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地牢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難以言說的腐臭刺鼻氣味,哭喊聲,叫罵聲嘈雜的混合在一起,如同人間煉獄。奢靡而又富庶的西襄威都,如今已然被戰火洗禮,叛軍馬蹄踏過長街滿目瘡痍,不受管教的士兵在城中燒殺搶掠,來不及逃離的西襄子民死傷無數,而那些曾在酒樓,船舫飲酒作樂的富人子弟,全都蜷縮在骯臟狹小的牢獄角落之中,盡顯狼狽。
李敬償緩步在地牢走著,踩著泥濘發臭的地面,他卻心情大好的甩著一個長穗的玉佩,這些被關押的西襄子民里,除了西襄皇室外,還有曾在他最落魄的時候落井下石的舊朝臣子,也有教導過他卻又一直瞧不起他的老師,甚至之前那個滿面笑容在茶館侃侃而談的說書先生也縮在當中。
他一步一步往深處走,頎長的身影被地牢墻壁上的火光照的如同鬼魅,越往里走越昏暗無光,李敬償走到一處牢門處站定,看了一會,半晌笑出聲來:“公主,在這里度過你的及笄禮,你可喜歡?”說罷,他死死盯著牢房中的那個人,似乎是想透過那身錦繡華服看穿什么。
他等了一會兒,見那人不理他,便覺無趣般的撇了撇嘴,繼續道:“安羨鴛,外面已經完全被我控制住了,你等著,我會殺光你身邊的所有人,如果你繼續一言不發,”李敬償眼神晦暗不明,頓了一下,接著說,“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你最好殺了我,不然等本宮出去了必然把你這逆賊挫骨揚灰。”安羨鴛略微抬起頭,啞聲道。她像是第一次見他一樣,眼神銳利,審視的看著眼前這個身披戰甲滿身鮮血的男人。
李敬償嗤笑一聲:“現在有骨氣有什么用,你的昏君父皇和你那個早就該死的母妃燃火自焚時候的怎么不見你這么有種,我實話跟你說了吧,你一個亡國余孽,你的生死已經由不得你自己了,我現在弄死你好比捏死一只螞蟻一樣輕松,還以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呢?”
安羨鴛聽他提起父皇母妃,心倏然一緊,腦海里二人葬身火中的畫面猶如仍在眼前,她強忍淚水,還是嗚咽出聲。
見安羨鴛這樣子,李敬償不屑的拂袖而去,往外走的時候又甩起了那個長穗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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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襄皇宮,一片血海,宣政殿門口站著一排侍衛宮女,楚明河瞇著眼睛拉弓,看著這些奴仆瑟瑟發抖,咧嘴笑:“一群亡國賤奴,老子倒要看看,誰敢躲老子的箭矢?誰敢動一下,誰就先死。”旁邊的士兵遠遠的瞧見李敬償駕馬而來,低頭上前告知,楚明河趕忙放下弓箭,跑上前牽過馬,對著李敬償笑得諂媚:“世子,這邊都清理完了,別說太監宮女了,連只狗都不可能放活的出去。”
“有勞楚將軍了。”李敬償微微頷首,突然想起什么,又問道:“白小將軍找到了嗎,別讓他逃出城去,這人精的很,必要的時候不用留活口。”
楚明河嘿嘿的笑著:“白小將軍八成已經死了,白家軍反抗的時候就被柳副將圍了,柳副將這人您也知道......”
沒等他說完,李敬償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柳副將好男風,人又暴虐,在整個西襄軍中名聲都不是很好聽,白雙飛落在他手中,確實多半沒有活頭了。
突然天空悶雷乍響,李敬償抬起頭,只見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烏云密布的天似乎有下暴雨的預兆,也不知這一場大雨能否驅散空氣中這濃烈的血腥味。
而另一邊,安羨鴛也透過地牢狹小一條窗往外看,目光深深。宮亂的時候她的貼身宮女止戈偽裝成押送俘虜的士兵,一路跟來地牢,想來等這場暴雨開始就能趁亂逃出去了。
“李敬償,等死。”安羨鴛輕聲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