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揚渾身仿佛被抽空了力氣般仰面躺在床上呆滯的看著天花板，任由清晨明媚的陽光照耀在自己蠟黃憔悴的臉頰上。
說起來她年紀也不大，也就三十三，臉上的皮膚卻是有些松弛了，頭發絲枯黃雜亂的披散在臉頰周圍……
那雙惺忪的眸子里毫無生氣，猶如一副軀殼，她腦海中一遍遍的過濾著高嵩明昨夜的一席話，如雨疏風驟，刮骨剜心，讓她到現在還未反應過來……
“許揚，咱們離婚吧，我……累了！”他的聲音還是那么抑揚頓挫，那么淡然，如春風拂過耳畔，就如同她第一次見他，高大帥氣形象讓她迷失自我。
“啊，誰啊！”
“這位同學，你沒事吧？”男子穿著二十三號藍色籃球衣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這位同學，你打籃球技術是不是有點菜，這么遠都能砸到我，還好我頭鐵，要換做別人可要被你砸哭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男生窘迫的說道！
“這次就算啦，下次打籃球可要注意周圍其他人哦！”許揚摸摸剛才被籃球砸到的地方，躲過他伸出的大胳膊，氣鼓鼓的說道。
男生一頓，耳根有點微紅：“是，是！你說的都對！”
“那個，我是高三（八）班的高嵩明，你是許揚對吧？”
“你認識我？”許揚斜瞇著眸子睨他一眼，高嵩明立馬尬笑道，
“呵呵！久仰，你應該是第一次見我，我認識你卻不奇怪！這雨津中學誰沒聽說你許揚的大名呢！”
少年身材清瘦，許揚仰著頭頭頂正好可以夠著他的下巴！
他眼珠黝黑，笑起來眸子里就像裝了星辰大海，牙齒雪白，運動過后，小麥色的肌膚上布滿汗珠，讓他看起來格外爽朗健康。
高嵩明冷漠的看她情緒奔潰，不耐煩的聽她帶著惹人厭的哭腔大聲質問他，眼里露出一絲厭惡：“就是如此，許揚，你看看你，我受夠了，早就受夠了！”
“你受夠了？我才是，高嵩明你摸摸良心，你以前上班現在還是只上班，依舊活的如個似風的少年，有什么改變嗎？而我呢？”
“十月懷胎身材走樣開腸破肚，自從當了媽媽我不得不放棄了原本的市場部經理的工作，被孩子家務瑣事填滿，拖著虛弱殘破的軀殼什么事都獨自一人面對，我不想做這些，可是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像個陀螺似的身兼數職！！！”
婚姻這顆精美的泡泡在她眼前早已碎裂，看不到了碎片，她無數次在菜市場看到那些類似男性身形的中年女性們如她一般討價還價，小區廣場暴怒焦慮的媽媽們神情憔悴卻又無可奈何的咒罵追趕著自己不聽話的小孩，生怕他們磕著碰著，她把她們幻想成為身形窈窕滿眼星辰的小姑娘，自己麻木不仁的穿梭其中！
她本該自由，可她卻成了媽媽！她許揚不是一個負能量的人，一般生氣不哭，只有委屈了才流淚！
“我明明一個好好的大學生，對未來充滿了夢想，你去打聽打聽，哪有月子第一天起就開始自己帶孩子的？呵！別說養傷調理了，我白天帶孩子晚上帶孩子，一天24小時掛身上，每天循環重復著，哄不完的孩子忙不完的廚房，洗不完的奶瓶鍋碗瓢盆，洗不完的衣服，收不完的玩具擦不完的地，頻繁到做不完的家務啊！”
“孩子是我的，家務是我的，我還得掙錢，我任勞任怨為這個家操持一切，我也想像你一樣有自己獨處的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我沒有自由，沒有自我！外貌外貌沒了連工作都搞丟了，更別提什么夢想，為了守護維持這個家我已經脫離我熱愛的職場六年了，我打拼了多年啊吃虧受委屈的那個人是我！！！你現在憑什么提離婚？”
許揚歇斯底里！想到自己這些年風里來雨里去，自己早已失去了女性特征，身體被嚴重消耗變得虛弱暴躁易怒，腦海中已經記不清自己少女時期精致的臉龐，也曾窈窕細軟的腰肢變成松弛的大肚腩，明亮的眼眸灰敗落寞……
她失去了曾經美好的一切，生不如死，好不容易獨自咬牙堅挺過來卻被通知離婚？
眼淚奪眶而出，就像一個瘋婆子發瘋似的，死勁述說自己的委屈，再也不管不顧了。
面對她的情緒奔潰，暴躁，高嵩明平靜的打開打火機點燃一根煙含在嘴里，火星在漆黑的夜里顯得格外刺眼。
“你到底有什么資格？”
“夠了，不就帶個孩子嗎？你還要這樣站在至高點指責我到何時？大學生？大學生有什么了不起？我高嵩明現在也是一名大學生，你出去看看，現在上海遍地都是大學生！你看看你現在的鬼樣子，粗鄙不堪！還有半點溫柔如水，矜持優雅的樣子嗎？”
高嵩明就像想起什么搞笑的事嘴角露出譏諷，“呵呵！許揚，麻煩你醒醒吧！你都結婚生子、三十多歲的女人了，還在談夢想，你要不要吃飯？要不要生活？你配嗎？你對這個家有什么貢獻嗎？你有什么價值嗎？你出去看看還有男人要你嗎？拜托請你看看現實好嗎，哈，笑死人了！”
十七年前高嵩明因為家庭貧困的原因，只是讀到高中畢業就輟學進了煤窯當臨時工人，他父母并不支持他多讀書！所以，提到大學生這三個字他比敏感，總覺得許揚瞧不起他。
