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光影幾時重?太匆匆。
桃花謝了柳綠,春風依舊,春和景明。
宋時安坐于窗下,抬著素腕,對著黃花三菱鏡,細細的描著眉。
“小姐,處理好啦!”長月處理完剛才的事故后略顯穩(wěn)重的點了點頭。跟在不同的主子跟前,自己的性格和處事手段也會顯得很不一樣。
經(jīng)歷的事情多了,原本的小白,也會變得逐漸的成熟穩(wěn)重。
宋時安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螺子黛,剛才畫得眉毛也顯得遠山如黛,別有一番清麗的韻味。
江南有二喬,河北甄宓俏。
這是獨屬于江南的味道,細膩,溫柔,多情,秀美。
宋時安并沒有立馬搭話,而是頓了頓,嘴角帶著一份耐人尋味的笑意,把玩著手中的步搖。
這只步搖,在外表上,和其他的瑪瑙珍珠琉璃首飾相比,并不顯得特別的華貴。但是,勝在心思設計的精巧。步搖上的凰鳥嘴角含珠,美麗高貴的頭顱向上昂起,雙翅展飛,似有翱翔九天之意。
這對步搖,共為一對。男方持鳳,女方持凰。男女訂婚之物,表百年好合,永結同心之意。
宋時安眼里的鋒芒漸盛,寒光乍起,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有趣,有趣,實在有趣!看來有人要按耐不住動手腳了。既然如此,我就不妨陪你玩一玩。”
長月聽后,心里不免一驚。看著宋時安手里的步搖,再結合今天夫人身邊的唐管家來尋釁滋事,心里不免有了幾分猜測。垂著眼,作眼觀鼻,沒有說話。
“長月,你自打小兒跟著我,也跟了我十幾年了。今天這件事,你怎么看?”看著低眉垂眼的長月,宋時安不自覺將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打量著說道。
長月腦子中轉過八千個彎,腦中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宋時安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回小姐,奴婢認為這件事的主謀不是表小姐,就是夫人。”
“哦?這句話怎么講?說來聽聽。”宋時安把玩著步搖的手瞬時一頓,抬起了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如果奴婢推測不錯的話,應該是分為兩種可能。這第一種,就是因為表小姐。”
那是三天前的一件事……
“長月,我瞅著這天馬上要下雨了,我前幾天吩咐讓你曬在房檐上得書簡收了沒有?”宋時安正慵懶地打著哈欠躺在床上,望著窗前竹林外的天氣顯得有點憂心忡忡。
“哎呀,壞了!”長月一拍腦門,一臉的懊悔。“這兩天忙著算鋪子的賬,忘記收了。”慫拉著苦瓜臉,皺著眉,望著宋時安一臉的愧疚。
“哎呀你!”宋時安揉了揉長月帶著些嬰兒肥的臉蛋,一臉無奈地說道。
“哎哎哎,小犀利冷銳的目光姐,你下手輕點。變形就嫁不出去了。”長月一臉調皮的伴著鬼臉。
“行了,你快別貧嘴了,我還能不知道你,天天嘴里嚷著嫁人。結果呢,看見人家?guī)洑獾男「纾挖s忙害羞的躲起來了。”宋時按抓著她的小臉蛋,一臉的打趣。
長月趕忙尷尬地撓了撓頭皮,“行了,還愣著干嘛,走啦!”宋時安拿著斗笠,看著眼前呆萌的小人,一時間不覺得有點好笑。
長月這時才似乎緩過神來,“好嘞,來啦!”說著開開心心的抱著梯子跟著宋時安跑過去。
曬書的地方在小閣樓的房檐上,還是頗有些高度的。主仆兩人來到墻根前擺好梯子,用手敲了敲確保了它是穩(wěn)固的,才開始攀登。
說話間,天空開始不緊不慢的下起了小雨。初春的雨,還是帶著點涼意的,順著風刮在臉上,感覺有些涼絲絲的。
“哎呀都怪我,現(xiàn)在又下起雨來了,書肯定淋濕了,白曬了。”長月哭喪著臉,掉起了淚。
宋時安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別哭了,給你手帕擦一擦,以后別這樣了。一件小事而已,不值得哭。記住這個教訓,以后別再犯了就行了。”
看著眼前哭鼻子冒泡的長月,宋時安總有種照顧自己妹妹的無奈感,搖了搖頭。
“哎,長月你看,那邊是不是還有一本書?”宋時安隔著蒙蒙細雨眼見得發(fā)現(xiàn)了對面的情況。
長月睜開了霧蒙蒙的眼睛,贊同的點了點頭,“是的哎,小姐。不過那本書看起來有點遠,不太好夠哎。”
“沒事,你在下面給我扶著點梯子,我去夠那本書。”
聽到此話,長月立馬搖了搖頭。“不行,那邊看起來高還有點危險,我去吧。小姐你當心摔著了。”
看著一臉較真的長月,宋時安搖了搖頭,“你在下面給我扶著梯子就好,我去就可以了。我把你當妹妹一樣看待,自然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所以你就不要上去了。”
長月看著一再堅持的宋時安,沒有再出聲反駁。不過,她眼角的淚水出賣了她此時此刻的情緒,“那好,我給您扶著點。”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房前的杏花落英繽紛,瀟瀟雨落下,顯得格外地妖嬈。
“小姐,再往右一點,對,不行太過了,再往左一點。哎呀,再往上一點,哎,太靠上了,現(xiàn)在在你左下方一點,對對對,就這里。”長月在下面扶著梯子,一邊焦急指導著上面的宋時安書的位置。
“是這里嗎?”上面的宋時安處于書的盲區(qū),不太能夠看到它的準確位置,一邊摸索著一邊向下面的長月確定著。宋時安小心翼翼的向上面又攀登了一個格,探出了粉白墻的一個頭。
沒有預料間,四目相對,倒映著彼此的身影。
眼前的男人正騎著高頭大馬踏在海城鋪滿青石板的小巷中,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握著馬的轡頭,揚馬長嘶,驚起了一地落雁。
他眼眸深邃,清冷中透著矜貴,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間隱約流露出一絲英武之氣,輪廓分明的下巴表達出他堅強與果斷的個性。
男人抬眸,犀利冷銳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如同捍衛(wèi)自己的獵物般,占有欲極強。
兩目注視間,只留余彼此的心跳聲和風吹落葉的沙沙聲。宋時安被這漆黑的眼眸一驚,便恍然扭轉過了頭。兩片飛云爬上了她的臉頰,一種熱燙的感覺油然而生。不時間,宋時安又偷偷的越過了墻頭,細長的雙眼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并沒有離去,望著不時探過墻頭的小松鼠,覺得十分的可愛與有趣。他眉梢一挑。眼波流轉間,像極了勾人魂魄的妖。自帶一股天然的風情與禁欲,這兩種復雜的氣息在他身上并沒有感到任何的違和感,反而更覺矜貴。
他眼眸深邃地望著她,黑曜石的眸子泛著攝人心魄的幽冷光澤。火機打起了火,他深深吸了口煙,煙霧間模糊了他的面容。
宋時安在深感復雜的時候,瓦片脫落,腳下一滑,以拋物線的形式栽下了墻頭。“小心!”說時遲,那時快,男人一個飛起,將宋時安救下?lián)г诹藨阎小?/p>
“小東西,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吸了口手中的雪茄,狹長的丹鳳眼里潛藏著無盡的深情。
電石火花間,宋時安睜開了他的懷抱,提著一流的小裙子向門口跑去。
男人望著宋時安倉惶逃跑的背影,輕輕的笑了笑,“小東西,我還會再找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