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吃到了尾聲,喬妍的父親趴在餐桌上,似乎有酐聲輕微的傳來,父親看向我,我起身把帳結了。喬妍的父親仿佛有天眼一般,我把帳結完回來,他立馬從桌子上醒過來,說:“唉呀,今天這酒喝得真盡興,以后咱們就是親家啦,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一看老哥大嫂也都是實在人,小毛也穩妥,這把閨女交給你們啊,我們兩口子踏實啊。”一番話說的思路清晰,父親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我給他們叫了出租車,遞給司機五十塊錢,讓他把喬妍一家送回去,我和父親母親坐上另一臺車,車上我們都沒說話。
臨出發的晚上,喬妍打過電話來,熱聊了一會兒,滿滿都是告別依依不舍的話,末了,她告訴我:“小毛,我就不去送你了,有熟人看到了不好。”我頓時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這種話說了兩次,她到底是怕什么?光明正大的談戀愛怎么還怕被別人看到呢?
話到了我的嘴邊,我咽了回去,裝作漫不經心的說:“沒事,我這邊有很多朋友去送。”我想假如她說,工作忙沒時間,或是說怕離別難過,我都難理解,唯獨這個怕人看見,讓我聽了心里沒琢磨明白。
我回到美國,繼續接伊絲米妮的活,照舊是不多也不少,不大也不小,足夠養家糊口。
喬妍定時打過來電話震我,我再給她打過去,兩個人就這樣話聊了將近一年,把她這樣一個會控場的人聊得都有些詞窮了,時常說著說著就無話可說。
王阿姨跟母親聯系,意思是兩個人聊得差不多就把婚結了吧,她的提議正合父親的意思,見我沒有積極的表態,父親有些急,我怕就這樣草率的把婚結了,萬一以后把人給申請過來了,真得生活在一起,就像電話里這樣,沒有什么可說的,這日子將多么無趣啊。
有一天晚上,我打開電腦登陸郵箱,突然發現有一封國內郵件,打開一看,是回國的時候母親帶我相親的那個搞文藝的女生,當時感覺并沒有看上我,居然主動發來郵件,想和我相處一下。郵件中咨詢很多怎么樣申請來美國的事項,我猜想,她并不是想跟我相處,大概是想跟我的身份相處,拿我當跳板跳出來吧。我都忘了她的長相了,她讓我隨郵箱發一張我的照片過去,我說可以,讓她也發她的一張照片過來,,她發了一張風景照片,里面并無人的影子,我隨即發了一張我小時候的嬰兒照過去,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發了幾次郵箱,又變成了無話可說,大概我就是一個無趣的人吧。
我想我是沒有討女孩子歡心的手段或者懶得擁有這樣的手段。
我還是喜歡伊絲米妮這種類型的女人,說她是女強人吧,還有母性的溫柔,獨立自主,殺伐絕斷,異常干練,一個希臘女人,獨自一人在美國這片土地上能有一席立椎之地,全部依靠的是自己的能力,真實毫不作做,簡單毫不奸詐,真得集智慧與美與一身。
父親還是認為我年齡大了,到了結婚的時候了,不能太過挑剔了,事實上我并沒有挑的機會,洋妞不在考慮的范圍內,華人大多并不知道底細,再說南北生活上的差異,估計我能克服,時間久了,父母未必能克服得了。尤其是父親,出國多年絲毫不接受西餐,甚至連嘗試都拒絕。
父親在這邊催我,介紹人王阿姨也催促結婚,見我沒有什么反應,母親說,她和父親先回國,替我再把一次關,感覺沒有問題就給我電話,讓我回國去結婚,抓緊解決掉終身大事,我應允了,母親和父親踏上了飛往國內飛機,我把工地上的活兒都做了詳細的安排,有的收尾工作也做完,一回國就得呆上三個月,這斷斷續續的結果直接影響生意。我要用回國這三個月的時間,解決終身大事,不知怎么,我卻期待不起來。
母親回去一周后,給我打過來電話,她說:“兒子,你快回來吧,喬妍真得挺好的,我回來那天,她跑到北京機場接得我們,怕我坐飛機時間太久會累,她特地買了老北京布鞋,在機場蹲跪地上幫媽換得鞋,媽媽哪兒受到過這種照顧啊。這女孩兒心細的很呢。”父親也在旁邊附和著。
再沒有什么理由不回去了,父母都滿意,我也挑不出來對方什么大的毛病,主要都是越洋電話,這一年來,我都快不記得她長成什么樣子了。
母親幫我把行程安排的特別緊湊,她說,她先去裝修買的那套房子,作為我的婚房,讓我下了飛機就和喬妍直接飛往省城去辦理結婚證,也就是說,我從BJ下了飛機,不能直接回小城,要等喬妍趕過來直接轉機去省城,我和她都要提前準備好手續。我連倒時差的時間都不具備,這么急切的結婚,真理解不了喬妍是怎么同意的,難不成她和我一樣,一切聽從父母的安排?或者她對我鐘情的很?