他父母認知低，覺得農村男娃子嘛有的是好力氣，讀書本來為了讓他多識幾個字，讀完初中他們就完成任務了，沒想到高嵩明意外的考上高中了！
高家還有一個大姐高小琴，初二輟學后去電子廠打了兩年工收了筆彩禮便急匆匆嫁人了！
高嵩明下面還有一個老三高嵩陽要養活，讀什么大學？讀大學他們從哪里找來那么多錢？
許揚就不一樣了，她是他們槐寶縣非常有名的一個商人許國榮之女，他們縣城最大的那家國榮超市就是他們開的！
國榮超市只是她爸爸許國榮的一項業務，還涉及其他業務。
許揚曾經也算是天之驕女，要長相有長相，家境學習算是數一數二的那種，只是后來他們家出了變故就一切都變了樣……
仔細想想，其實那個時候她與高嵩明之間就有了問題，只是她太單純，沒有看透生活本質，婚姻的本質！
高嵩明這人又太會偽裝，對人對事永遠是無條件順從她，把她照顧的無微不至！
好比天下雨了生怕她踩到水濕了腳不舒服，不過是一個小泥坑非要背著她過！
爬個山呢怕她累著，死活要背著她上山下山，想當年連黃山那么陡峭的山巒，他就那樣背著她上山溜了一圈下山了，更不用說日常生活的小細節。
仿佛疼她到了骨子里，看見她流一滴眼淚恨不得把心掏出來，把讓她傷心的人劈成兩半，甚至為了她連命都可以豁出去的那種。
她便傻傻的一心栽進了一個高嵩明為自己編織的美夢中！
在許揚記憶深處，臨近高考，大家都在緊張沖刺，高嵩明被他父母喊回家幫家里收割了十幾天的麥子，這讓她不太能理解……
高嵩明當時已經習以為常了，覺得作為子女幫助父母是應該的，在她看來這也直接導致他沒有復習好！
高嵩明一直以來接收的多是愧疚式打壓教育吧。
他打心眼覺得父母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太辛苦了，家里又沒錢也不想上大學了，也就沒怎么用心去考試。
他打算高中畢業就去找個活減輕來他們的負擔。
高嵩明這個人在學習方面十分聰明，尤其是理科成績十分優秀。
你想他能從偏遠的一個小村莊考到省重點高中，進入高中一開始被分在普通班，后因理科成績優異進入了重點班，再一路飆升到火箭班，到了高三成績突然一落千丈這都是有原因的。
畢業后由于學歷太低沒經驗他跟著村里的人到了山西的一個私營煤窯挖煤！
她考上大學一直鼓勵他讓他繼續去讀書，可能是出了社會受到社會的毒打，也許是自卑，他開始發奮起來……
他借了她一些錢掙了一些攢夠了讀大學的錢，一步步重新開始規劃攻讀計算機方面的課程，她優先畢業來了上海工作。
他經過三年努力后也跟隨她的步伐來了，雖然讀的不是全日制大學，但也算有個學歷。
她忘不了他剛來時，跟他一起奮斗，一起抽空跑去圖書館查資料考證的日子，那時雖然累眼里是有光的！
忘不了他剛來上海口袋空空沒有生活費倆人共吃一個她買的手抓餅的情形，但好在她有了工資省省是可以支撐倆人開銷的。
她天真的想著只要能與他在一起什都不重要，一起奮斗一切會好的就那樣熬了過去，從她攢錢想給他買第一套西裝開始，再到后來存夠首付倆人貸款買了房，結婚生子，其中的艱辛不言而喻，還連帶著供他弟弟高嵩陽上了大學，日子雖拮據，但總是有憧憬的，沒想到只是義無反顧的燃燒了自己……
“呵呵，溫柔如水？對啊，你瞧瞧我這模樣，我TM現在不僅外形像一個壯漢，內心也是一個比你還man十倍的大老爺們呢！這怪我嗎？我想這樣嗎？”
這些年跟你在一起就好比發配辛者庫啊，這都要拜你所賜好嗎，這個自私自利的男人！
“為了家庭和諧，節約開支，我每日洗衣做飯穿梭菜市場，討價還價就為節省錢，因為你掙得多我掙得少，你回到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咱們都是爹生媽養的，你像個大爺我像個保姆，沒洗過一個碗丟過一回垃圾，喝杯水四平八穩坐在那還要喊我給你倒，小楠多動屋子被他搞得亂七八糟破破爛爛我收拾好又亂了，每次你回來黑著一張臉就像我欠了你八百萬還罵我！”
“帶小楠已經夠累了，你不僅不幫我分擔我還要伺候你，我帶個孩子為什么家里什么事都理所應當落在我頭上了，呵！這是你給我的分工，你早上上班的衣服要我給你準備好，早餐要準備好，連你自己的襪子內褲都要我幫你洗幫你找，家里大大小小家務體力活都是我做的。”
“小楠我一個人從不到十斤一天幾個小時不等一直抱到能走能跑幾十斤，我們這是老破小，住六樓，我一手抱孩子一手提嬰兒車，提上去我又得飛快跑下去拎買好的菜，有時娃哭我一趟就扛上去了！一邊哄娃一般邊做飯，他一邊拆家，這樣子好幾年，你渾身細皮嫩肉干干凈凈板板正正的，我呢彎腰駝背青筋凸起，手就像老鷹爪子，打個噴嚏就漏尿，五大三粗黃臉婆一枚，我也像你一樣細嚼慢咽的吃飯，慢吞吞的洗澡，你想去哪隨時可以去而我被綁在這方寸之間動憚不得，你以為就帶個孩子很容易？”
“那么容易為什么孩子餓了、哭了、尿了、拉了、臟了、病了，學走，學跑，學騎車，學習這一切的一切你不做呢，你TM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沾，我一直在等你給我騰出自由讓我獨立活出自我啊！”
