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韻聽著耳邊的議論內容越跑越偏,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抬手戳了戳身邊說話的路人,好心地問道:“大哥,沒想到你知道這么多,你一定認識他們吧?”
路人大哥:“哎呀,也不認識,這不是看著像嘛。”
李成韻:“……”
不認識都能知道這么多?
李成韻:“看你這么擔心的,要不過去問問?”
路人大哥:“你不也在這看熱鬧嗎?再說看看又不收費,打的也不是我夫人。”
李成韻:“……”
李成韻沒忍住,當著他面又翻了個實質性白眼。
“所以,本女俠準備上前匡扶正義,一起?”
看著身邊人往后退了一步,李成韻又是一個白眼。
“沒種。”
盼兒總覺得她家小姐喜歡翻白眼一定跟她眼睛大有關系,一般人可不能把白眼翻得這么自然,這么好看!
盼兒在一旁緊張地盯著李成韻,時刻準備著跟她沖出去匡扶正義。
沒想到李成韻剛向前邁出一腳,便停住了。
只見吵吵嚷嚷間,“喜上”鋪子連通后院的小門被人從外推開。
迎面走進來幾人,為首的是位女子,一身月白色長裙,外披一件透色紗衣,衣擺處繡著一簇簇海棠花。
頭上湖藍色的寶石銀釵在陽光下更加流光溢彩,亮光一跳一跳的,晃得店里鬧事男子有點心跳加速。
妝娘快速伸手一指,有些膽怯地開口:“白夫人,就是這個惡心人在鬧事。”
剛才嚶出聲的妝娘倒是個機靈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避開眾人跑到后院喊來了救兵。
鬧事男子心中冷笑,喊人有什么用,來的也是女人,不頂屁用。
男子上下打量了這位白夫人一眼,膚白貌美,是個天仙。
他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女人。
皮膚嫩的仿佛一掐就能出水,那小腰細的自己一手就能掐住。
男子越想越美,呲著一口大黃牙猥瑣一笑,伸手指著說:“你們老板不出來也行,把你賠給我,我就大人有大量姑且不跟你們計較了。”
一直默不作聲跟在后面的女人此刻終于抬起了頭,不知是震驚于她丈夫的無恥還是羞于這通做派,總算有了點活人的反應。
歪扭著身子上前,想去拉著男子離開。
只可惜連他衣角都沒碰到,就被甩在地上,緩了三口氣還沒有爬起來。
公冶棠眼眸輕轉環(huán)視店里一圈,又看了眼圍在外面的幾圈人,似乎了解了這場鬧劇。
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婳月,去搬把椅子過來。”
公冶棠繞過地上的那攤紅漬,和婳月扶起還堆坐在地上的女子,轉身說道:“我就是老板。”
鬧事男人根本沒想到,面前這人便是老板,看著那張明媚艷麗的臉,歪心思更多了。
“瞅瞅你家的破爛花鈿,給我娘子臉都貼腫了。賠錢!一百兩!不,二百兩!”
鬧事男人歪著頭摸著下巴,學得一副流氓做派,繼續(xù)加價,“再加上你陪我去喝頓花酒,爺或許可以少要點錢哈哈哈哈哈哈。”
倒在椅子上緩氣的女子聽聞瞪大眼睛,費力地支起身子,哆哆嗦嗦地攤開的手心,露出一枚殘缺的花鈿,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害怕,連帶著聲音都有些發(fā)抖,“你……你來時不是這樣說的,況且……況且……”
公冶棠嗤笑一聲,接話道:“況且它也就值個一二文錢。”
公冶棠從柜臺錢匣里摸出五枚銅錢,隨手仍在地上。
“這樣吧,我大人有大量,給你五文錢如何?”
