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杰修六十歲那年,為救妹妹和兒女擋住了歹徒刺向她們的刀子。
說他年齡是六十歲,那是積累了兩世歲月蹉跎的年齡;那副身體理論上的年齡也僅僅三十歲。
他所救之人說是妹妹,卻是他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心愛之人,并且是他那一雙兒女的生身母親。
他死在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夜里,靈魂如螢火蟲般一點點變成熒光消散在黑暗之中。
心愛之人和兒女的淚水混合著他的血滴落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散發(fā)出一股金屬般冰冷嗆鼻的腥味。
而這一切的因果,是他和神明的一場賭注。
前世,他是一名成功的商人,名下資產(chǎn)千億,但內(nèi)心空虛、孤獨,認為七情六欲都是人類多余的宣泄品。
所以在三十歲那年,他爬上了自家那百層公司的頂樓,想要結(jié)束那虛無縹緲的人生。
世界是如此的無趣,縱使世間有神明,那他也應(yīng)是個無趣的存在。
他漠然、冷俊,對這世界的一切毫不在意,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產(chǎn)自歐洲的古玩金幣,將其拋向空中,然后雙手扣住,露出一股耐人尋味的表情。
“算了。”他深呼一口氣,沒有打開那扣著硬幣的手掌,然后閉上眼一頭栽在了黑暗的空氣中。
“要不要來玩場游戲,一場虐戀游戲。”
再睜眼時,宋杰修有些詫異,自己先前不是跳樓了嗎,怎么依舊站在樓頂。
他看著自己立足在水泥天臺上的雙腳,然后轉(zhuǎn)身看了看旁邊那個聲音的源頭。
那個男人戴著墨鏡,穿著一套整潔干凈的白黑相間的西裝,臉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什么游戲?說來聽聽。”
宋杰修仰著頭,對著來人不緊不慢的說。
“去往另一個世界,一個小說的世界,你最后會和在乎的人在一起。”
西裝男人把手指抵在自己的唇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和玩世不恭的手勢。
“那么,代價呢?”沉默良久,宋杰修突然覺得有了些意思。
“代價是你會回到原點,也就是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這個世界。”
“你究竟是誰,有點好奇。”宋杰修看著身后憑空出現(xiàn)的那道門,眼神中稍顯有些意外。
“按你們的視角來說,神明亦或者造物主,哪個稱號都一樣,因為我創(chuàng)造了這個世界。”
他拿出了一本名為《顧總的心死小嬌妻》的追妻火葬場小說,翻開了第一頁。
“有意思,與神明的賭注嗎。”
他毫不猶豫的打開了那扇門,白色的光芒將他整個身軀籠罩,當(dāng)他再次睜眼時,自己正被一個保姆抱在手心。
他穿書了,還穿成了個小鬼頭,是被保姆調(diào)換的豪門假少爺,一個注定權(quán)勢滔天,無惡不作,與男女主站在對立面的大反派溫家大少溫杰明。
他并不喜歡看小說,他腦海里有著這本書的記憶,確切的說是神明故意烙印在他腦海里的,讓他知道故事的走向和未來會發(fā)生的事情。
女主是溫家被調(diào)換的真千金溫夜書,被保姆偷掉換走之后,賣到了貧困的山區(qū),從小被養(yǎng)父母當(dāng)成家里的保姆各種使喚,洗衣做飯,下地干活,不順養(yǎng)父母的意就會被各種打罵。
她被當(dāng)成山村里的童養(yǎng)媳,活生生一個受盡折磨的灰姑娘。
她14歲的時候會意外救下本書的男主,被父親仇家追殺至此的京圈太子顧晏之,然后被顧晏之帶回去當(dāng)成妹妹撫養(yǎng),幫她逃離了養(yǎng)父母的牢籠。
她原本以為逃離了牢籠,卻沒想自己會跳進一個更大的牢籠。
顧晏之在與她的相處中對她漸漸萌生了愛意,這一切都被惡毒女二,也就是女主的親妹妹,同樣喜歡男主的溫暖如看在眼里。
她視女主為眼中釘,肉中刺,對她各種詆毀打壓,并且成功設(shè)計她氣死男主母親的案發(fā)現(xiàn)場,讓男主各種誤會她。
她被男主誤會,百口莫辯,男主借此對她強取豪奪,娶了她,把她當(dāng)成金絲雀囚禁起來,夜夜承歡。