“呵！你這個膽小鬼，你怕被孩子綁定失去了自由，窮就罷了，你懶，你自私，你怕失去你的自我價值！你不搭把手就罷了還張口閉口否定我的所有，簡直是有口難言！人神共憤！我一直以為我這么辛苦努力，免費犧牲，是為了能讓我們將來過上好日子，原來你啊一開始就在為自己的將來某一天鋪路！所以，你早就做好了打算，讓我做這個家的燃料然后再拋棄我，你啊只是為了讓你和你的家人過上好日子！原來我們根本里面沒有我，呵呵！誰讓我許揚太傻了？”
“許揚，你太暴躁了，畢竟夫妻一場何必說的那么難聽！你自己都說了你像壯漢應該也有點自知之明，理解我的感受了吧！”
他同事的話在耳邊蕩起，“高總，說句不好聽別介意啊，那是你妻子啊，呵呵，你不說我還以為她是你老家的哪位長輩呢，你妻子跟你站一起根本就不相配！”
所以，他很少帶她出去。
“當然了，我沒這么膚淺，主要在意的還是你現在與我的精神層次上的不匹配！就像現在，你就像個發了瘋的怨婦，我們都無法好好溝通。”高嵩明略帶鄙夷把煙頭扔地上踩了踩……
“難聽？自從我生了孩子，你高嵩明便如毒蛇般吐出你的芯子，掐住了我的命門，露出你的真面目徹底變成一個頤指氣使的混蛋垃圾！”
“你胡說什么？”
“不是嗎？就連周末你都不愿意搭把手，美其名曰你有你的事，我洗好鍋碗瓢打掃完衛生，還要帶孩子出去運動，小楠哭鬧，你催我們趕緊出門不要打擾你的清凈！運動回來，我還得輔導作業，給他洗澡，閱讀哄他睡覺。”
“我被迫淪為一臺機器，我的時間空間都拿來給你們服務了，沒有自己，我也想提高自己的精神層次，我也想平靜，溫柔如水，你們有人支撐我嗎？心情好了回來逗弄小楠一下，心情不好誰敢惹你？
“小楠若是調皮搗蛋達不到你的預期你就黑臉怪我沒帶好，要是好一點你們全家都說是你家基因好，我能處處理解你工作的不易，你非但不理解我幫助我，利用我帶小孩收入微薄，我娘倆生命都處在最脆弱最無助階段掌握在你們手里的心理，與你家人一起處處制約我拿捏我訓化我，把我踩在腳底下，不僅透支我的身體健康，還使我遍體鱗傷，對我的犧牲不滿足不感恩不報答還大言不慚提離婚？”
“我已經是你們家的奴隸了啊，你天天壓迫我還不滿足？既然如此，一開始你就說明你要變成奴隸主啊，你需要掌控我這個奴隸，你這個小人，你不敢！你怕空手套的狼飛了，還有利用價值嘛！我與你同甘共苦這么多年，一心把你當成我的丈夫，你為什么要這樣欺負榨取自己的老婆！價值？你眼瞎嗎？我孕育了這個家的未來延續，小楠從嗷嗷待哺的小嬰兒長成了一名全課考試成績為A
優秀的小學生嗎！”
“他是我日復一日用身體用時間精力心血辛勤孕育出來的寶貝啊，在我眼里他是彌足珍貴且無價的，他就是我現階段的事業，我tm把幾個人合作才能完成的事業一個人攬在身上超負荷做了，并且我把他經營的很好，你這個小人做了什么？還踩在我刀口上沾了光，可是你們卻假裝看不到！”
“呵呵！溫柔如水，矜持優雅那是什么東西，那是不經世事沒有結婚生育象牙塔里的小姑娘或者是有強大男人保護的女子所擁有的，如果沒有和你結婚或許我許揚還是以前那樣，我因為遇到你百煉成鋼！你說的對，我許揚就是一個中年婦女，一個全職保姆，能算什么呢？”
許揚渾身顫了顫，眼淚不知覺從眼角劃進嘴里，寒意四起，心里如刀子在一刀刀剜心、凌遲……
她賭輸了，她以為即使沒了自由丟了夢想過得渾渾噩噩也沒關系，至少有家，她吃再多苦受在多累犧牲掉自己都是值得的，畢竟是她家人，她會與他白頭偕老互講扶持之恩！
高嵩明漠視她的行為，即使她剛剛第二胎小產不到二十天，心里早就沒有半點心疼的感覺，想到外面職業女性的光鮮亮麗，青春活力，只有對她怨婦行為的反感，“許揚，你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你說你為這個家任勞任怨，你做的這些換了誰不會做？”
“這些年，我高嵩明自認也付出了我的全部，你捫心自問，這幾年是不是只有我在養這個家？養著你？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這樣？”
“你自己有問題不會與人溝通，跟我父母關系不好讓我夾在中間難做人，他們生我養我孝敬他們是我的責任，算了，這些我都不想再說了，這事就這么說定了，你如果下不了決心，那么就讓律師解決吧！”
許揚被氣笑了，好一個道貌岸然，好一個PUA啊，這個混蛋渣男！
她獨自吞下了無數個日夜的辛勞變成了他口中的養著她，那么她的那些狼狽算什么？
他以前掙那么多錢現在還是那么多，甚至比先前還少了幾千塊！
全靠她節約利用碎片化時間到處找兼職，擺小地攤，送外賣……
一年四季連件換季的幾十元的衣服都沒買過！
她穿的還是幾年前自己上班買的衣服，若說真養著她為了增加力量不暈倒她多吃了一份大米飯吧！
臉上皸裂了連買瓶大寶SOD蜜，他都要有意無意提起，冷著臉暗示她幾句錢不好掙！
家人？
他那家人就是一群冷漠旁觀吃人不吐骨頭的吸血鬼！
給倆老的生活開銷全靠她兼職以及平日里省吃儉用里擠出來的。
看他用力的指著自己的胸膛，重重的一次又一次，他優越感至極！
是覺得她是有多對不起他？內心有多不憤呢？
她跟他父母關系不好，是她溝通的問題嗎？是一個問題嗎？
她不會溝通以前怎么和同事與客戶相處的呢？