花鈿是大啟女子戴于額間的一種面部飾品,上至老嫗,下至孩童都頗為喜愛。
花鈿樣子款式頗多,制作材料也各不相同。常見的有金箔、珍珠,精致一點的可以選擇貝殼、寶石,別致一點的還可以選擇鮮花。
選好材質后,通常要經過設計、剪裁、固色、雕刻、加固、烘干、熏香等步驟才能完成。
“喜上”還推出了“定制”業(yè)務,可以選擇其中部分或全部流程親自參與,制作一枚獨一無二、很有紀念意義的花鈿。
這種既能打發(fā)時間又能凸顯品味的活動,深受貴門小姐和夫人們喜歡。因為項目過于火爆,而女工師傅人數(shù)有限,定制活動已經預約到了半年后。
但面前這枚殘缺的花鈿,既不是以上幾種材質,也不是別出心裁的定制款——而是店里最便宜,最普通,甚至有時候搞活動都會隨手贈上幾個的“紅紙花鈿”。
如果賣的話,頂天也就一二文錢,這種“紅紙花鈿”幾乎沒什么成本,一張紅紙能制作出來一堆,倒也還不至于讓公冶棠故意壓價。
一名成熟女工外加一把剪子,一晚上,就是一個奇跡。
想要用這個來敲詐?
也有點太異想天開了吧?
鬧事男子:“……”
五文錢?
想用這點錢把他打發(fā)了?
也有點太異想天開了吧?
事情發(fā)展過快,導致他一瞬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直愣愣地看著公冶棠。
公冶棠眉毛上挑,盯著男子抬了個下巴。
表達非常明確——你怎么還不撿?
被人這么蔑視簡直是在打他的臉!
尤其還是個他向來都看不起的物種!
臭b子,不在家老老實實相夫教子,溫婉賢惠地伺候男人,跑出來像什么話?
還會頂嘴?
簡直是天下笑話!
剎那間,男子心智被怒火燃燒殆盡,二話不說抬手便打。
可惜,公冶棠不是他夫人,更不是一般女人。
公冶棠身子未動,更是連眼睛都沒閉一下。
一直站著她身旁的婳月抓住男子抬起的胳膊,反手一扭扣在背上。
“哎喲喲喲。”
鬧事男人疼的出了聲。
疼痛似乎是最好的清醒劑,不僅中斷了怒火,還給他長了一絲智商。
他好像惹了不該惹的人,可是現(xiàn)下他既說不了話,也動不了手。
公冶棠挑眉,抱著手臂盯著那張痛哭流涕的臉。
心里嘖嘖稱贊:瞅瞅,現(xiàn)在的表情配他多合適啊。
看著自家小姐逐漸欣賞的表情,婳月忍不住咳嗽小聲提醒:現(xiàn)在事情還沒處理完呢!
公冶棠嘖了一聲,接過她空閑那只手遞來的帕子,挑起坐在椅子上女人的臉。
在女人驚恐的目光中,鎮(zhèn)定地看了看她額頭,又看了看臉頰,而后,掀開了她的衣袖,看見了手臂上道道紅痕。末了輕嘆一聲,用帕子擦拭著女人臉上那似乎永遠也流不完的淚。
“你說你夫人是貼了我家花鈿導致臉腫的?”公冶棠提高了些音量。
不等他回答又繼續(xù)說道:“那為何不腫額頭偏偏腫臉頰,還只腫了右臉?”
男子一邊哎呦一邊沖他夫人擠著眼。
“哎喲……輕點輕點哎呦喲哦……桂紅……哎呦……桂紅你說話啊,是不是她家東西有問題……哎呦,娘子你說話啊。”
叫桂紅的女人既不敢看她丈夫,也不敢抬頭看著公冶棠,只是繼續(xù)低著頭嗚嗚地哭著,嗚了幾聲后才小幅度地搖了下腦袋。
男子剛想起身抬手就被婳月壓制的更用力了,就連即將出口的問候話語也變成了連串的哎呦和咒罵聲。
公冶棠也沒指望這位叫桂紅的女人能站出來說什么,畢竟——她丈夫擺明了是來店里訛錢的,她既然跟著一起來了,還待到現(xiàn)在,就說明肯定是知情的。
或者說換個詞,應該叫——同伙。
公冶棠活動了下手腕,眼神示意婳月將人扣緊。
“我雖然不懂醫(yī),卻也看的出來你夫人的臉腫應該不是因為貼了花鈿。”
啪。
公冶棠掄圓了胳膊,一巴掌甩在男子臉上。
“你看看這個巴掌印和你夫人臉腫的像不像?”
啪。
公冶棠換手又是掄圓了一下。
問道:“這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