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軒轅大軍清剿神農義軍后,大荒迎來了真正的統一,大荒內處處歌頌玄帝的豐功偉績,把他的功德編成歌謠傳唱。
說來也奇怪,自從神農義軍的軍師九頭相柳戰死荒島,就再也沒了洪江將軍的消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有傳言說相柳死前將洪江藏了起來,可究竟藏在哪里,卻無人得知。
玱玹從沒有放棄追繳洪江,可他仿佛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了無蹤跡。玱玹下令增強了各城邑人口的登記統查,在各個城際交互處布置了能照出原形的菱花鏡,無數善于識人偽裝的神族鎮守各樞紐城鎮,竭力尋找洪江。
他們沒帶上左耳和苗莆,簡裝上路。一路順利到了玉山,獙君帶他們到瑯琊洞天拜見了王母白芷。
他們這是第二次一起拜見王母,第一回是璟和小夭一起拜見已逝的前任王母。那時璟剛火急火燎的趕到玉山,破壞了小夭的繼任儀式,當時王母面上不茍言笑,實則內心對他們早已像長輩一般認可。
他們一齊走進屋內,新任王母正坐榻上,面容清麗一雙眸子古井無波。她早已知曉小夭身份,待他們行完禮便叫侍女看了座。
聽他們說明來由便一揮手,任獙君和烈陽將相柳安置在玉山桃林中。
獙君剛看到相柳時實在是訝異,小夭和阿獙烈陽仔細講明前因后果,他們聽完也不由驚嘆。
阿獙沒想到涂山璟竟然在幾十年前就布下如此精密的大局,更沒想到他為了小夭竟然情愿復活相柳。
雖然他隱約猜測涂山璟死而復歸可能與相柳有關,可涂山璟卻是全然不知個中關聯,可見涂山公子不僅智計非凡而且胸襟博大。
獙君看了看相柳又看了看璟,猶豫著張了張口,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他曾經答應過相柳隱瞞解蠱的真相,他只有遵守諾言。而且小夭與璟已經成婚,相柳費盡心思隱瞞了所有的真相,就是為了讓他們能沒有任何負擔的幸福生活下去,他又豈能辜負。可是難道只能讓這些過往隨著解蠱的真相一起被埋葬了嗎?不知為什么他竟然生出了一絲不甘,可是他又能如何,他們都希望小夭能夠幸福,那么那些真相就不再重要,他必須把所有真相永遠埋在心底,雖然這些不能宣之于口的話堵的他難受……
可他又能如何,他們已經失去了阿珩,又讓小夭流離半生,吃盡苦頭。有幸小夭在此間結識這二人愿意為她全心付出。涂山璟更是為她拋下一切攜手歸隱,得此良人相伴一生,實乃幸也運也,還是讓一切隨時間淡化吧。
“真正的相柳已經死在了戰場上,前塵已了,恩怨已消,現在的相柳不過是一具天靈地寶堆出來的器而已,玉山隔絕塵世,將他留在此處是最好的選擇,我和烈陽會看顧好他直到他醒來。”一番話說的真心實意,就算沒有小夭的托付,他也定是會把相柳照顧好的。獙君與相柳本就有君子之交,當年小夭和玱玹決裂服毒自盡,他和烈陽看著相柳救活了小夭,對相柳是十分感激的。只是無奈出于小夭和相柳敵對的立場不希望小夭和相柳過多接觸。
小夭對阿獙烈陽自然是極度信任的,便與王母告辭,離開了玉山。
小夭心事了結,一路上都是輕松愜意,之前對什么都是興致缺缺,如今一棵樹,一朵花,一株草或是一個飛蟲都能和璟討論半天。璟見小夭如此歡快,便給苗莆傳了信,陪著小夭悠哉悠哉的往回走。
月光沉靜如水,他們今夜宿在山野中,他們找了一處傍水的樹林,將馬車安頓好。小夭如今對璟全心全意的依賴,曾經她覺得誰都不會等誰一輩子,可她知道,身邊的這個傻子,真的會等她一輩子。有璟在她身邊,她什么都不用伸手,璟簡直無所不能。他讓小夭坐著等他,他從懷中拿出一件精致的鳥巢,只有指尖大小,用靈力拋出去架在巨樹上不一會兒變得像艘大船,又結實又寬敞。
“真不知道你做族長的時候昧了多少寶物在身上。”小夭笑嘻嘻的說。
“狡兔尚且有三窟。”璟拉著小夭的手,“而且我可不能讓夫人跟著我受委屈,給夫人的都要是最好的。”