他所謂的會溝通就是要她完全臣服，不能有丁點對他父母意見的反抗，而他自從生了孩子后永遠站在他父母那邊，有點風吹草動立馬就能滅掉她！
她還傻傻等著他心疼她保護她呢，人家倒好知道她生了孩子有了軟肋不會離開，無論對錯一律都是她的問題，全家一致對付她這個外人！
是她太天真，他們本就一伙啊，難怪他遇事皆往她身上推，他那副好似鐵面無私的臉龐還大言不慚的怪她不會融入他的家庭！可他一開始明明說的是與他組成一個小家庭的啊！
她也有夢想有野心有思想啊，她也是個人啊，她當時一畢業便來上海就是想來闖一闖！
可是她選擇了相信他，選擇了婚姻與他一起奮斗，本以為懷孕是幸福的開始，沒想到竟然只是她一個人苦難的開始！
當初她上班擠公交地鐵跑的太快導致小楠早產，早產也導致小楠身子弱三天兩頭往醫院跑，后面檢查出ADHD全家只會動嘴責怪她，什么是她基因的問題，是她沒把孩子帶好……
幼兒園她開始工作時，小楠不是生病就是老師因為各種問題找她，一個星期五次都不止，上小學老師幾乎天天打電話，小楠在學校因為多動犯事從來不找他高嵩明，她這個媽媽卻得隨時隨無條件地待命！
當然也不能怪老師，大多時候他電話是沒人接聽，就算發了消息，他也會回找媽媽！
她挖空心思找個工作干兩天就干不成了，職場是很現實殘酷的，試問誰會請一個不是請假就是遲到曠工，累贅大于能創造價值的員工？她被老板罵被指責、開除形成常態，還好她早就練就了一顆強大的心臟。
自從上學后早上送下午接，小楠一發燒感冒最起碼就要四五天奔波兒童醫院，送到學校沒幾天又感冒，時不時肚子痛腹瀉嘔吐，要么多動打擾別的同學，自己碰到受傷，自己幾乎每天都會接到老師投訴電話！
三更半夜去醫院那更是常態，搞得她分身乏術，崩潰。
尤其眼睛磕流血那次她嚇得腿都軟了求助他，打了多少電話是忙碌中，無人接聽？回到家他義正言辭，疾言厲色，說他們分工不同！
許揚，你是媽媽，請你做好你自己份內的事，我賺錢已經很辛苦了！不要再來煩我！
呵呵，悲哀啊，別人需要幫助他跑的比誰都快，尤其是對女性朋友以及女同事態度十分友好沒有邊界……
為什么她需要幫助時就是分工不同，沒人教她做媽媽啊，可就因為她是媽媽，孩子需要時必須第一時間照顧到孩子，可是，他也是爸爸啊，這怎么就變成她自己一個的事呢？
她明明安慰自己等孩子上學了她一定要去找個交五險一金的公司上班，他說必須要生二胎，工薪階層又請不起保姆，她的身體已經嚴重透支，她想開店，每個月還了房貸除去生活還有小楠的各種開銷所剩無幾。
社會在迭代更新，年輕學子出來的一茬又一茬，她很著急怕這樣下去自己就廢了，出去根本就沒有任何競爭能力，便十分抗拒拒絕了高嵩明二胎。
這幾年跟她吵了很多回，她婆婆打電話來說教，
“你說你又不上班，一個也是帶兩個也是帶，按照規矩咱們高家是要多子多孫的，反正嵩明養著你你就知足吧，我們那時候又要下地干活又要帶孩子做家務，你要真不行就讓你媽來幫你啊，人家娶個媳婦那不管出錢出力都有親家幫忙的！”
“媽，你知道的，我媽身體不好……”
“唉，還真是，你媽瘋了進了療養院還得嵩明養著她，嵩明找了你可真是虧大發了……”
許揚深呼吸，想起以前只要她跟她發生一點矛盾，她都會打電話哭哭啼啼的添油加醋告狀，倆人就會地覆天翻大吵一架，她已經身心疲憊，忍住不跟她發生沖突，“媽，我媽住療養院一部分是我姐出錢，一部分是國家給的貧困戶扶持，與嵩明沒多大關系！”
“你說沒關系就沒關系？我又不是個傻的，哄鬼呢，算了這事先不提，你趕緊把二胎的事提上日程，你公公提到這事就火大，隔壁人家二胎都三歲到處跑了，你們可是同一年結的婚！哼！人家女方父母還全款在城里給小倆口買了一套房呢，我家嵩明怎么找了你？”
“可是我上次生小楠難產差點死了，再說上海養孩子壓力太大，養一個都費勁，我也打算去找個正經工作上班了……”
“打住，哪個女人生孩子不是這樣，你也說了那是上次，你反正閑著又沒事，這都過了好幾年了，一個女人你不多生幾個孩子你做什么女人？我們嵩明娶你有什么用？早知道你這么沒用，就讓崇明在我們這近處找個媳婦得了，娶你回來做什么？這家里的家務早就不該我這個婆子媽做了，上海壓力大，壓力大你們就回老家，孩子怎樣不是養，有口飯吃餓不著就行了，一個屁大點的孩子比我們這些老人都吃的好喝的好，呵！反正我和你爸爸年紀大了，也需要你們照顧了，家里這一攤子早就該你們接手了，上班，我早就讓你去上班，我們有攔著你嗎？你啊就是懶，吃我們崇明的，喝我們崇明的你也好意思……”
“有些話我不吐不快，你大姐早就嫁出去了，你們本來就算老大，家里頂梁柱了，老大就應該對家里幫襯著點，況且你們雖然結婚了但我們又沒分家，我和你爸當初讓崇明上學可費了不少心思，你看看，你們每個月給我們的生活費少的可憐！我們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好處盡讓你給得了，哼，崇陽老大不小了，這回這邊相了一個姑娘，還覺得不錯，我跟你公公年紀大了，你們這做老大的總該幫著點！不行，你們就把上海房子賣了回老家修個闊氣的大房子，咱們一起住，一家子互相幫襯不是更好嗎？”
“還不是你自私！”
