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秋雨淅淅瀝瀝的下,天空烏云密布,月光不見所蹤,偶爾傳來一陣閃電照得石板路上的雨水波光粼粼。
此刻,玉陵街早已褪去了白日里的熱鬧與喧囂。隨著打更聲的響起,商販們陸陸續續地收了攤,只有少數的鋪子與酒樓還敞著門迎客。
蕭府坐落在玉陵街最中心的位置,也是這條街乃至京城最繁華的建筑之一。
蕭家是開國功臣,三代為官,是真正意義上的世家大族。
權力、地位、財富,蕭家樣樣都有,即便是有著這樣高的地位,蕭家人卻從不仗著這些來恃強凌弱、為富不仁。和那些紈绔子弟不同,蕭家的晚輩,不論男女,都讀得詩經,誦得詩詞,吟得歌賦;為人慷慨大方,做事光明正大,做人堂堂正正。在蕭家,就連仆人小斯都得學著些禮儀詩經......
雨聲漸漸大了,閃電過后的響雷炸得人心里很是不自在。
雍容華貴的府邸里燈火通明,相比于街上的寂靜冷清,蕭府可是熱鬧非凡,尤其是南苑。
緊閉的臥房門外,以蕭母為首圍了老老少少十來號人,朝后望去,還能發現門口候著不少丫鬟仆婦,小斯們在偏房進進出出不知道在準備著些什么。
臥房內,產婆正使勁按壓著床上女人的肚子,女人雖然疼痛難忍,但長時間的生產早就讓她失去了喊叫的力氣,她只能咬緊牙關,用力再用力......
“夫人,胎兒的頭已經出來了,您再使把勁?!碑a婆說著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下一秒,女人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門外的人還不知道屋內的情況,有人擔心的同時又有人欣喜。
“哎呀,都進去一炷香的時間了,琬玉和孩子不會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吧?!笔捘歌浦镜癯傻镍P型拐杖在門口來回踱步,時不時還扒著門縫朝里看。
大房夫人魏氏上前一步扶過蕭母,將自己的手覆在她老人家握拐杖的那只手上,“老夫人,您可別瞎擔心了,琬鈺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她啊,一定會平安給您生下個白凈的大胖孫兒?!彼倪@番話一定程度上安慰到了蕭母。
“是啊是啊,魏姐姐說得對。依我看啊,這大胖小子個頭大,有些難產也正常?!比糠蛉肆霞饧毜穆曇魝鱽?。
蕭母剛有所好轉的臉色又黑了下去,魏氏不滿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閉嘴。柳氏跟沒看見似的,嘴巴微張又想開口繼續說些什么。
見狀,一旁的二房夫人邱氏連忙扯了扯柳氏的衣袖,柳氏不但沒意識到自己說錯話,還反問她:“邱姐姐扯我衣服作甚?”
蠢貨!
邱氏不禁在心中暗罵。
蕭母眉頭微蹙,臉上寫滿了對她的厭惡,拐杖砸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老太太開口道:“老三媳婦,平日里有些不該說的話老身也縱容你說過許多次了,但有些場合,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你自己心里要掂量清楚,我們蕭家媳婦可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當的?!?/p>
見老太太發火,柳氏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悻悻地低下了頭。除了魏氏在安撫蕭母的情緒,全場沒有一個人敢多說一句。
柳氏肚子里沒多少墨水,平日里就喜歡去茶館消遣,再加上舞妓的出身,蕭母打一開始就瞧不起她。要不是當初蕭家老三非她不娶,好幾日不吃不喝鬧著要去死,蕭母是不會同意這門親事的,說到底還是心疼兒子。
“既然老三媳婦還不懂府上的禮數,這幾日就在房中抄寫《女戒》吧?!笔捘高@話的意思是要將她禁足。
話音剛落,產婆便急匆匆的從屋內跑了出來,“老夫人,不好了!夫人她......她難產了,孩子只出來個頭,就......就......斷氣了......”
“你說什么......”蕭母怔在原地,許久不能緩過神來,她的嘴巴張了張,卻一句話也沒說出口,最后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凌晨兩點半。
忙碌一天的蕭許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超標的工作量讓她累得腿都抬不動,一回家她就直奔臥室,像一灘水一樣躺在床上。
每天累死累活的拿著四五千的月薪到底是為了什么?
蕭許眼神呆滯地盯著天花板失了神,上學的時候每天忙得沒有屬于自己的時間就算了,現在工作了也還是沒有一刻是屬于自己的。上學的時候,至少可以有個美好的周末,可現在連周末她都的隨時待命......
好累。
她想,她好像搞不懂生活的意義了。
算了,想不通,不如早點睡了明天繼續打工。她閉上眼睛,翻了個身,也許是太累了,沒多久便睡著了。
就這樣睡到天昏地暗吧,好似只有這樣她才能脫離現實世界帶給她的痛苦。
不知睡了多久,蕭許猛地意識到明天還有早班,忽地一下就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破爛不堪的茅草屋房頂,屋頂上并不密集的茅草還透的點點日光。
該死的,我家讓炸了嗎?
身下躺著的床并不舒適,甚至有些扎人,蕭許就這樣躺在床上盯著透光的屋頂看。
是熬夜加班猝死了嗎?她用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根,疼得她眼淚都出來了。
哦,還活著呢,果然牛馬的活性就是強。
就在她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的時候,烏泱泱的一群人走進了屋子里,一瞬間她的床邊就圍滿了男男女女一群人,這些人都身穿麻衣布袍,有些甚至披著蓑衣。
“我告訴你,王地主的銀子我已經收了,你不嫁也得嫁!”身穿灰青色布衣的中年男人惡狠狠地說著一些讓蕭許摸不著頭腦的話,“你阿婆說得對,你嫁到王家是去享福的,王地主給的銀子剛好可以供你二叔去學堂,到時候你二叔就是我們老趙家唯一的狀元?!?/p>
“當家的,你怎么舍得啊,滿秋可是你的親女兒啊?!眿D人的臉上滿是淚痕,說話間眼里開始泛起淚光。
男人的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婦人的臉上,“閉嘴,這個家哪有你說話的分?!彼麅春莸难凵穹路鹨塘怂腥艘粯?。
蕭許偏過頭上下掃視著這群人,一個很抓馬的想法浮上心頭。
我不會穿越了吧?
好無助......
最讓人無力的是,我穿越了居然還這么窮,居然會窮到賣女兒。
一想到自己在哪都這么窮,蕭許就悲從心起,眼前男人的嘴臉更死讓她想到了自己那該死的老板。越想越氣,手上的拳頭也是捏地死死的,只要男人在多說一句她肯定出手。
忍不了了。
蕭許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咻地站起身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砸在了男人臉上,男人痛的大叫一聲,隨后是雨點般的拳頭密密麻麻的落在他身上。
賣女兒,打老婆,我打死你。
有幾人想要上前阻攔也被蕭許連扇了好幾個巴掌,到后面,滿屋的人硬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拉開她,最后還是家里的幾個青壯年從地里回來了,合力才將蕭許給制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