在回程的飛機上,我突然發起燒來,喬妍早就住在機場附近,等著我到了之后一起飛省城了。下了飛機,看著俏麗的喬妍走向我那一刻,我想,這就是我的妻子了,從第一次見面,到一起去辦結婚證,我們一共見面沒超過五次,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喬妍的確挺細心,幫我買了退燒藥,到了省城是下午,我們直接去民政局辦完證,看起來喬妍很開心,回小城已經沒有車了,我們只好住下,我并沒有通知省城的馬震,我怕他知道了,不能放我回去,我得馬上回去裝修房子,定酒席,三個月之內把婚禮需要的一切都搞定,三個月的時間,挺倉促。
我沒有想到的是,我的人生第一次也很倉促,酒店寬敞的大床上,早就躺好了性感的喬妍,看不起來她有羞澀的樣子,反倒是我,剛剛退過燒,洗個澡出來,顯得有些局促。喬妍依過來,那么熱烈,我退過的燒仿佛又燒上來,喬妍很熟練,熱烈過后,看著潔白的床單,我有些蒙,不知道問題出現在哪里,我呆呆的坐起來直直地看著,喬妍嬌笑著,趴在我耳邊嬌嗔地說:“可能是你位置沒找對,要不再來一次試試?”我放下疑惑,必竟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或許喬妍說得對呢。又一陣熱烈,喬妍引領著我運用各種體位,她像是一個妖精一樣讓人欲罷不能,之后,喬妍滿意的睡了,我的疲憊和困倦被那種被欺騙過后的感覺替代了。
喬妍是一個成熟的老手兒,我顯然不是她的第一次,而是她無數次中的某一次,結婚證鮮亮亮的擺在那里,像是嘲諷,我想起臨回大陸的時候,阿全曾說過:“現在大陸的女孩子不是曾經干凈美好的樣子了,現在大陸的女孩子,都很放得開的,你回去結婚,也要小心啦。”
我起身去沖澡,一遍又一遍的沖,我后來終于又沉沉睡去,第二天,喬妍收拾干凈,喊我起床去吃早飯,然后回小城,父母都等著急了,她的電話響了又響,遍遍都是催促。
我和她直接回到我的家里,父親和母親看到結婚證開心極了,收過去說:“我們替你們保管著吧。”我不忍心拂了她們的熱情。母親拿出來回國之前專門去球寶店定的兩套鉆石首飾,遞給喬妍,喬妍兩眼放出的光,一點也不比鉆石的暗淡,那種如醉如癡的神態,讓我斷定她從來沒有過昂貴的首飾,喬妍當天就住在了我的家里,我想,如果安心過日子,對我的父母也好,至于她的過去,我是不想知道的,此時和以后,安份就好。
破了戒的我,既沉迷喬妍的技藝,又偶爾耿耿耿于懷她的曾經,然而又不能說出來。從省城回來后,朋友們都知道我這次是回來結婚的,未等我通知,無論是同學圈子還是發小隊友老同事基本上都知道了。
母親和父親歡天喜地的忙著,那天,兩家加上王阿姨一家坐在一起商量婚禮細節問題,我回來的略晚一些,喬妍的媽媽說:“小毛每天忙忙碌碌的,也不去辦一張手機卡,小妍,你天天除了學校就是家里,怎么都能找到你,你拿著手機也沒有大用處,先給小毛用著吧,這樣大家找他也方便。”說完不由分說的把喬妍的手機奪過來遞給了我,喬妍異常緊張地阻攔,但是手機已經到了我手里,我望著她,她就沒再搶。
我帶著她的手機的確是很方便,第一個電話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那天她去上班了,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我正在洗臉,點了接聽未等我說話,那邊就傳來一個甜膩的男聲:“寶兒,上班了嗎?”我的第一反應大概是有人打錯了:“你打錯了吧”“這不是喬妍的手機嗎?”我說:“是的。”電話立刻被掛斷了。
