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與浮深一人背了一個行囊,去和蔚風告別,蔚風微蹙著眉,雙手背后,老頭子似的踱著步上下審視著我們,我緊張極了,總覺得我們要逃跑的事似乎是被他看穿了,腦子里飛快翻滾著,思忖著,如果他問起此事,我該如何蒙混過關。
“知道怎么說嗎?”半晌,蔚風終于停住了腳步,面對著我們,一本正經的問道。
“師父,我……”膝蓋一軟,我差點雙膝跪地,準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和蔚風好好認個錯,浮深也是一臉懺悔的表情,正欲張口。
“我錯了”幾個字還沒說出口,蔚風突然又說:“要不就說,我在深山中撿到了負傷極重的你們,不僅把你們帶回來醫治,還嘔心瀝血培養你們為天界做事……”
“所以師父,你想問的是,與此次地仙聚會主事怎么說?”我猛地挺住發軟的膝蓋。
“不然呢?除了主事,我也不需要和其他人交代!”
我原本正在彎曲的膝蓋,突然就能挺直了:“放心吧師父,這深山中雖無甚人煙,但你每日巡山,無一日松懈,在你的管理下,山林茂密,鳥獸和睦,更無妖魔作祟!”
“嘶~會不會有點……”浮深一臉牙疼的表情。
我們都知道,蔚風這個地仙做的有多清閑,他每日不是躺在樹梢上曬太陽,就是窩在塌上看人間的畫本子,管理?巡山?根本不存在!
我和浮深私下里經常會討論一個問題:蔚風到底是如何成為一名地仙的?
地仙大多都是從凡間提拔上來的的一些散仙,他們成仙之時,年齡大多都已經不小,上次的地仙議事會,我和浮深悄悄觀察過,像蔚風這么年輕的,還真是獨一份。
其實我和浮深以前也問過蔚風,他總是很敷衍的說:“九重天上的上仙,哪里有這土地廟中的地仙舒服自在”
九重天是什么地方,那是什么人都可以去的嗎,所以,當蔚風這么回答的時候,我和浮深總是會悄悄的送他個白眼,說得他好像去過九重天似的。
一提及過去,蔚風雖然面上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卻總是會不動聲色的把話題繞開,我們猜,他一定是與我和浮深差不多,碰到了一段機緣,這才年紀輕輕就得道成了仙。但是他呢,又想在我和浮深面前保持一些神秘感,所以,故意左顧而言他。
不管怎么說,我和浮深能修煉成如今這樣,還是多虧了蔚風,所以,他這點小小的虛榮心,我們就小心翼翼的幫他保護著,盡量不去戳穿他。
“不會不會,咱師父這么年輕有為,這么俊美不凡,自然不是那些老頭兒可以比的”我口若懸河,生怕浮深說出什么不好聽的話來,惹的蔚風不高興,又整出什么新的幺蛾子來。
“咳咳~”我這番話蔚風似乎很受用,清了清嗓子。轉瞬,我們三人出現在了土地廟的雕像前。
蔚風隨手指了指那高大的落滿灰塵的土地石像,剛想開口說什么,哪知塵土太厚,只是衣袖間的輕風,就帶起一大片來,我們三個被嗆的咳了好一陣。
“平日讓你們打掃土地廟,慣會偷懶,瞧瞧這塵土……”蔚風皺眉數落我和浮深兩句,再次把視線轉向土地像。
“哎~要不是天界規定,不允許我們自己對自己的土地廟進行清掃,我的石像何至于如此……不堪”蔚風一臉嫌棄的環顧了一圈這個破舊的土地廟說道。
我跟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石像,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多久以前修建了這座土地廟,石像是一個中年人的模樣,不同于其他地仙廟中慈眉善目老者的樣子,石像雕刻的地仙,模樣周正,不茍言笑,與蔚風沒有半點兒相像,但他好像并不太在意,大概是那些人修建完這間土地廟后就把這里忘記了,否則也不至于幾百年多時間,無人供奉。
我心里點點頭,還不錯,起碼蔚風還知道,他的土地廟有點不堪。
“師父,你不要灰心,人間百年變化何止巨大,說不定什么時候,這里就會被那些凡人發現了呢”浮深一點兒也不走心的安慰著蔚風,他的話,好像對蔚風影響很大,蔚風突然就笑了。
“乖徒兒,師父這次還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們兩個”
我和浮深對視一眼,頓覺不妙,剛想找個理由打斷他的話,哪知喉嚨突然一緊,腳下一沉,發不出聲音來,也挪不動腳步,我怒目圓睜,卻只敢盯著地面,這個蔚風,每當他想出一些餿主意的時候,總是會對我們施禁言術或者定身術,這次,更是兩術并施,可見,這次的事,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為師這次派給你們的任務很簡單,三天之內,你們去帶個凡人來,讓他把這土地廟給我清掃一番,再請上十幾個人,隨便供奉一些香火就好,記住,要做的順其自然,不能強迫人家哦。做完這些事情,你們還有足夠的時間,可以代為師去參加地仙議事會,哈哈”
無賴!
陰險!
我心里狠狠罵著,余光瞥見浮深,他低著頭,表情同樣不怎么好。
又是被蔚風坑慘的一天。
“哦!對了,我以為你們可能會擔心你們以精怪的身份去參加地仙議事會會有麻煩,可你們怎么都沒有來問我呢?”
不能說話的我們只能心里暗暗翻白眼:因為我們都沒打算去啊
“想來你們定然是疏忽了,不必擔心”蔚風一邊說著,一邊分別在我和浮深的額頭輕輕一點:“為師用仙法為你們點了印記,有了這印記,眾仙必然不會為難你們的,而且——”
蔚風又惡趣味的停頓了一下,言語中居然有自豪之意:“這樣不論你們身在何處,為師都可以感知到,怎么樣,是不是很感動?”
我和浮深雙眼泛紅,點頭:感動得好想掐死你。
“好了!去吧,三天之內哦,這也是為師對你們的考驗,剛好看看你們的修行到底如何了”蔚風打了個響指,我們的禁言術和定身術總算被解開了。
說完,蔚風就原地消失了,我看了看浮深,他也看了看我,我們幾乎同時張嘴大喊“啊——”,真的是太生氣了,這個蔚風,為老不尊,啊不,是為師不尊,兩百多年的時間,他總是以折磨我們為樂。
隨著我們的聲音落下,隨之而來的還有“嘭”的一聲巨響和激起的滿屋濃到無法呼吸塵土,我和浮深直覺不好,待塵埃稍落,我們看到一顆巨大的石像頭顱在地板的中央四分五裂——土地像的腦袋居然掉下來了!
我和浮深默契的選擇立刻原地消失,當我們離開的瞬間,身后傳來了蔚風的怒吼聲:“你們這兩個孽徒!”聲音振聾發聵,我們跑出好遠,似乎依然余音繞耳。
每個地仙像中,都留存著對應地仙的一縷魂印,魂印可與地仙相知應,每每土地廟中更換土地仙時,魂印也會更換。
地仙像中留存魂印是為了感應供奉之人所求之愿。
土地像破,對應的土地仙法力會被壓制,并且被禁錮在廟中,不得離開,直至有人為其塑新像,且供奉百日方可破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