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雨與鐵岳早已精疲力竭,衣衫襤褸、血跡斑斑,蘇沐雨身上更是添了數道猙獰傷痕,皮肉外翻,鮮血滲流,染紅了衣衫。她不過是稍一閉眼、緩口氣的間隙,那蝙蝠卻瞅準時機,血眸一瞪,喉間蓄力,猛然發出尖銳刺耳的音波攻擊。
蘇沐雨倉促間舉起【鐵羽】抵擋,可此刻她靈力近乎干涸,身體虛弱不堪,音波如洶涌暗流,瞬間震碎她的防御。【鐵羽】脫手而出,她整個人也像斷了線的風箏,不受控制地往后飛出,重重撞在堅硬巖石上,又摔落在地,“哇”地吐出一大口鮮血,面色慘白如紙。
“沐雨!”鐵岳睚眥欲裂,心急如焚,剛要撲過去扶起她,蝙蝠卻猛地一揮翅膀,裹挾勁風,如黑色巨鐮掃來。鐵岳躲避不及,被狠狠打翻在地,摔得塵土飛揚,半天緩不過勁。
這時,剛悠悠轉醒的李花花,睜眼便瞧見倒地吐血的蘇沐雨,以及步步緊逼、張牙舞爪的蝙蝠,她眸光一凜,毫不猶豫地飛身而起,嬌小的身軀如一道屏障,直直攔在蘇沐雨身前,怒目圓睜,朝蝙蝠喝道:“你這怪物,休想碰沐沐一根汗毛!”
“花花……快走……”蘇沐雨氣若游絲,拼盡全力勸阻。
蝙蝠卻置若罔聞,舌頭貪婪地舔了舔嘴角,森然大嘴越張越大,眼看就要咬下。李花花驚恐地緊閉雙眼,心跳幾乎驟停。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耀眼閃電仿若利刃,“咔嚓”一聲從天而降,直直劈向蝙蝠。蝙蝠避無可避,硬生生接下這凌厲一擊,周身瞬間焦黑一片,散發出刺鼻的焦炭味。
那巨型蝙蝠吃了癟,愈發狂躁,仰頭朝著樹上一抹黑影,怒目圓睜、嘶吼咆哮,聲波震得周遭樹葉簌簌掉落。樹上之人一襲黑衣,身姿挺拔,隱匿在斑駁樹影間,聞言輕笑一聲,不緊不慢開口:“我是不是來晚了?”嗓音低沉,透著幾分隨性。
李花花原本疲憊又緊張的小臉瞬間亮了起來,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眼眶泛紅,驚喜地大喊:“泡沫!可算把你盼來了!你再晚點兒,我們都要撐不住啦!”
泡沫身形一閃,如黑色羽毛輕盈飄落,穩穩落地。他撣撣衣角,嘴角噙著一抹歉意的笑,說道:“路上耽擱了些許時間,實在對不住。別擔心,接下來,就由我接手。”說著,雙手握拳,骨骼“咔咔”作響,周身氣息陡然攀升,眸中閃過一絲凌厲,直面那兇悍的蝙蝠。
泡沫目光一凜,雙手迅速結印,掌心間光芒驟閃,憑空出現鎖鏈。鎖鏈周身裹挾著刺目雷光,“噼里啪啦”作響,朝著逃竄的蝙蝠蜿蜒纏去。
蝙蝠察覺到危險,血眸中閃過一絲狡黠,振翅奮力一飛,龐大身軀直直沖向夜空,試圖借高遠的天際躲開這凌厲一擊。它雙翅扇動,掀起滾滾勁風。
但泡沫操控鎖鏈多年,熟練度早已爐火純青,哪會讓它輕易逃脫。手指輕點、靈活捻動,鎖鏈瞬間如有了自主意識,在空中拐出刁鉆弧度,“嗖”地一下精準纏上蝙蝠的脖頸與雙翅。泡沫順勢大喝一聲,掌心貼緊鎖鏈,源源不斷地注入靈力,剎那間,洶涌電流沿著鎖鏈奔涌而出。
電流瞬間將蝙蝠周身包裹,“滋滋”作響,它渾身羽毛倒豎,身軀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痛苦嘶吼劃破夜空。泡沫見狀,猛地一拽鎖鏈,身形借力躍起,借著這股力道,硬生生把蝙蝠從高空扯下。蝙蝠重重摔落地面,砸出一個深坑。
泡沫眸中閃過一抹狠厲,雙手迅速上揚,指尖扯出數道電弧,藍光跳躍、滋滋作響,仿若靈動的電蛇在掌心游弋。他低喝一聲,手臂猛地一揮,幾道粗壯的閃電呈凌厲之勢,如利刃般瞬間劈向蝙蝠?!斑青辍睅茁暰揄懀娀【珳实財財囹痣p翅,焦黑的殘翼冒著青煙,無力地耷拉下來。
解決掉最大威脅,泡沫步履沉穩,一步步緩緩走向癱倒在地、兀自掙扎的蝙蝠,眼里毫無憐憫。待走近,他猛地抬腳,重重踩住蝙蝠的頭顱,腳底發力,將其死死摁在地上,轉頭看向還愣在原地的李花花,高聲喝道:“還不趕緊過來,把這邪物封印了!”
