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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黃泉路,擺渡人

第一章

這天正百無聊賴,我和清塵,幽蘭在黃泉客棧喝茶、聊天,這是難得的清凈。突然一陣怪風撲了進來,榆樹上的燈籠亂晃,門口的風鈴叮鈴作響。我們同時抬頭望向外面,都在納悶這是哪來的一股怪風。仔細一看,幽深的林中并沒有什么異樣,依然是那樣的死寂,那樣灰蒙,那樣深不見底。清塵起身要去查看,卻見一幅畫迎面撲了過來,清塵一閃身,這幅畫隨風貼到了墻上。

我們走上前去查看沒有發現什么,我便扯下這幅畫放在桌上仔細端詳。我們三人圍著這幅畫轉著圈看仍是沒有發現異常,就是一幅極其普通的山水畫。旁邊的幽蘭右手端著杯子,左手扶著下巴,正要俯身下去準備仔細看看這幅畫到底藏著什么玄機。卻不想水杯里的水撒到了畫上,陰濕的地方瞬間出現一個男子在努力向我們招手,似乎在呼喊我們。可是我們根本聽不到他在說的什么。他很著急,我們也很著急。

幽蘭用手去摳這個人,她這奇妙的想法就是看能不能把他給摳出來。這似乎有點天真,我和清塵正想打趣她。可是她的手卻伸進畫里,她趕忙縮回來興奮地說:“可以伸進去,可以伸進去。”我也試著把手伸進去,一直伸,一直伸,我的整個胳膊都陷了進去,可是里面卻像無底洞一樣沒有盡頭。

我們把畫翻過來,畫的背面完好無損并沒有穿透。就在這時,一雙手搭在我的手上,我下意識往回縮,那人的手已經緊緊箍住我的手。我使勁往回縮,可是我的力氣實在是有點小,于是就喊:“快來幫幫我。”我門三人廢了好大的力氣把他給拉了出來,一看確是個俊俏的公子。

我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問他:“小兄弟,你是怎么進這畫里面的,又是怎么飄到我這黃泉客棧的?”他趕緊拉住我的手興奮地說道:“這真的是黃泉客棧嗎?您是七婆婆吧!”我把他的雙手扒下來,一臉疑惑的說:“我是七婆婆,這里確是黃泉客棧,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他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下來,沉默了良久。

我招呼他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想等他慢慢道來。他喝了一口茶,看看我們三人,然后慢慢開口:“七婆婆,我想找到我的妻子。我想問問她為什么把我丟到這副畫里。求您幫幫我。”

“你的妻子?是你的妻子把你送到畫里的?”清塵問道。

“正是,我生于民國十七年。我叫何慎行。”年輕人說道。

“民國到現在要七八十年啦!你的娘子恐怕不再人世了吧!”幽蘭驚訝的說。

“不會的,慧茹說一定會來找我,要和我一起永生。”年輕人堅定地說。

“你進入這畫中世界的是為了永生?”我又接著問他。

“是,也不是,他說這樣可以永遠在一起,我想和她永遠在一起。”年輕人回答道。

“你所謂的永生只是靈魂,你的靈魂進入的畫中,而你的肉體已經死在了那個時間。”清塵給他解釋道。

“我當然明白。”年輕人小聲嘀咕著。

我們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沒有繼續追問他。已然明白他的娘子根本就沒有進入畫中。也可以看出他還隱藏著一些秘密。我又接著說:“既然你想讓我們幫你,總要告訴我們事情的來龍去脈吧?”