這回意外懷了，倒是傷了身子再也懷不了了，她對這種伏低做小沒有尊嚴道德綁架的日子也是過得夠了，她更是心灰意冷……
“呵呵！好吧，離婚就離婚，我只祈求一件事，小楠歸我！”
“不可能！”
“高嵩明，你別太過分，你明知小楠是我的命，沒有他我會活不下去的！”
“憑什么？我是他的爸爸，他姓高不姓許，同樣的話還給你，他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他應該給我！”
“你只提供了一粒種子，我卻懷胎280天，肚子上爬滿一道道妊辰紋，臟器擠壓變形九死一生開腹七層生下來，他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一夜一夜熬大的，直到今天我熬了兩千多個日夜，我從什么都不會到無所不能，我TM剛做完手術肚子還血淋淋的，就開始忍著劇痛不能安眠，喂奶換尿布哄孩子，你們高家人鬼影子都沒一個，你還睡得跟死豬一樣！！！”
“夠了，九死一生，你還要用這種可笑的言論綁架我到何時？熬夜喂奶換尿布請問哪個媽媽不是這樣的？就你矯情？”
“呵呵！矯情？我TM在懟命，你說我矯情？？？那好！換你來！！！”許揚鄙夷，不掉出你的豬大腸才怪！
“我TM就因為多加了個生孩子，我就理所應當沒事了，我就不用護理照顧恢復了，可以爬起來哄娃換尿不濕喂奶了？”
高嵩明臉色鐵青，聽說要他開腸破肚，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可能恨不得兩把薅死她吧！
想來也沒必要對牛彈琴，他永遠不可能體會瀕臨死亡后冰冷的刀子在肚子上劃開，因為帶娃傷口裂開了又裂開那種滋味。
“能比嗎？你是女人，天生的，我媽那個時候直接下地干農活了……”真是矯情，他媽說的沒錯！他算夠好的了，那個時候月子里她找事他爸讓他扇兩個耳光就老實了，保準乖乖聽話，以后讓干啥就干啥，不知為何，他沒有！
現在看來，還是他對她太好了，才讓她如此反叛！
看到高嵩明那副麻木不仁的臉嘴臉，許揚冷笑！
他以為天生長了子宮把肚子切開就不疼了？md，她比誰都害怕疼！
“打住！行！”
“談談學習，他現在剛步入小學，正是培養學習以及習慣的關鍵時候，你每日工作那么忙，回到家都凌晨了，他的學校通知群，釘釘群你到底打開過幾次？”
“我打開？要你做什么？”
許揚被他氣笑了，
“你永遠都是如此，我每次輔導作業寸步不離，一道道訂正，最起碼要兩小時以上，每日復習預習家庭作業還額外一些手工業、戶外活動那些你都不知道吧，沒了我，你要誰去輔導呢？”
“你總不會讓他對不懂知識點求助無門，每天都不提交作業？”
“他多動專注力本來就不夠也不是機器，說什么就聽什么，做作業寫字你總得看著監督著吧？”
“再說一日三餐，他本來就多動要干預得營養均衡吧，早餐我做的，午餐學校解決，下午就算在外面吃快餐，他才六歲，平時放學你要誰去帶著他去吃呢，教室里坐一天的小朋友放學總得出去活動活動吧，他不會跟小朋友玩交朋友會被同齡人排擠欺負的，你知道他的規則性不強在外面被人排擠嗎？”
“排擠？你這個當媽的是干什么吃的？”
“干什么吃的？他多動已經影響他心智以及發育，我天天吃完晚飯帶他在小區廣場跟小朋友游戲你沒看到嗎！”
“呵！不就這點小事，不勞你費心了我讓我媽來帶。”
“什么？”她真想把他腦子撬開看看里面是什么構造？
就這點小事？光輔導作業都比她上班做PPT，寫方案，培訓員工還累幾倍好不好？
許揚抖了抖，他倒是甩手掌柜，從來不管，她每天都要經歷好幾遍酷刑，她的胸部里面氣得全是硬塊結節。
她好婆婆，孩子生病他們看不見，她生病他們看不見，當初需要搭把手不來，此時孩子大了人家高家人又不讓她這個媽媽費心了！
她以前同事一個小朋友寶貝似的一家六人輪流幫忙帶，她一個人黑白顛倒家務全部包攬還要伺候他巨嬰高嵩明！
還被嫌棄做的不好，婆婆表面老實本分實際不好相處，不僅管的多，對她規矩多，還不尊重她……
高嵩明每回接到他們的電話就跟接到圣旨似的，有求必應。
她知老倆口想掌控她們小家，防著她壓制她怕失去對高嵩明這個兒子的控制，她傳達的也是老爺子的意思！最要命的婆婆學歷文盲啊，大字不識一個，現在是什么時代？
何況是上海這種城市？她必須小心翼翼的打視頻問候。
要是看見她臉上表情有點冷漠，就要找事！說惹不起她，她給她臉色看！一開始她也不知道就那么一次發了短信，高嵩明就收到了她的電話，哭哭啼啼的說什么她瞧不起她這個農村婆婆，故意為難埋汰她……
她當初不想失去謀生能力，也不想老了養老金都沒，想去上班曾低三下四的懇求過她來幫忙接送一下楠楠，給她工資，而婆婆說，“我一個農村婆子大字不識，出了大上海的門就摸不著東西，會迷路的，你那工資有幾個錢？你家楠楠好動不聽話，說個不好聽的要是丟了可不關我的事啊！”
“你又不斷手斷腳的，自己的孩子還不自己看，指望我一個老太婆做什么？我一把歲數了莫不是還享的著孫子的福？”
什么工資不工資的，反正他們每月都要給自己生活費，小楠男孩子皮不好帶，再加上A娃那帶一個娃抵一次帶好幾個小孩，除了帶小楠那家里一家子吃喝拉撒不要她做啊，不得累死她？