我心下一片了然。想著父親母親每天興高采烈的通知親朋好友,大包小包的往家里采購,不辭勞苦的去裝修房子,我的心有些擰著疼。
喬妍下班回來,我什么也沒有問,她也什么都沒有說,這部電話號碼,除了我的父母和她的家人知道,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從此,除了這幾個人給我打電話,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打進來過。
裝修還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那天周六,母親說一起去看看裝修的程度吧,喬妍說:“你們去吧,我在家里給你們做點飯。”父親母親特別開心,我想喬妍還是很懂事的。
中午回到家,滿桌上就一盤土地豆絲和米飯,盡管炒得很難吃,但是我們都很知足了,這么懂事的女孩兒并不多見,比之從前的小穎,簡直是天壤之別。
到了晚上,喬妍的媽媽把電話就打了過來,她的語氣里,充滿了不甘心,她在電話里跟我的母親說:“親家母啊,我家喬妍可是我們的掌上明珠啊,從小我們什么都不讓她干啊,你看,這剛到你那,還得給你們一大家子做飯,說心里話,我還挺心疼我寶貝女兒的。”母親很尷尬地應答著,喬妍在一旁大聲阻攔她的母親說下去,眼睛里似乎還有委屈的淚光。
我想這是唱得哪一出呢?放下電話,父親和母親也都沉默了,為了打破僵局,母親說:“小妍啊,明天媽帶你去買一塊表吧。”喬妍立馬臉上布滿了期待,她早就相中母親手上的一塊表,言來語去都是對表的向往。第二天,我們去表行,母親和父親先到了店里,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熟人,熱聊了一會兒,隔著馬路,透過明亮的櫥窗,母親認真的挑著表,喬妍的心像是長了草,根本沒耳朵聽熟人客套的話了。終于打發走了熟人,我去拉喬妍的手準備過馬路,她卻自己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拋下我,未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到了店里,母親透過窗子,看到馬路對面孤零零的我,她走了出來。
大概母親覺察出什么來,那天,破天荒的,母親只逛未買,興致并不高,而喬妍,一次次熱烈的期望被打破后的失望最后變成了怒色。
一周后,喬妍說她的月經超期了,可能是懷孕了。我和母親都挺驚奇,我是如此的精準,領證當天晚上一槍中矢。但是我高興不起來,我悄悄跟喬妍說,我那天發燒了,吃了藥,孩子別留了,會有風險的。喬妍堅持留下來,她斬釘截鐵的說,不會任何風險。
父親和母親太過高興的上頭了,每天變成花樣往家里買吃的喝的,喬妍像一個太祖奶奶一樣,大部分時間躺在床上,沙發上,無論母親做什么,她像一個大功臣一樣不但不幫忙,還要指手劃腳一番。她每天去上班要準備的零食都要讓母親提前多準備幾份,說是帶給同事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