自從成親后,璟的情話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波又一波要將她淹沒,又傾瀉一般將小夭心口壓著大石頭沖擊至碎裂,她此時說不出的松弛快樂。璟一直是竭盡全力寵著她陪著她,她此時簡直像是被泡在蜜罐中,被甜蜜包裹,心也被托舉至高處如至云端。
他們牽著手躺在鳥巢中,看著頭頂的星空,平靜又幸福,回想起曾經璟帶著她尋密高辛時也曾帶她在山中露宿,在蛛絲網上望著頭頂的廣袤蒼穹,璀璨星辰。天空的圓月靜靜照拂著他們,仿佛給世界蓋上一層銀色流光。
“月色真美……”小夭歪頭看了眼璟,發現他正盯著自己。
小夭笑起來,有件事她早就想做了……她一個翻身把璟壓在身下,兩手成爪,使勁揉搓著璟柔順的發絲,將他一絲不茍的發絲揉到凌亂,發冠隨著她粗魯的動作散開,滿頭青絲滑落,使得璟更添了三分柔情。
璟好笑她的幼稚,抬手反擊,與她鬧到一團。玩鬧一陣過后,他們擁躺在一處。璟耐心的將小夭散下來的發絲順到耳后,親昵的撫摸小夭的臉頰。
小夭將頭埋入璟的肩頭,聲音嗡嗡的:“璟。”
“在。”
“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家。”
璟一直清楚小夭看似灑脫不羈,實際上非常渴望穩定安心的生活。但是她的經歷讓她很難信任別人,將自己的一切托付給別人。他知道小夭的的這句話代表著信任和接納。他按耐住激動的心,雙手微微顫抖著,將小夭擁入懷中。他的唇微抖著,細細地描摹著她的眉眼,最終將那染了蜜一般的花瓣含入口中。
“璟……”小夭的呢喃似夢中囈語,忽又被濃濃的愛意打散……鳥巢外不知何時升起朦朦朧朧的霧氣,將整片樹林嚴嚴實實的籠罩了起來。
晚風吹動樹梢,樹葉發出密集的颯颯聲,又一陣風過,似是整個樹干都被風吹的搖晃起來,樹葉隨著狂風簌簌落入塵土,不知過了多久風終于停了,夜色又歸于平靜。
他們與苗莆左耳匯合已經是兩個月后的事,原本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回來時是四個人。
原來是路上遇見了一個突然生產的婦人,小夭便沖上去給婦人接生。婦人無親無故,她不愿一個人在山中凄涼生產,便收拾了行囊要去尋夫君,卻沒想到在路上突然發動,原本奔波勞累又營養不良,婦人身體瘦弱不堪,氣息虛浮,生產過程十分兇險,璟和小夭不遺余力救活了她,讓她順利生產。可她剛生產完虛弱至極,又帶著剛出生十分孱弱的嬰孩,如果他們撒手不管,結果顯而易見。于是小夭只能帶上她們回來,先活下去,再慢慢尋找她的夫婿。
苗莆和左耳十分迅速的便把她們母子安頓了下來,苗莆可憐孩子身世,對母子二人非常關照,經常在她們屋里進進出出的忙活。
左耳看著苗莆忙碌,偶爾搭把手,他對苗莆說:“獸就算在貧瘠的環境中生產,也會把自己照顧好,你不用擔心。”
苗莆翻個白眼:“什么獸啊你就是個獸。桃花只是普通神族,而且不論人和神,就連妖和野獸生產的時候都是很脆弱的。”不想跟傻子講話,轉頭跑去做飯去了。
左耳跟著苗莆給她守著火,若有所思。
苗莆忙忙碌碌,一桌子菜齊齊整整,舒心的嘆口氣。左耳湊過來:“等你生孩子的時候我會照顧好你的。”
苗莆整了個大紅臉,“誰要生孩子了,瞎說什么呀!”一跺腳又跑走了,左耳趕緊追過去。
小夭在飯桌上逗著孩子,他們的互動一點不落的落入眼中,見他倆都跑了,更笑的見眉不見眼。
孩子娘叫桃花,給孩子起名叫杏仁,說是孩子爹最喜歡吃杏仁餅,小夭當時還想著“仁餅”比“杏仁”有水平。
桃花瞧著都吃飯了,苗莆和左耳這時候跑出去,正要去追。
小夭趕緊攔著,“不用管他們,我們先吃。”人家小兩口蜜里調油呢,可不能打擾他們,不然罪過就大了。
“璟,咱們給苗莆和左耳辦婚禮吧。”
璟過來抱過小夭懷里的杏仁,應了聲“好”。他坐下把杏仁摟在臂彎,一手又給小夭夾菜,嫻熟的像奶過十個八個孩子。小夭看著,就想起了瑱兒:“瑱兒如今怎么樣?”