“那當然,我們何家是商賈之家。從最初倒賣藥材起家,生意越做越大,到后來軍閥混戰就開始倒賣軍火。我的妻子叫梁慧茹,我家和梁家是世交,我自幼便和慧茹訂了親。我家常年居住在上海,慧茹自小生活在長沙。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她十八歲過生日的時候。我第一次見到慧茹就被她深深吸引了。她身材高挑,一頭烏黑的披肩長發,頭上帶著最時興的發箍,身穿青綠色的旗袍,白色的皮鞋,襯得膚色很白。不過她確實皮膚白皙,大大的眼睛,神采飛揚。讓人看了很溫暖舒心,說話甜甜的,卻又干脆利落,是我長這么大以來第一次覺得我要把這個女人娶回家。可是慧茹對我沒有感情,更可以說很淡泊,她只知道她有這門親事,也按照父親的要求與我成了親。成親之后我們相敬如賓,維持表面上的和平。但是我非常喜歡她,縱容她的一切,只要她開心。可是她對我一向冷漠,與我的交流甚少,喜歡和沈家小姐膩在一起。成婚幾個月都未遇喜,我父親很是著急,岳父也是催的緊。我就和慧茹提這個事,她卻因為這事搬到沈小姐那里躲了起來。多日不見,我很憂心,我就親自到沈府拜訪希望能接慧茹回去。那時已是接近午時,我在丫鬟的引導下來到內院,沈小姐的丫鬟在門口把守著,就聽里面嘻哈玩鬧,還有一些很親昵的言語。我聽到這些很意外,門口的丫鬟看到我過來就沖里面喊,梁小姐,您先生來接您啦!過了好一會兒,慧茹才走了出來,見到我一臉冷漠,我好言相勸才愿意跟我回去。然后她回屋抱住沈小姐在額頭上親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得跟我回去。瞥見這一幕我感到很不自在。回到家后,我就旁敲側擊的問她和沈小姐的關系。她卻很坦誠,說和沈小姐是情人,說不會和我生孩子,這就是為什么和我成親卻不愿生孩子的原因,她說和我在一起感到惡心,我聽了真是又羞又惱,哎!”何慎行敘述到這也很無奈,臉上憂慮起來。

“何公子,你們的關系都到這個程度了,她又怎么可能和你一起永生呢?”幽蘭詫異的問道。

“那是因為沈小姐出嫁了,離開上海嫁到蘇州。慧茹也去找過沈小姐,聽丫鬟翠兒說沈小姐拒絕了她,沈小姐只想在夫家安穩度日,不想和慧茹存在這樣的關系。在那時,這樣的事一旦傳出來是令人不恥的,再說梁、沈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家族,這種事更不能容忍。慧茹就灰心喪氣地從蘇州回來,回來后就說要跟我安心過日子,我高興得不得了,想著終于可以踏實生活了。一年后,蘇州送來請柬,請慧茹去參加滿月宴。慧茹面無表情很痛快得答應了。參加滿月宴回來后,她心如死灰,就和我說不想待在這個世界了,這個世界讓她很痛苦。想和我去另外的世界,不問世事,了此一生。看到她的轉變我開心極了,想著她是徹底死心了,就說你要去哪咱們就去哪。幾天后,他的師傅從普陀山過來,她便說明來意,我很詫異畫中怎么生存。她遞給我一顆藥丸說信她就吃掉,再醒來我就在畫中了。”何慎行說到這我們已然明了,這個梁慧茹不簡單。

“求七婆婆幫我找到慧茹,我要找她問清楚。”男子急切得說。

“那時到現在都六七十年了吧!她還在不在都不好說呢!怎么找?”幽蘭接過話說道。

“是呀,何必執著,既然已逃離畫中,還是投胎做人吧!”我也在旁勸誡說。

“七婆婆,我想再見一見慧茹。”何慎行誠懇的說。似乎他急著見到慧茹還另有所圖,我也不好再說什么。便轉頭問清塵:“清塵,有沒有辦法幫幫他?”

“只要能找到慧茹和那位沈小姐還是可以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的。可是她們得有七八十歲了吧,在不在世都不好說呢!”清塵說。

“我們去找,一定能找到。”何慎行激動的說。

“事先咱們要說好,我這黃泉客棧從不做沒有本錢的買賣,若我們幫你,不管事成與否,我都需要抽取你的一縷魂魄,而你要過黃泉投胎。”我又給他解釋一下黃泉客棧的規矩。

“我同意。”何慎行堅定的答道。

這一次,就由清塵和他一起去尋找,他們先去了蘇州,聽領居說沈桑榆許多年以前就搬去上海了。他們輾轉來到上海,在上海的老城區打聽到沈桑榆的住址。

傍晚,二人火速來到銅鑼巷,金色的霞光照亮了巷口的一棟二層小樓,小樓下祖孫兩個在納涼聊天。聽到腳步聲小女孩抬頭看向這邊說:“奶奶,你看那個大哥哥還讓人背著,呵呵!”