她還想多活幾年呢，該享福的年紀何必再自討苦吃？
“許揚不是媽說你，你還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俺們村子以前那女的可能干了一口氣就生了好幾個呢，還要做一家子的家務活，下地干活一把抓，把公婆當主子一樣伺候，伺候公婆伺候的好的沒話說，你瞧瞧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唉，不就一個孩子嗎這就要死要活的，我當時可是生了孩子當天下午就能下地干活挑糞了，你還好意思給嵩明找麻煩說月子就帶孩子，現在這些年輕人哪盡會偷懶耍滑……”
“這也怪你啊，明明可以在老家跟我們在一起生活，享享福的，你非要把嵩明拐到了那大上海，你倒好了，俺們老倆口沒人管，一年也見不到幾回，嵩明那么強壯的勞動力都被你拐跑了，這家里的活全給我們倆老的丟下了，嵩明掙得錢啊又都讓你給私吞了，顧了你娘家，算了，我也就不說了，說正事吧，你就想想我走了，你家公一個大老爺們在老家誰給他做飯吃，你想要把他活活餓死啊？你倒是躲在外面一身輕，這家里的家務離了我誰來操持？”
她想了想，公公也是一個比較大男子主義的人說一不二，她不適應城市生活，帶孩子非常辛苦年紀大了想自由也正常，再一個她確實也走不開，那便算了不強迫。
這些她當然能理解，尊重！畢竟孩子是自己生的，但她也需要幫助啊，有夢想，想要自己的社會價值，生活也需要錢啊！
她看到周圍高素質高修養的家庭，在媳婦生了孩子家庭里的成員互相幫助扶持，產婦也有人護理的，自己小時候也是奶奶搭把手的……
不知為何到了她這里就變成什么都是她一個人必須做到的任務。
別人剖腹腰上纏著繃帶家人扶著走，她自己爬起來扶著欄桿一步一步走……
就好比她嫁給他后的人生，她好不容易一個人完成了，工作也丟了身體狀況百出，卻永遠都是不夠好被罵被嫌棄的那個！
就是不支持，理解她或者安慰她一句，她心里也是好受些的。
她一直對自己說fitting！！！堅持！
可還是數不清有多少次崩潰到極致，每個深夜自己治愈自己。
她這樣整天圍著灶臺孩子家庭轉好幾年了，拖住了她，讓她不能接觸職場不能精進自己，自己的價值競爭力一直在倒退……
孩子小他們不搶，孩子大一點了就是他們家的了，腦中亂七八糟的，一幕幕狼狽閃過……
她抱著孩子爬不上樓時，刀口還未好抱著他去打預防針時，小楠生病時，人焦急的背著大包小包帶他奔波兒童醫院，低血糖頭暈眼花嚎啕大哭，抱著發燒昏迷抽搐的他排隊掛號……
看診、打吊瓶，醫院科室人擠人，她連衛生間都不能去上……
想到剖腹產月子里熬啊熬，傷口疼的整夜整夜的睡不成覺，仍然爬起來換尿不濕，沖奶……
自己生病了也得死扛著帶他去醫院，熬了夜低血糖暈倒在地鐵上，就因為沒人搭手！
熬了這些年終于熬的上小學了，學習好不容易能跟上了，也不是那么辛苦了，他一提離婚為什么婆婆就能走開了？
這條血淋淋的黑暗之路明明是自己獨自撐過來的啊，怎么還未到頭她就要失去小楠了？
這種無力感，委屈感，不甘心充斥著整個心間。
“呵！你好好想想，你覺得媽真的可以嗎？”斂了斂心神，若說小的時候他們發發慈悲幫她一把她欣喜若狂。
可是，現在離婚，他們搶楠楠在意的更多是面子，利益！
在意他們那個姓氏的子孫，被女方帶走會不會給他們養老，會不會被村里人恥笑，至于要怎么培養，他的身心是否健康他的需求根本不在意，只要有口飯吃就行！
作為一個媽媽，她好不容易帶他來世上，多怕耽誤了楠楠的未來啊，她是不會讓他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讓他們毀了楠楠的。
看樣子，他高嵩明并不甘心只有楠楠這一個孩子，以后還會有二胎三胎，孕育小孩是要成本的他有多大能奈？
一個都如此困難他在上海能養的起嗎？
他是不是心里已經打算好了要把楠楠送回老家做留守兒童，讓婆婆帶著在他們村子讀書，為什么這樣說，因為他之前有提過！小楠扔回老家，他倒是眼不見心不煩可考慮過楠楠的感受嗎？
當然，許揚，不知道他父母還提出過讓她也回去留守，他們老了，村子里媳婦都是這樣的，在老家照顧老的與孩子，她們則在附近小鎮上找個臨工上上補貼家用，不然在外面見了世面跑野了，他管不住！
“你也知道小楠現在進入了小學，各科作業試題卷子什么的你讓大字不識一個的媽來輔導？”再說，老家到了三年級才學英語的，語言類她覺得有點晚，學，奶奶也不會輔導。
“我本來不想說的，既然說到這里了，我覺得爸媽對待小楠的態度也有點問題，你還記得上次暑假我帶楠楠回去看他們嗎？回去幾千公里，那次回去水土不服小楠夜里發燒嘔吐了，我急得在門外敲門求助他們，他們卻假裝睡著了沒聽見，你們家到縣城醫院騎摩托車可要一個多小時，我沒車鑰匙，一個人守著他照顧了他整整一夜！”
“小楠有過敏性哮喘，你知道那種焦慮不安嗎？你知道明明看起來挺多家人的，身后卻空無一人的感覺嗎？”
“第二天爸和媽起來第一句就是指責埋怨我怎么不叫他們，年紀也不小了怎么就只知道自己睡覺！”
“媽出乎我的意料帶起了小楠，還讓小楠騎到她的背上，騎馬馬。她彎腰駝背的，沿著整個村子的路上下玩耍了個遍，甚至還去村口的商店買了零食！”