她問的突然,璟不知她想具體問些什么,便籠統的回道:“瑱兒一切都好。”又怕她誤會自己,趕緊加了一句:“我與瑱兒只偶爾因家族事務聯系。”
小夭看他緊張的樣子,莞爾失笑,“我就是看你帶孩子如此得心應手,想著你是不是也這樣照顧過瑱兒。”
“有專門帶孩子的乳媼,倒沒有什么需要我去參與,我是第一次帶孩子,可能是天賦異稟吧。”他其實本不想帶孩子的,只是看著小夭抱著孩子畫面實在美麗,不由幻想與小夭有了孩子會怎樣生活,自然而然的就把孩子接了過來,一切不過是由心而發。
“你這天賦好。”小夭揶揄道。
吃完飯小夭化為一名普通的醫女出了門,現在他們在這里穩定下來了,就想開個醫館,可以邊行醫邊教學,傳播弘揚她偉大的醫術。可惜她不能明目張膽的傳播毒術,其實毒術才是她一身本領的精華所在。小夭嘖嘖嘴,做出一副可惜可嘆的表情。她想起玉山那個雪一樣干凈清冽的人,思緒回到給他做毒藥的場景,若干年后,等他醒了,不知道那具身體還能不能消受得了她的手藝了。她眼前又晃過璟溫柔淺笑的模樣,收起了紛揚的思緒,暗唾了自己一句,轉頭開始忙碌起來。
他們在鬼方氏盤踞的地方定居了下來,原本計劃是去海上,開始也確實是一路往東走,可后來為了復活相柳來到鬼方氏地界,便也就隨遇而安打算現在這邊住段時間。璟選了一處依山傍水的院子,前院作布料的營生,是左耳在操持,院子里面是住所,因為在長街拐角,一點不顯眼。
左耳和苗莆的婚禮提上了日程,璟負責開銷,小夭負責采買,桃花身體好些以后也馱著杏仁前前后后的給小夭幫忙,準備了小半年苗莆和左耳終于迎來了大婚。
仲春之月,萬物生發時,左耳迎娶了苗莆。苗莆和左耳都沒有親人,但是婚禮辦的一點都不小。小夭謀劃許久,把街坊領居能請來的都請來吃一杯喜酒,沒有高堂可拜就立了無名排位,恭恭敬敬對未曾見面的父母高堂行了祭拜大禮,排位都用紅綢裝飾起來,一絲絲悲苦的憂郁也被紅綢隔開,滿屋喜氣。
婚禮喜慶卻不冗長,小夭像個精力旺盛的媒婆,迎來送往好不開心。忙活了一天,總算將一對新人送入洞房了,小夭送完了賓客后賊兮兮的拉著璟來到苗莆和左耳的房間前聽墻角,可聽了半晌也沒又聲音傳來,小夭盯他一眼,璟一臉無奈寵溺的笑,他只好將水缸里的水幻化出煙霧沿著窗戶縫鉆進房間內。細碎的說話聲傳來,好像是苗莆在哭。
小夭蹙眉,這左耳真是別的本事沒長,欺負起苗莆倒是擅長的很。
斷斷續續的哭聲小了些,左耳的說話聲傳來,有些慌張急切:“……你別哭啊,你別哭,我所有的金貝幣都給你了,雖然不多但我可以再賺,賺來都給你……以后你做飯我給你燒火,你縫衣裳我給你掌燈,你出門我給你駕車,我想你好,你對我好,我愿意跟你好,我的生命都獻給你。”突然“咚”的一聲,把小夭嚇了一跳,又聽到左耳
平日里都是苗莆絮絮叨叨說個不停,今天才知道左耳的話也這么多,小夭聽著左耳的許諾心里又是為苗莆感到高興又是酸澀,左耳直率,他能說的出就能做得到,苗莆是孤兒,如今有了自己的家,一定會珍惜左耳,往后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可她不知為何,就是有那么一絲絲的難過。
她扯了扯璟的袖子,璟跟著她離開。
回到屋里,她跨坐在凳子上,一邊吃著桌上的點心一邊跟璟聊著:“左耳怎么跟你一樣,成了親像換個人一樣,甜言蜜語不要錢似的往外倒。”
“成了親就有了家,心有了歸處,對托付一生的妻子再不需要遮遮掩掩。”璟淡淡的端了一杯茶給小夭,示意她喝一口,悠然寧靜的氣派,仿佛他給小夭的是玉露瓊漿。
小夭接過來嘬了兩口,忽然一陣惡心,捂著嘴就沖出去,哇的一口吐在門口的石階上,嘔了一會再吐不出什么。她對一臉焦急的璟擺擺手:“不用擔心,可能今天沒好好吃飯,突然咽下干巴巴的點心腸胃有些不適應,沒事,沒事。”
璟一臉嚴肅的把小夭拉到桌邊坐下,手指搭在小夭腕上,感受脈象起落。
小夭被他正襟危坐的樣子逗樂了:“我就是最好的醫師,真算起來,你還是我教出來的徒弟呢。你該叫我一聲師傅才對,也沒聽你叫過,不如你現在叫來聽聽。”
璟沒說話,手指移開又重新搭上,又過了一瞬他抬起頭看著小夭,眼中精光瀲滟:“小夭……你……”