李花花一個激靈,瞬間回過神來,雙手快速舞動,在空中行云流水般比劃起來。隨著指尖的靈動牽引,空氣泛起層層漣漪,幾道散發著微光的符文漸漸浮現,熠熠生輝。符文像是收到指令,緩緩下沉,朝著蝙蝠周身圍攏過去。
泡沫趁勢抽出腰間匕首,寒光一閃,精準地刺進蝙蝠胸腔。剎那間,一顆還在微弱跳動的心臟被掏了出來,詭異的是,上面竟層層纏繞著那邪異植株的藤蔓,幽綠熒光閃爍,似在做最后的頑抗。
泡沫眼神一凜,手上用力,匕首直直捅穿心臟,“噗”的一聲悶響,植株瞬間枯萎,蝙蝠的身軀也猛地一僵,原本兇狠的眼眸漸漸失去光彩,徹底沒了動靜。
隨著最后一絲馥郁香氣如煙般緩緩散去,四下重歸清朗。泡沫利落地收刀入鞘,“鏘”的一聲,刀刃歸位,他順勢抬手,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塵土,胸膛劇烈起伏幾下,長舒一口氣,緊繃的神情這才松弛下來,朗聲道:“行了,這下問題徹底解決了?!?/p>
言罷,他顧不上多歇,與李花花快步走到蘇沐雨和鐵岳身旁,一左一右將人扶起。李花花一邊查看蘇沐雨的傷勢,一邊忍不住好奇心作祟,抬眸問道:“泡沫,你來得這么遲,剛剛在路上到底碰上啥麻煩了呀?”
泡沫皺了皺眉頭,沉聲道:“是只桃花妖,專跟這蝙蝠狼狽為奸?!?/p>
“桃花妖?”李花花瞪大了眼,滿臉驚愕,“桃花也能成精?這可太稀奇了!”
泡沫微微頷首,目光凝重,緩聲道:“這世間廣袤無垠,千奇百怪的事兒多著呢,往后咱們保不齊還會碰上更多。這桃花妖啊,實力雖說不算頂尖,但迷幻法術耍得一絕,還精通分身術,難纏得很?!?/p>
“分身術?”李花花心頭一驚,指了指地上蝙蝠的殘骸,“剛才這蝙蝠也用了這招,該不會跟桃花妖有關吧?”
“八九不離十?!迸菽嫔?,回想起方才的激戰,緩緩說道,“我跟桃花妖纏斗許久,好不容易尋到破綻將它制住,眼瞅著要成功了,突然一道綠影‘嗖’地閃過,再定睛一看,原地就只剩一具空殼,人早溜了。之后的事,你們都親身經歷了。”
蘇沐雨胸脯微微起伏,輕咳幾聲,干裂的嘴唇微張,緩緩撐開沉重的眼皮,目光尚有幾分迷離,虛弱喚道:“泡沫?花花?”
李花花眼眶泛紅,鼻尖發酸,忙不迭伸手緊緊攥住蘇沐雨的手,指尖微微發顫,聲音帶著哭腔,急切應道:“嗯!沐沐,我們都在呢,你可算醒了,可把我嚇壞了!”
蘇沐雨蒼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眼中滿是慶幸與感激,緩聲道:“這次多虧泡沫來得及時,晚一步,咱們怕是都要命喪此處,交代在這兒?!?/p>
一旁,早已蘇醒、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鐵岳,用力撐起上半身,滿臉懊悔,重重嘆口氣,附和道:“是啊,都怪咱們大意輕敵了,沒料到背后還有這么多幺蛾子。還好泡沫及時趕到,扭轉了戰局,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泡沫抬眸,掃了一圈滿臉疲憊、身負傷勢的眾人,神色凝重,出言提醒道:“大伙都消耗不小,趁著這會兒還算安穩,還是盡早恢復體力吧,等緩過勁兒,咱們也好順利回去,免得再有變故。”
眾人紛紛點頭,齊聲應了句:“嗯?!?/p>
一夜調息休整,天邊剛泛起魚肚白,蘇沐雨一行人便互相攙扶著,步履蹣跚地回到了【天仙樓】。蘇沐雨抬手,有氣無力地敲響了朱漆大門,“咚咚咚”的敲門聲在寂靜清晨顯得格外清晰。
門內瞬間傳來一聲警惕的喝問:“誰啊!”