“哪個大哥哥?”沈桑榆很是不解地問道。

“就是那個呀!他這么大的人還趴在這個哥哥的背上。”沈桑榆順著孫女的手指方向看去,看到的是一個青年撐著一把傘走過來,確實沒有見到背上什么人。清塵很快走到跟前問道:“敢問老人家,可否認識沈桑榆。”沈桑榆面色一沉,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你找她什么事?”

“老人家,我有重要的事找她,煩請老人家告知。”清塵再次懇切的說。

“奶奶,就是他的背上有個哥哥,那個哥哥還沖我笑呢!”沈桑榆瞪了一眼孫女:“小孩子家胡說,您別介意。”

“老人家,您是不是認識沈桑榆,我真的找她有要事。”清塵又一次問道。

“我就是沈桑榆。”沈桑榆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那真是太好了,終于找到你了。”清塵轉頭對著小女孩說:“我的背上確實有個小哥哥,他叫是何慎行。”說完,清塵轉頭看向沈桑榆。沈桑榆先是驚訝,接著是落寞的眼神,最后很不自然的說:“何慎行,他,他不是死了嗎?”

“他確實死了,但是魂魄還在,請我來找梁慧茹。”清塵解釋道。

沈桑榆不知道如何接話,只是看向遠方,似乎也在找尋梁慧茹。于是她領著小孫女請清塵來到了室內,清塵給沈桑榆開了天眼讓她可以和何慎行直接對話。何慎行問道:“沈小姐,慧茹呢?她在哪?我有很多事要問她。”沈桑榆抬頭看看外面,又低下了頭,然后說:“慧茹已經不在人世了。”

“她死了,她怎么可以丟下我死了?”何慎行怒吼道。

“何先生,您聽我慢慢說。”沈桑榆的思緒翻涌,跟著沈桑榆的思緒,清塵和何慎行直接被吸進了沈桑榆的意識中。這是清塵始料未及的,這個沈桑榆是個厲害的角色。清塵心想:既然進來了就看看吧!說不定能知道這個沈桑榆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們直接回到了慧茹出生的那天。

那一天晚上,天空星星點點,可是不一會兒梁家的上空開始有烏云蔓延,像狂獅怒吼般席卷而來。梁家夫人撕心裂肺的呼喊著,下人手忙腳亂,接生婆喊道:“壞了壞了,難產,夫人難產。”然后支棱著帶著血的雙手跑出去跟梁老爺匯報。梁老爺說:“不管用什么辦法,夫人,孩子必須完好無損,否則死的就是你。快去啊!”接生婆害怕地連喊“是,是”,然后趕緊跑進去。半天下來夫人還是未能生下來,可是力氣已經耗盡。旁邊的丫頭喊著:“夫人,夫人,醒醒,快了,再加把勁啊。”夫人迷迷糊糊地轉動了一下眼睛,這時天空一記響電劈下,就在此刻梁家上空的烏云幻作一道黑煙穿窗飛入孩子的體內,孩子出生了,梁夫人卻死了。是個女孩,可是這女孩沒有哭一聲反而“咯咯”笑了起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笑聲嚇住了,心中害怕地一動不動。接生婆大著膽子看向嬰兒,這個嬰兒眼睛已經完全睜開,正開心的笑著,如同滿月的嬰孩。此刻也不能管這么多了先把孩子包好報給了丫鬟,抱的嬰孩的丫鬟臉側到一邊跟本不敢看懷中的孩子,恨不得抬手扔出去。誰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從未見過孩子出生發笑的,這滲人程度即使是身經百戰的接生婆也是打著哆嗦。心中默默念叨:仙人莫怪,仙人莫怪。

梁家老爺聽到屋內沒有夫人的呼喊聲便沖屋內喊:“夫人怎么樣了,生了嗎?”接生婆一邊接話一邊出來報喜:“生了,生了,生了位小姐。”丫鬟將孩子交給梁老爺后,接生婆撲通跪在地上:“老爺,夫人去了。”梁老爺一個跨步沖了進去,抱著女兒喊著:“夫人,夫人,你怎么能拋下我們爺倆呢?”這時,懷中的女兒卻笑了起來,梁老爺被驚了一下,喊道:“小鳳,把小姐抱下去。”他不敢再看一眼。

凌泉墨香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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