小夭被逗樂了,璟怎么跟隔壁寶栓得知他家娘子診出喜脈時的表情一模一樣。等等,喜脈?不會是……她急忙忙摸上自己的手腕,一時心神不寧,什么也感受不到。但是她想想自己最近食欲不振,有時精神不濟,還有剛剛毫無預兆的厭食反應,估計八九不離十了。她突然慌張起來,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擱了。
璟一下把小夭摟住,欣喜若狂:“小夭,我要當爹了。”他和小夭共同孕育了一個嶄新的生命,他有孩子了,他要當爹了,他的興奮溢于言表,恨不得馬上仰天狂笑,跟所有人分享他的喜悅。
小夭開始時也欣喜萬分,一會兒過后卻是一臉驚恐,臉色慘白。璟看出小夭的異樣,握著小夭的肩膀,將小夭擁入懷中,無聲的安慰著她。
小夭早知自己靈力低微,除非是以命換命,否則此生都不可能擁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一直都有服用避子藥。可嘆她和璟如此受天道的偏愛,如此嚴防死守下還能懷上麟兒。可她真的有福氣能迎接這個孩子的到來嗎?她沒有底氣留住這個孩子,一時間又驚又懼竟無話可說。
從前她與璟甜蜜時總會有些隱隱的害怕,這是一種來自本能的恐懼。孕育生命,雖然是萬千生靈最奇妙最偉大的行為,可對于母親來說,孕育生命需要經歷種種艱辛和付出無異于和蒼天豪賭。
她見過無數產婦經歷孕育之苦,受孕早期孕吐、疲勞、失眠,這些癥狀可能會持續數月之久,孕婦承受巨大的困擾和痛苦。隨著胎兒的逐漸發育,孕婦的體重會增加,身體會變得臃腫笨拙,行動也會變得不便,心理上也面臨巨大壓力。最后的分娩過程更是一場艱苦的戰斗,孕婦需要經歷長時間的疼痛和煎熬,才能將胎兒帶到這個世界,稍有不慎便是天人永隔。
然而,對比女人懷胎承受的苦楚,男人的不同頻才是她大部分恐懼的來源。她見過孕吐的女人被夫君嫌棄腌臜,攆出家門。見過身懷六甲的女人在寒冷的冬天浣洗全家的衣衫。見過將要臨盆的女人被好賭的夫君搶走請穩婆的銀錢,跪在長街上沒有尊嚴的祈求。她們拼盡全力誕下孩子,正是虛弱的時候,還被要求堅韌強大,自力更生。她們不僅要舔舐自己的傷口,還要照顧新生的孩兒,甚至關注家人的穿衣飲食。這些女人生產的經歷都讓她感到窒息。
她抱著璟的腰,感受到璟的擔心,她想,好在璟是個柔軟細致的人,而且待她向來是極好的,要星星不給月亮,總是寵著她,順著她,絕不會讓她經歷那些絕望。不過璟會對她好她知道,可是生育該承受的痛苦一分也不會少,她依舊會孕吐,失眠,精氣不調。
何況對比人族而言,神族產子更加困難,生產過程要耗費大量靈力,如若生產的神族女子靈力低微甚至要以命換命,而她顯然就是靈力低微的神族女子。
她早已體驗過死亡,按理說她應該不那么恐懼了,可如今想到她生產的時候就要和孩子陰陽相隔,卻是怎么也不敢輕易說出那個“死”字。
“璟,我要找尋方法恢復靈力。”小夭抬眼望著璟,目光沉著堅定。
“好。”璟心疼地親吻小夭的發,剛剛的喜悅轉為懊惱,可現在他們只有迎著困難去面對它,沒有退路。
第二天的晨曦如同千萬個昨日,金色的光輝傾灑在山巔河畔時,小夭和璟告別了苗莆等人便去往玉山。
小夭幼時被九尾狐妖囚禁三十年,九尾狐用藥物將她經脈破損,使靈力散入血肉。若是想重修靈力,恐怕是要將破裂的經脈重新連接嵌合,才能讓靈氣成功運轉周身。可破裂的經脈如同斷成千百段的發絲,想修復如初何其不易。
小夭和璟商討了一個晚上,細細算來她如今已有數月身孕這樣算來留給她重塑經脈的時間不多,如果只靠藥物蘊養,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想修復好經脈,并且修煉出一定的靈力支撐分娩,恐怕是天方夜譚。
她能想到最有可能在短期內修復的方法只能是用玉山玉髓混合修復血肉的水玉造出新的經脈,加以歸墟水晶和烈陽的鳳凰玄火淬煉與原本的經脈融合。只不過此法危險也痛苦,鳳凰玄火溫度極高,若直接用鳳凰玄火淬煉經脈,不論烈陽控制的再細致玄火也會灼傷小夭的身體,甚至可能危及腹中的孩子,所以為了抵御鳳凰玄火的高溫對她的傷害,淬煉過程中還需要大量冰晶。時間緊迫,兩年內若是無法重塑經脈,就只有一個顯而易見的結局。