“我還以為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奶奶終于心疼起楠楠了，沒想到是只要遇見村子里的人路過就打招呼，說是的我這個媽媽被老許家寵壞了，自私自利不負責任，連她的乖孫半夜生病發燒都不當回事，有這樣當媽的嗎？心疼死她了，老許家的寶貝大孫子出了事她許揚擔待得起嗎？”
“一下子整個村子傳了個遍，說我囂張跋扈，所以養的孩子也是，竟然在奶奶身上騎馬馬，不把他奶奶當人看啊，那娃娃嘴里還駕，駕，駕！”
“你知道我的心情嗎？”
“針對我，折磨我沒關系，可是小楠還生著病哪，就要陪他們演戲，被人污蔑指責！他是我好不容易才生下來的，一把屎一把尿熬了一夜又一夜帶這么大的，他才六歲，還沒有自保能力，不能，明辨是非，還需要家長陪伴，照顧細心引導教育，朝夕相處母子連心，你說我怎么放心？”
“住嘴！胡說八道，我爸媽不會害我，沒那么多心眼，更不可能這么做！即使有他們年紀大了聽不見很正常，我媽就是愛小楠，才帶他的！”
“她每次打電話都要視頻看楠楠，想他想的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總是默默的流眼淚，眼里現在都見不了風！”
“許揚，不是我說你，我不就是又傷到你那可憐的自尊心了嗎？收起來吧，為了黑我爸媽你故意瞎編亂造，就是為了打消我的念頭，倒是你，你怎么做媽媽的，還讓小楠騎在我媽身上？到底是誰欺負誰？呵！許揚我爸媽說的沒錯，你就是個自私又小心眼的女人！”
事關于小楠的安全，健康，許揚就繃不住了，“呵呵？正常？一次沒聽見，那我叫了他們那么多次，差點沒把們敲破，恨不得弄個大喇叭在門口喊叫！小楠一晚上哭了多少次，咱們臥室門對門，他們就睡的那么沉？”
“愛他才帶他，為什么每年回去他們手都不抬一下，我抱的兩個胳膊肘子快斷的時候他們都忙的找不到人影，還要我燒飯給他們吃，怎么就這次帶了呢？”
“許揚，你搞清楚，小楠是我爸媽親孫子，嫡親的血緣關系，他們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老實本分，跟你沒仇，他們沒必要這樣針對你，更沒必要針對小楠！”
“因為什么你很清楚，你承認吧你父母不愛你，你骨子里就想討好他們獲得他們的愛，證明他們愛你！你不允許我說他們，卻只允許他們欺負我，你不護著我！你處處都不護著我，任何事無條件站在他們那邊！”
“高嵩明，我十七歲認識你，這半生只跟過你這么個男人，你出社會身無分文，我買一個手抓餅咱們分著吃，你吃雞蛋加多的那半，我吃青菜，你學習到幾點我陪你到幾點，你需要學費我給，你家里困難要錢我幫助，無條件支持你！呵呵，你呢，在他們一次次欺負我你選擇漠視，再到他們明目張膽的欺負我，你選擇站隊，你就擺明了態度，他們潛意識當然知道你不會為我撐腰怎么對我都可以！”
許揚歇斯底里！你高嵩明要向你父母表現孝順，為什么要理所當然的獻祭她呢？
“行了，你也不看看，你這些行為，言行，就是一個土匪！你病了，你總是想的太多，無理由這樣攻擊我的父母，再說一遍，他們本本分分，身份再不堪那也是我爸媽，百善孝為先，你一日是我妻子你就得尊敬孝順，小人不言父母，女性不言婆婆，你讀了大學，難不成不懂這個道理？還要跟他們一般計較？”
“自己想想，你做的這些事說的這些話，是一個賢惠兒媳該做的嗎？我很忙的，不像你一天天的無所事事，請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胡說這些消耗我精力情感的無聊事情！”
高嵩明滿眼憤恨，就像看敵人仇人一般看著她，他還沒說他媽每次私下電話都念叨他跑那么遠是不是不要他們了，不管他們了！
讓他十分內疚！她好想好想他這個老二，三個孩子數在他身上花的功夫最多，當初為了讓他有書讀，大姐高小琴沒把書讀完！
他欠他們的！
還有她的大孫子小楠啊，讓他趕緊把揚揚和小楠給她帶回去，就是他沒空也讓許揚帶楠楠回去給她看看，是他不孝……
呵，這個女人以己度人，難怪他媽說許揚看不起他們那窮鄉僻壤，回去便動不動就計劃要帶小楠離開，自己回去不情不愿的，還費盡心思阻止他盡孝胡說八道。
“好一個百善孝為先，好一個不言不語，但是、人是相互的！”
“你！無可救藥！”
“行，就算是你說的這樣，他們老倆口耳朵不好，媽又不識字，能帶孩子嗎？”
“我媽可不可以？呵，我不也好好長大了，你現在應該好好考慮一下你自己才對，你沒有工作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家里還有一個精神有問題的媽媽在療養院，現如今你身體還差你有什么權利要小楠？”
媽媽自從爸爸自殺后，就精神失常了，這些年姐姐照顧的多，在療養院。
“呵呵，你終于承認是嫌我身體差，我是個累贅，我是家庭主婦，再也沒有利用價值我不愿意也不能再給你高家傳宗接代才這樣的了？對，你是高級技術經理，可是你也不想想我心甘情愿這樣的嗎？”