但鑒于男主讓她脫離苦海的這份恩情,讓她沒有憎恨男主,而是默默的忍受著一切,直到她懷孕,讓惡毒女二溫暖如更加的厭惡她。
溫暖如再次用了慣用的手段,暗中讓女主墮了胎,并且設(shè)計成女主厭惡男主故意做的,讓男主對她更加厭惡至極。
事后為了徹底讓她消失在男主的身邊,在一場宴會里,她在女主溫夜書和她名義上的哥哥大反派溫杰明的紅酒杯里面下了藥,把女主帶到了的房間里,想借此讓他們滾在同一張床上。
女主誓死保衛(wèi)自己的貞潔,不惜割腕,卻還是被趕到現(xiàn)場的男主更加誤會。
顧晏之將她推倒后,踩著她的手對她各種宣泄憤怒。
在隨后的幾千章小說文字里,色欲熏心的溫杰明配合溫暖如各種折磨女主,陷害女主用刀捅傷了溫暖如,讓男主逼著用幫助女主的恩情給惡毒溫暖如捐子宮,直到最后真相大白時,女主因癌癥死去,男主崩潰一夜白頭,終生在悔恨中度過。
俗套的故事,對宋杰修來說,這很幼稚,但他并不以為然,畢竟這是一本書中的世界,任何狗血的劇情都很正常,聽著降智,卻又符合常理。
宋杰修,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稱呼自己為溫杰明,他就這樣在溫家,在這個小說架構(gòu)的世界里度過了14年的光陰,直到那天溫家交好的顧家太子爺顧晏之帶回了他的救命恩人。
“你好,我叫許夜書!”
她溫和的,假裝奉承的和他交好,眼里的瞳孔中卻散發(fā)出一種厭煩,憎惡的情緒,并且試圖用虛偽的微笑掩蓋,但這一切都騙不了溫杰明,因為他不是原來的溫杰明。
上一世他能站到首富高度的原因,他明白人情緒里摻雜的東西。
她之所以叫自己許夜書,因為那是她養(yǎng)父母的姓,原本這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溫杰明卻感覺很不對勁。
劇情里原本應(yīng)該天真無邪的姑娘,此刻眼中卻緊盯著溫家別墅,那流淌著溢出的,是已經(jīng)在他這個身軀中容納不下的欲望,而且瘋狂的,執(zhí)念的那種。
“你就是顧晏之帶回來的那個窮丫頭,聽說你還在鄉(xiāng)間野林救了他?!”
溫杰明故意抬高姿態(tài),捧高踩低,試探著她,想要從她的情緒里套出些什么。
“只是巧合罷了,不值一提。”
她將雙手纏在身后,故意做出柔弱的樣子,看著卻有一股別樣的魅惑感,顯然不是這個年齡的女孩該有的。
溫杰明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她究竟是誰,還是說因為這個世界的溫杰明不是溫杰明,所以劇情的走向也改變了嗎?
“做個交易吧,你是想做他人的金絲雀,還是將權(quán)力和選擇權(quán)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溫杰明故意靠近許夜書,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道。
“你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這么說。”
許夜書有些詫異,因為她是重生的,在她原本的記憶中,溫杰明是一個頭大無腦,眼里滿是淫穢骯臟之物的胖子,可眼前的人,身材精壯纖瘦,胸間的肌肉充斥著小麥色的美好光亮,他戴著一副鑲金框的眼鏡,鏡片里的瞳孔,那是沉穩(wěn)的如同一望無際的海水一般,看著甚至有些斯文敗類。
“難道他也重生了?”
許夜書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溫杰明,難道她的報復(fù),她想要做的一切,都要止步在這里了嗎。
“做我的妹妹吧,做溫家的養(yǎng)女,我可以給你想要的財富和權(quán)力去做你想要完成的一切。”
許夜書瞪大了眼睛,不對,他不可能是這種好人,難道他想要?!
“放心,我對那種世俗的東西不感興趣。”
見許夜書還是不放心,溫杰明也猜出了她的想法,不急不慢的保證道,想要穩(wěn)住她的心。
“那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我可不相信天底下有免費的午餐。”
許夜書表達了自己的疑惑,這一世她可不能像上輩子那么糊涂,眼盲心瞎了。
“當(dāng)然是有代價的,扳倒顧家,證明你自己的價值,這是你現(xiàn)在最大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