他們日夜兼程到了玉山,阿獙和烈陽早一步出來迎接他們,他們得到消息的時候也是有些震撼的,神族孕育困難,小夭和璟成親不到一年就有孕,簡直是天賜的機緣。不過他們也知道神族生育的艱險,當年阿珩生產后足足昏迷了一年,就算高辛王靈力深厚在一旁護持,整個過程也是九死一生。
阿獙驅動靈力為小夭掃空疲憊,烈陽站在阿獙的肩頭,倨高凌傲的看著璟,璟沒有一絲慍惱,只彎腰對烈陽行了一禮。王母白芷知道小夭和玉山的機緣,對小夭一向和顏悅色,她讓小夭盡管在玉山住下,有什么需要只管提。小夭在玉山住了七十年,其實并不喜歡玉山千萬年不變的死寂,可如今回到玉山心中蕩漾出一絲期待。
阿獙領他們到小夭以前居住的宮宇,回身又對璟說:“你知道玉山的規矩,三日后便離開吧,小夭的身體耽誤不得,需得日日以玄火鍛造經脈,不能怠慢,往后一個月許你上玉山與她團聚三日。”
璟自然是沒有意見,玉山遺世獨立,允他每月和小夭團聚已是讓步。
阿獙安排他宿在小夭隔壁,小夭對阿獙的安排十分不滿,好似阿獙故意欺負璟,阿獙蔑她一眼,回娘家要有回娘家的規矩。小夭當然不怕他,拉拉他的衣袖晃了晃,嗤嗤笑出聲。
夜晚的玉山沒有了白日的明媚之美,繁綺瑰麗中竟滿是一派荒涼的靜謐,連那千里絢爛的桃花也不能緩解一絲寂寥,小夭最怕這樣死寂般的默然。
她扣響璟的房門,璟打開門看著小夭一臉溫柔笑意。
小夭牽起璟的手,往瑤池走去:“這里真的太安靜了。”
他們住的地方安靜肅穆,瑤池和桃林也是萬年不變的死寂。
璟知道小夭是不喜歡玉山的寂靜,她一直是灑脫又熱烈的,他看著小夭拉著他走在前面,身后是千里桃林,身前是萬頃碧波,襯得小夭身姿清越,她眉間微微蹙著,給整個人添加了一分憂愁。
他手上用力,帶著小夭踏入桃林,七彎八拐的走了許久,來到桃林深處,小夭亦步亦趨,緊緊跟著,直到一小片空曠處。
阿獙和烈陽把相柳放置在一塊平整的木墩上,像融入桃林中萬千桃樹一般,靜靜吸納玉山的靈氣。四周布置了法陣,在相柳周身的虛空中流淌著著若有若無的靈氣波動。相柳安靜的躺在那里,干凈冷冽,無聲無息。桃花瓣零星飄落,美得仿若幻境。小夭呆呆的看著,鼻尖涌上一股酸澀。
“他現在這樣,你現在把他的臉畫花,或者是打他一頓,他都不會反抗,有沒有興趣試試?”璟一臉興味的對小夭說。
小夭藏起淚意,轉身抱住璟,聲音有一絲埋怨:“你看到了。”
璟笑擁著小夭:“你也不曾想過瞞著我,當初為了調查篌和意映,你把日日不離身的狌狌鏡給了我,我很開心。”
小夭心下柔軟,撫著璟的后腰:“我當時只是記著玩……”
璟輕聲說:“小夭,你不必與我解釋,只要你在我身邊,其余的我什么都不在乎。”璟目光穿透層層疊疊的桃花,落在清水鎮的方向,仿佛與那個冷面冷心的軍師相柳對峙。
他對相柳的感覺很復雜,當年從清水鎮到五神山,若不是他搶得一晚先機,如今伴在小夭身側的人也許就不是他了。龍骨獄外相柳從海上離開時,他多么慶幸,幸好當時在小六的身邊的人是自己。他承認他很卑劣,利用小夭的憐憫與她做了十五年的約定。可是他只有小夭,絕不會放手。他愿意帶小夭過來桃林,也不是他豁達,只是不想小夭心氣郁結。他不能長留玉山,如果一個沉睡的相柳就能讓小夭在孤寂的玉山開心起來,那不如就讓他在這片桃林陪著小夭吧,他之所愿,僅僅是小夭母子平安。
小夭的心柔軟到快要融化,緊緊擁著璟。
“明日我就離開玉山,烈陽給你淬煉經脈離不開冰晶,我們帶來的遠遠不夠。”
烈陽體內有鳳凰內丹,又受虞淵之力修成人形,體內玄火之力十分強大,可貴的是他能靈活的控制玄火,可以將玄火凝練成比蠶絲更細,比蛛網更薄,一圈圈的纏織在經脈上熔煉。不僅耗費的水髓和歸墟水晶極少,而且鍛造經脈的速度極快。
只是鳳凰玄火溫度極高,消耗冰晶速度也快,只半日便消耗了一顆冰晶,如此下去對冰晶的用量極大。平常人若得一顆冰晶便已是如獲珍寶,但是小妖經脈寸斷,修復經脈耗費的冰晶只怕是個恐怖的用量,他得去設法收集冰晶。
冰晶長在極北之地,那里終年積雪,萬古不化。落雪堆積成冰,冰層一寸寸壓下去形成冰山,冰山內凝結出冰晶,猶如寶石般晶瑩剔透,卻比鐵石更堅硬,散發出極寒之氣。
可普通神族在極北之地連基本抵抗寒冷都難,能去到冰山內部獲取冰晶的,多是冰系絕頂高手。如果他還是富可敵國的涂山氏族長,壓根不會覺得麻煩,可他現在只是頂著涂山氏名頭的璟公子。
“你要去多久?”