蘇沐雨清了清嗓子,高聲回道:“是我們,棘手的事兒都解決完了,勞煩開下門。”
門內之人沉默片刻,似在確認,隨后緩緩推開一道門縫,探出腦袋左右張望,瞧見果真是他們,緊繃的神情這才松懈下來,徹底拉開大門,滿臉堆笑,快步迎上前去,口中還念叨著:“可算把你們盼回來了,一路上辛苦了!”
蘇沐雨幾人拖著疲憊身軀走進【天仙樓】,月媽媽早已候在廳中,見他們歸來,忙命人奉茶遞水。眾人歇了歇,緩過勁來,便將昨夜驚心動魄的經歷,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
月媽媽聽得不住點頭,待眾人講完,她笑意盈盈地開口:“各位這次可幫了我【天仙樓】大忙,實打實解決了一件心腹大事!我心里過意不去,不知幾位可想好了,要些什么報酬?”
蘇沐雨聞聲,下意識轉頭看向身旁伙伴,目光一一掃過,幾人紛紛搖頭。蘇沐雨這才面向月媽媽,客氣又疏離地道:“月媽媽,咱們按事前說好的規矩,給足報酬就行,額外的就不必了?!?/p>
月媽媽卻眼珠一轉,嘴角噙著一抹促狹笑意,視線越過眾人,落到隊尾的鐵岳身上:“哦?是嗎?可我瞧后頭那位小伙,似乎意猶未盡吶,說不定另有想法,沒準兒需要點額外報酬呢。”
蘇沐雨順勢回望,只見鐵岳被樓里幾個嬌俏姑娘圍著,眼神都有些發直,魂兒都快被勾走了。她無奈一笑,挑眉打趣道:“那就勞煩月媽媽問問他,看看要不要添位姑娘作陪,好好犒勞犒勞。”
李花花向來直爽,當下柳眉倒豎,抬手狠狠朝鐵岳胳膊打去,提高音量嗔怪道:“問你呢!需不需要某位漂亮姐姐陪著你一晚??!”
鐵岳吃痛,眉頭瞬間擰成個“川”字,剛想發火,卻把話聽了個全,慌得立馬站起身來,手忙腳亂地解釋:“我不需要!真不需要!謝謝月媽媽好意,不過……我、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這話一出,月媽媽愈發來了興致,往前湊了湊,臉上笑意更深:“喲,不知是哪位姑娘這么有福氣,得了你的青眼。不妨大方說出來,也好讓我這兒的姑娘們斷了念想,雖說難免有些心寒咯?!?/p>
鐵岳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耳根瞬間滾燙,紅得能滴出血來,他緊抿嘴唇,沉默不語,目光卻不自覺地頻頻朝蘇沐雨身上飄,又很快慌亂地垂下頭。
月媽媽何等精明,掌管這紅樓多年,見過的男女之事數不勝數,鐵岳那點小動作哪能逃過她的眼睛。她心領神會,仰頭爽朗大笑:“哈哈哈哈,我就是開個玩笑,小兄弟可別介意啊?!?/p>
鐵岳立馬接話:“我就知道!月媽媽最是風趣,鐵定在開玩笑!”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最后齊聚在鐵岳身上,瞧見他那局促模樣,頓時哄堂大笑。鐵岳滿臉懵圈,左顧右盼,急得跺腳:“你們這是怎么了?笑啥呀!”
幾人在【天仙樓】休整了整整一日,養精蓄銳,療愈身上傷痛。待破曉時分,第一縷微光悄然劃破夜幕,天際泛起魚肚白,清新的晨風吹散了周身疲憊,他們便默契十足地收拾行囊,不拖泥帶水,迎著朝陽,悄然離開了這處暫棲之所。
彼時,月媽媽獨坐于屋內,脊背挺直,儀態端莊。她目光溫和,靜靜凝視桌上放置的一只布袋,像是陷入了回憶。片刻,嘴角微微上揚,綻出一抹會心的笑意,輕聲呢喃:“那丫頭,還真是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