“你的自由獨立價值是靠犧牲我支撐你才可以實現的，我呢？你們誰支撐我？誰在意我的野心夢想？我彎腰駝背抱孩子哄孩子的時候沒有人替代過我一秒，你有點時間就在躲避，你父母在躲避在挑刺在削弱我的氣焰，我很愛美的好不好？請你搞清楚我又是因為遇到了誰才這樣的？”
說白了，他才是那個害人精！克人精！這次懷孕還是他設計的！
“婚姻十年，懷胎十月，數千個日夜養育小楠，十七年陪伴，在你看來我就是個廢物，化妝品不配用，衣服不配買，離婚我也只配帶走幾件破衣服對嗎？對不起，我許揚不接受你的PUA，我許揚值得一切美好的東西！是你不配！”
“你！冥頑不靈！”
“你不滿意了煩躁了可以躲避，可以在車里抽一兩個小時煙玩手機打游戲不進門，可以去聚餐，喝酒，招蜂引蝶，遇事可以埋怨我，可以找我離婚，我呢？”
男人眼里露出一絲嫌棄，不耐煩，怒吼！
“夠了！你要這樣想我也沒辦法！”，那眼神就如同當時看見她長滿妊娠紋與松弛的肚皮，刀疤，斑禿的頭發一般，而沒有達成二胎，三胎，滿足他與他父母的期待，仿佛多說一句，他就對他年邁的父母多一分愧疚。
“我不同意，小楠還小，我不想讓他成長在不健全的家庭里。”考慮到現狀，許揚拒絕了。
“媽媽，你怎么了？七點五十了，小楠要遲到了！”身邊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揉了揉眼睛推了推她。
許揚緩過神，高嵩明昨夜說完離婚后看她又拒絕了，撂下狠話：“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就摔門而去，撐著渾身不適迅速的給他穿戴好，做了點早餐吃了將小楠送到學校，望著他匆忙趕時間小小的身影出神……
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為了不讓門口的迎接小朋友們的老師看到失態的她，她轉身趕緊離開了那里。
許揚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心想著等會再去哪找個兼職，想到昨天面試的那個電影院的兼職，那位人事主管說，不好意思，你的年紀不合適！我們已經找到更合適的人選了，心里一陣煩亂，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不一會兒身上濕漉漉的，裹了裹衣袖這里是學校附近，離大門不遠的道路最近在修路！
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縫，也不知哪位丟了香蕉皮讓心不在焉的她給踩上了，摔了她一跤。
許揚慌亂爬起身拍拍褲腿，后面以及側面都是泥漿。
這時前面一對甜蜜的小情侶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看見前面一位男士撐著傘，十分紳士的給一位時髦的年輕女子遮擋著雨水。
他見路邊有車子呼嘯而過，他還把她往懷里攬了攬，“呵呵！”。
真好！她想到了曾經，她也有如此甜蜜被人捧在手心里呵護的時候，就如同小公主，再看看現在的自己，也不知怎么就混成了這副鬼樣子，日子過得還不如一只雌性犀鳥，更可恥的是讓男人先提出來的離婚，這讓她沒有尊嚴！
也是，不可否認，婚姻爛透了！婚姻里的人個個丑陋不堪，她也一直在裝，將心比心，這么多年尤其是生了楠楠后發生的種種她對他的感情是復雜的，從失望透頂徹底寒心，甚至恨他到了骨子里，愛情早已消失殆盡，可是始終是有幾分親情在的，人也是會有友情，戰友親的，畢竟是個人都會審美疲勞她也一樣會厭倦，再好看的書也有翻到頭的時候，保持初心很難，何況是越來越貶值的東西，可是人的選擇不同結果就不同，它代表了一個人的人品責任與擔當，何況他們現在首先叫做父母！她就不會這么做！而像高嵩明這樣自私沒人性良知的人，就會選擇把她像丟垃圾一樣丟掉，是她低估了人性的惡劣程度，她誤以為奉獻了自己家庭就會越來越接近圓滿，這會心里不是滋味。
許揚天生反骨倔脾氣并不覺得自己沒價值，不愿意被他們打擊！
她婚前她有自己熱愛的事業自我價值，婚后為了家庭肩負起了哺育后代的任務，成為了一個家庭的燃料，成為了一名強大的媽媽！她甚至覺得成為媽媽哺育幼崽的這件事情是多么的偉大神圣啊，就好似經歷了九九八十一難，關關難過關關過才孕育出一個健康的寶貝，萬家燈火那里面有多少是媽媽的血汗青春自由與夢想作為燃料啊，是無可替代的，她只是暫時的失去了社會價值，而這個家最有價值最有功勞的就是她自己！！！
小情侶有說有笑的，迎面撞上了剛爬起來的她。
“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大姐你沒事吧，什么……是你？”男人揚起傘眼睛瞪大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女子，驚詫不已……
許揚此刻也看清傘下男人的面龐如墜冰窟冷笑起來，嗓音冷厲“呵呵，高嵩明你真沒種，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