“不知,淬煉過程耗費冰晶數量龐大,冰晶難得,或許我要回趟青丘了。”
小夭沉默,她知道璟不得不回去。個人想得到冰晶難如登天,只靠璟一個人是不可能短時間弄到大量冰晶的,但是對于富可敵國的涂山氏而言,冰晶只是可以用于驅散炎熱的飾物而已。
璟看出小夭心事重重,他捧起小夭的臉頰:“我不舍得將你一個人留在玉山,卻不得不留你一個人在玉山,你若是無聊了,就把他當做排遣,說說煩心話,也好過自己一個人憋悶。”
小夭抱住璟,點點頭,她不知道相柳是不是和她一樣,被救活后意識是清醒的。她那時候沒人跟她說話,她也聽不到聲音,感覺相當憋悶。
“那我可以每日來和他說說話,我會叫上烈陽和阿獙陪我。”
“好。”璟下巴磨了磨小夭的發頂:“不過你每日也要給我寫信,我會多提幾對青鳥來山上。”
小夭笑嘻嘻的應著,她怎么會不依,她都覺得璟對她太過遷就了。
小夭與璟離開桃林,依依不舍的分開。
第二日,璟便匆匆離開了玉山。一去便是兩個月。
小夭與他傳信,他會交代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詢問她淬煉經脈的進度,然后又交代她不要心急。璟除了寫信寄情思,還往玉山不停的送冰晶,偶爾也捎帶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給小夭解悶。小夭每天做的事情就比較固定了,要么是淬煉經脈要么是熬藥喝藥打坐,去信時卻也能寫上一大堆。
烈陽的玄火控制得得心應手,玉山又不缺玉髓,只要冰晶源源不斷的送來玉山,他們就能不停歇的淬煉經脈,兩個月過去經脈已經重塑了十之二三。淬煉過程一時如烈焰焚身,一時如寒冰徹骨,又如鉆骨洗髓劇痛無比,過程中幾欲痛的要暈厥過去小夭都強忍著,拼命堅持。
還好小夭精通藥理,每日絞盡腦汁開方煎藥,盡量調養自己的身體抵擋淬煉經脈帶來的肉體上的傷害,還要保證淬煉經脈時不傷及腹中胎兒。
喝了藥她會去桃林小坐一會兒,給相柳喂些靈藥,說說白天都干了些什么。有時她感覺氣血充足時會給相柳喂些血,可是烈陽不讓她多喂,小夭就和烈陽保證,五天喂一次,絕不多喂。
為了盡快恢復靈力,小夭托璟尋了許多鯩(lún)魚養在魚池,每日熬食,再配合刺激精神振奮的藥,將睡眠時間都用來打坐吸收天地靈氣。她記得有些年總難以入睡,總是要服用些助眠的藥才能小睡片刻,沒想到如今,她卻在想方設法的讓自己保持清醒,實在是人生無常。
兩個月過得充實忙碌,要說不甚順心的事,就是孕吐的反應特別大,還好玉山多是蟠桃瓊漿,能緩解許多不適。
第三個月的望日,璟終于帶著滿心的思念來到玉山與小夭團聚,夫妻兩甜甜蜜蜜的說了一天的話,晚上璟又匆匆離開了。
小夭看著璟乘著坐騎離開,眼中透出絲絲不舍。
就這樣又過了半年,小夭的經脈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這速度,比預想的三年早太多,而且玉山的靈氣尤為適合女子修煉,小夭的靈力恢復的也很快,雖然比不上靈力未廢的時候,但也比靈力微薄時強了太多。
這天喝完藥她竟然感受到腹中胎兒的蠕動,趕緊叫來阿獙和烈陽一起分享她的喜悅。神族的孩子發育的晚,才不到一年,她的孩子已經有胎動了,不由得生出了驕傲的心思。
阿獙想起阿珩懷著小夭時,他和烈陽去找草藥的事,還講起當時小夭在阿珩肚子里的時候就參與水淹澤州城的戰爭,小夭聽著驚心動魄,原來爹娘曾經面對過這樣的艱險。
可能是感受到腹中胎兒的動靜,小夭一直心神亢奮,原本應該是熬藥的時間,她忽然有些懶倦,請求烈陽陪著她去了桃林。相柳周身有聚靈和防御的法陣,需要烈陽解開法陣才能近相柳的身。
烈陽化作瑯鳥站在遠處桃樹枝上瞇著眼等著她,小夭刺開手腕上的血管給他喂了些自己的血。修復經脈的速度太快了,她已經能明顯感覺到靈力在經脈中流淌。也許等她經脈淬煉完成,她就會變成一個普通的神族,她的血沒有了靈力的滋養就失去了人參肉的作用。若是他醒來,再傷重難愈的話,該怎么療傷呢?她一手捂住脖子,無意識的笑起來。她真傻,他如今不是九頭妖了,或許……可能……也不再需要她的血療傷了。
一絲黯然爬上心頭,她催動靈力,木樁生出幾許枝椏,在相柳的心口結出個花骨朵,花骨朵緩緩張開艷紅的花瓣,兇猛的吸納著周遭靈氣匯入相柳胸前,像極了心口氤氳出的絲絲血霧。
也許是孩子的動靜讓她體會到些許不同,今天她不想說那些無關痛癢的日常。
