己丟掉的手掌,缺了一片下顎骨。
下顎骨去哪兒了?
沒有邪祟能不怕這道火焰,即使冒著這樣的風險也要上前,那它必然想達到某種目的。
它想利用那一片骨頭做什么?
白河突然想到了村外的那一口井,那里連接著村里另一口井的井水。
白河的眼里閃過殺意,右手揮出紙鶴,迅速朝靠近村莊的一處隱蔽樹干沖去。
察覺到自己計劃敗露,赤發鬼迅速移動到水井前面,想要撿回自己的骨頭。
很可惜,白河的紙鶴比它更快。
紙鶴徑直撞向樹干后的那塊骨頭,天生克邪的藍火猛然迸發,輕松將其火化成灰。
赤發鬼痛苦著往后撤,一雙灰白的死人眼顫抖著要掉出來。
感受著火焰周圍被吞噬掉的下顎骨與慘叫,白河表情沒有任何波動。
他再次看向渾身顫栗的赤發鬼,招手,示意對方再來。
遠處的雞鳴聲逐漸開始響起,赤發鬼像是得到了什么信號般,迅速逃竄消失。
留下一地的紅沙和泥土。
確認村莊附近再沒有任何東西,白河打了個響指。
保衛村莊的火焰迅速熄滅,留下了一圈細小的黑灰,被風一吹就散開了。
天色微亮,白河轉身走回村子,迎面卻跑來了個滿頭大汗的男人。
男人看見他高興壞了,著急的指著一個方向說道:
“白河,不好了!村東頭的翁叔家好像集體中邪了,大早上的鬧著要自殺呢!按都按不住,你快去看看吧!”
聽到這里,白河點頭,不等男人直接朝村東頭趕去。
大老遠就看著一群人烏泱泱圍著翁叔家的院子,還有不明所以的村民從別的地方過來。
眾人見白河趕過來,齊聲讓前面的人讓路,只留下按著翁叔和他小孫子的五個大漢。
翁叔是一個瘦弱的老年人,小孫子也才三歲。
也正是這兩個人,眼睛發白,面露兇光,渾身有一股怪力,掙扎著要起來吃了自己。
一老一小被按著,嘴里還發出“呵——呵——”的呼氣聲。
只有那五個漢子一起上,三個按翁叔,兩個按小孩才能按住他們。
白河上前,中邪的翁叔看到他,鼓起眼睛流口水笑。
然后突然開始掙扎,用頭撞地。
白河眼疾手快,雙手捏住紙鶴往他頭上一拍,一聲清脆的鳥啼聲響徹天際。
翁叔的動作瞬間停止,他中邪的小孫子也一起呆滯起來。
圍觀的村民聽見這聲鳥叫,頓時驚得直叫哎呦,跟看珍奇寶物似的圍著。
之前他們多少也找過白河幫忙,但從來沒有這樣直觀的看到過不屬于人力的范疇。
白河皺眉,回頭看了一眼趕過來的村長。
村子立刻心領神會,開始疏通人群:
“都散了,都散了,別擋在這,孩子不上學了?莊稼都弄好了?走走走,全都回家去。”
雖然翁叔兩人動作停止,但按人的五個漢子也不敢松懈。
白河從衣兜里拿出紅紙和白紙,又拿出剩余的三枚紙鶴。
白紙用剪刀分成四張正方形,兩張墊在兩人靠著地面的人中下方,兩張放在后腦位置。
接著拿出剪刀,右手劍指輕撫刀刃,朝其吹了口氣。
剪刀上閃過常人難以察覺的藍光,白河無聲做了幾個口型,將紅紙對折,手指劃過紙面。
接著靜氣凝神,開始剪制。
過程中,白河的口型不斷變化,似乎在念某種口訣。
隨著他的動作剪刀,時而剪,時而將剪刀的刀尖當刻刀,用作雕刻鏤空。
不一會,兩張陰刻鏤空白澤圖案于紙上活靈活現。
白河放下剪刀,手指呈托盤狀,將兩個白澤紅色剪紙放于手心。
接著向其吹了一口氣,剪紙順風飄到白紙上。
說來也怪,兩個白澤剛沾到白紙,就絲滑的順著力道滑落到紙面上。
平整的就像用手撫過貼合的一樣。
按著翁叔和他小孫子的幾個漢子好奇的看,但知趣的沒有發出聲音打擾。
村長在一旁焦急的站著,最近村里似乎越來越不太平,連帶著他也憂心忡忡。
紅色剪紙剛剛覆蓋完白紙,白澤輪廓突然泛起了點點藍光,接著藍火在白紙上無風自燃。
一個漢子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要松手。
白河見狀迅速按住即將起身的小孫子,將人重新按回墊著的白紙上。
村長跟著白河見過幾次他的本事,連忙招呼眾人繼續按著,讓白河騰出手,做自己的事。
藍火躍動燃燒,但卻只是在白紙之上,沒有燒到翁叔和小孫子一根頭發絲。
搖擺的火焰中,剪紙白澤像是活過來了般張牙舞爪。
威猛的抬頭咆哮般起身,獅身抬起了一個巴掌,狠狠地拍下。
兩只白澤行動同時進行,翁叔和小孫子的臉上也露出了驚恐和痛苦的神色,掙扎的力度加大。
幾個漢子連忙使出吃奶的勁按著,同時,一邊在心里驚嘆。
一股股紅色的細沙從兩人鼻口涌出,掉落到白紙上。
就在眾人以為一切塵埃落定,即將解決時。
翁叔的小孫子突然開始猛烈抽搐,兩眼翻白,七竅開始流血。
這是那個東西不甘心,想要走前吸食掉孩子的三魂之一,讓其變成腦癱。
白河不再留情,直接動手。
缺了一半刀尖的剪刀倒置,放于后心窩處。
另一只手點了幾個穴道,握著剪刀的手往上推。
然后接過旁邊村長準備好的溫水,直接淋在小孫子的兩只腳上。
小孫子身上的白澤火焰像加了油一般更加旺盛,竄出了半人高的高度。
按著小孫子的兩個漢子嚇得松手,連連退開遠離。
白河嘴里無聲做口型,神志不清的小孫子也用清亮的童聲跟著念道:
“暖湯濯我足,剪紙招我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