小夭傾身向前,看著那朵艷紅的小花,思緒又回到那片形狀像葫蘆的湖邊,她捏了捏花瓣,低聲細語:“相柳,對不起。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說對不起,明明你對我下手從不留情……一筆筆交易也算的清楚明白。”
“可是過去這么久,我就是一直忘不掉射在你胸口的那一箭。那時你對玱玹動手,我就該殺了你才對。可聽聞你戰死,我卻無數次悔恨當初,恨自己話說的太過決絕,還好,上天眷顧,此生此世還能再見到你。”
“不過,也是你騙我在先,我說過,若有一天讓我知道你騙了我,我就在你心窩子上射上一箭。”她喃喃細語,不知道是在勸自己別再愧疚,還是在跟相柳辯解什么,反正也沒人駁斥她。
小夭半趴在桃木墩上,鼻息噴灑在相柳鼻尖。她盯著相柳的側臉,自顧自的說:“你現在好乖啊,我說什么你都靜靜的聽,也不會說那些冰冷無情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她拽著相柳的衣袖,捏在手里輕搓:“當初你說你不想解蠱,只為了奇貨可居……如此看來,你這筆生意做的相當劃算。因為我們之間種的蠱,璟,他冒天下之大不韙,救下了你,將你復生。”
“你搶了婚,殺死防風邶,我是怨恨你的,不是怨你毀我名譽,而是怨你……”她不知該怎么說,她有什么資格怨他呢,她在心里默默嘆息。
“不過我不后悔跟你逃了婚,當初我發誓,若是違背了對你的誓言,凡我所喜,都將成痛;凡我所樂,都將成苦。離開赤水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個誓言,守與不守,我的余生都將永無寧日。”她指背小心翼翼的劃過相柳的側臉,僵硬冰冷的觸感讓她渾身發冷,她撿起一縷白發纏在指尖打轉,驅散開那些冷意:“可那天,當我親眼見到鬼方氏長老用秘術重塑了你的身軀,我才無比慶幸當時兌現了誓言。”
“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沒心沒肺。沒什么能讓我喜成痛,樂成苦。”她強忍著淚意自嘲的笑:“可當我知道是玱玹殺了璟,我只覺得玱玹和外爺他們都背叛了我,每喘一口氣都是煎熬。但是后來你可能不知道,璟回來了。就那么奇跡般的出現在玉山,站在我眼前。那一刻,所有的難過痛苦都消失不見。”
“從玉山回去后,我和璟在軒轅山成了親,外爺和父王還有玱玹阿念都去參加了婚禮,還有烈陽和阿獙,你不認識他們,他們是我娘親養大的,就像我的兄長,能在他們的見證下,和璟成親,我當時是那么幸福。璟,事事以我為先,他在意我,愛護我,永遠不會放棄我。有他陪著,我的心才算安定。”
“但是我們成親沒幾日,就聽聞了你的死訊。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人的心可以那么痛。”她吁了口氣:“比你在清水鎮外讓我體會到的心痛感更甚。”
“說來可笑,我竟然會為了你這個狠絕無情的妖怪心痛。”她泄憤似的使勁拽了拽相柳的頭發:“你若是醒著,肯定又要說我愚蠢了。”
“我……確實是愚蠢至極,明明知道你對我機關算盡實非良人;明明知道你無法放棄追隨洪江終會身死魂消;也明明知道你只將我視為棋子換取利益。可是你死了,我還是會不由自主,悲戚難過。”
“璟知我懂我,從不多言,可我怎么能和他成了親,還想著一個死去的人,這對他多么殘忍。我以為時間會撫平一切,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忘記你。可是,軒轅城的大街小巷都有你的影子,每路過一個鋪子都有你帶我游玩取樂的回憶。每天看日出日落,都會勾起我回顧與你相處的過往。后來我再也不能心平氣和的欣賞月色,也許是因為清水鎮的月色太美,我實在忘不掉……那時你已經消散在天地間,連尸體都沒有留下,我卻還要日日在失去你的痛苦和對璟的愧疚中煎熬。我只能告訴自己,一輩子就這么在煎熬中度過也是好的,痛苦的回憶至少能證明你存在過。”
“可是那一天,我再次見到了你。雖然無聲無息,可我篤定是你回來了。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只有你活著,我才算活著。”小夭無意識的將相柳的頭發編成麻花辮再散開。
“所以,我慶幸自己守了誓言,原來蒼天知我喜樂,冥冥之中也算我幫了自己。”她用頭發掃相柳的脖子。
“不過這一切都是璟謀劃來的,他真的很好,很好,所以我更不能辜負他,等你醒了我會托阿獙送你離開。”
“如今大荒統一,天下安定,你醒了還會想要殺掉玱玹嗎?你會不會再用我去威脅玱玹?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和璟成親后,我們離開了軒轅山,在大荒游歷,我也不想再回神農山。若是你拿我去威脅玱玹,我不會讓自己成為傷害他的武器。大戰前玱玹允諾我,若你放棄抵抗,他會給你一個消失的機會,只要你不暴露身份,他必不會追究。你醒了,就是一個全新的人,若是你放下前塵恩怨,不去傷害玱玹,璟也不會用恩情捆縛住你的,你可以換個身份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臉上露出一絲期待。
“還有,我有了身孕,今天感受到孩子在我腹中蠕動,那種感覺很神奇。為了順利生產,烈陽在幫我淬煉經脈,已經恢復七八成了。也許等你醒的時候,我就不是能隨你欺負的廢人了。”她出氣似的點了點相柳的額頭。
“自小我的靈力就比同齡人高強,我體質特異,五靈皆具。若是幼時沒有被九尾狐廢掉修為,我與你相遇時也許可以有一戰之力。聽阿獙說,我父親赤宸就可以操控五靈,靈力之高強,冠絕大荒,可能我比父親差遠了。不過在玉山,我吸納靈力的速度很快,也許真正恢復之后我勤加修煉也能成為大荒內首屈一指的高手。”她笑笑:“到時候,不如我們切磋切磋,看看誰更厲害些。”
“我今天話是多了點,因為太開心了。我好期待孩子的到來,他出生后,我一定給他最好的愛,陪伴他平安長大。”她放開相柳的頭發,又五指成爪將頭發抓順。
小夭看看天色:“我該走了,今天的藥沒喝,止痛的藥不喝也能忍受,但是我怕玄火傷到孩子,護著胎兒的藥不能停。我明日再來看你。”她輕輕撫摸著依舊平坦的小腹,轉身離開了桃林。烈陽重新布陣,遲一步離開了桃林。相柳還是靜靜躺著,只是胸腔開始有了微不可查的起伏。
回來后,小夭還是和往常一樣忙碌起來,切藥煎藥整理藥方,淬煉經脈,沐浴打坐,她抬眼看了看高懸的明月,今晚玉山的月亮好似被蒙上一圈圈光暈,美得晃眼。
“按現在的速度,估計再過兩三個月你的經脈就能徹底恢復了,好在你根基尚在,經脈鍛造后靈力恢復的很快。不過這用玉石鍛造的經脈和你自己的經脈嵌合起來容易,要真正融合卻還要時間,不是萬不得已切不可冒用靈力才好。”烈陽對小夭還是不放心,“你還要在玉山待著直至生產,你若愿意,這段時間我可以教你陣法,有了陣術傍身遇上危險也能省些力氣。”烈陽收了功,化作一名白衣白發的童子,雙眸碧綠模樣甚是精致。
小夭嚴肅的點點頭,她試著運行靈力,雖然很順利,可經脈顯得很脆弱,猛的調用靈力甚至有經脈崩裂的趨勢。沒人比她更清楚鍛造經脈的痛苦,她也不想辛苦修好的經脈用一次就祭天了。
況且玉山和桃林是個大陣,冒失闖進桃林會被迷陣困住,里面彎彎曲曲,數不完的岔道,看不完的桃花,山間霧氣濃郁時,朦朦朧朧看不清前路時使人生怯。
小夭沒有鉆研過陣法,只能在桃林外圈徘徊,若是想進去桃林深處只能硬記路線,換一條路就換一種走法。想在桃林中隨意穿梭,要經過大量精密的計算,不能漫無章法的走。
小夭每日去桃林都有烈陽或是阿獙陪著,不用她自己破陣。可若是自己學成了陣法她便可以自行穿梭于桃林中,她對于陣法一道有些敬畏,特別她見識過鬼方氏塑造肉身的秘術后,也動過研習的心思。
不過陣法一道詭譎變幻,不僅要頭腦清醒精于計算,心思細膩避免出差錯,還要靈力強大供驅使陣法。她自認為有點小聰明,又領會貫通醫理毒術,照顧病人細致入微算得上心思細膩,靈力恢復的挺快,也是令人欣慰。況且玉山有許多精妙的陣法圖解,就算她在玉山不會久待,學習幾個小型陣法也是賺的嘛,便同烈陽阿獙學習起了陣法。
此后玉山又喧鬧起來,不是小夭不努力,實在是烈陽要求太高,稍微出點差錯就被烈陽追著啄,她痛苦哀嚎,大聲痛罵阿獙不幫她,阿獙無辜的眨眨眼,攤開手表示無能為力。
小時候嫩乎,怕烈陽給啄壞了,當然要護著。現在長大了皮肉糙實了,烈陽出手力道控制的極好,講究一個快狠準,只痛不傷,根本啄不壞。而且小夭現在都快當娘了,若是實力太弱可護不住崽崽,跟烈陽互毆不僅能練習躲避技巧,還能提升實戰能力,對小夭只有好處,他就更不能插手了。
王母和婢女們遠遠地看著烈陽對戰小夭毫不手軟無一絲憐惜。婢女們聚在一邊討論著,烈陽看著潔白秀麗,仙鳥一般,沒想到下手這么干脆利落,對小夭毫不留情打的兇狠,以后沒什么事可不能挨他。王母白芷走過回廊,聽她們嘰嘰喳喳的討論,唇邊抿著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