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涅聽聞遠山鏢局押送暮月至寶之事,便想來一探究竟,看看那株花草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東西。當她潛入遠山鏢局時,就看見鄭遠山和別人在說話,原本她并不在意這兩人在談些什么,當她看到鄭遠山對面那人打扮得跟全蝎一樣,好奇心使然,她暫留腳步躲在暗處看熱鬧。
只見鄭遠山拿出一摞銀票給全蝎,全蝎數了數,眉頭微皺,又將手伸向鄭遠山,像是這錢數目不對,在討錢的樣子。兩人話語之間掰扯了一會了,全蝎甩手負身不甘心的離去。
白羽涅偷偷跟著全蝎,發現他并未有離府之意,反而在莊園內偷偷摸摸的,像是在尋找什么東西。不多時他就闖入了一間屋子內,那屋子門上掛著山青閣的牌匾。白羽涅偷偷地跑到側邊的窗戶去看,看來全蝎也是來偷暮月至寶的。她正想著要不要與其爭搶一番時,就聽得一聲“啊”的聲音,全蝎已經被人金色的網罩住,鄭云廷這時也帶著人跑進來了,全蝎就此下獄。
白羽涅本想正好趁亂拿走暮月至寶,但她又很想知道這個假扮師父之人到底是誰,說不定能從他身上探得師父身死的真相,便假意暴露被擒,在全蝎之后入了獄。
孟京墨想著自己與全蝎是江湖上眾人皆知的死對頭,而且兩人還打過幾回照面,怎么現在牢里這人對自己絲毫不在意,仿佛從未見過面一樣,他開始對此人的身份有了些許懷疑。
見白羽涅用異樣又帶著殺氣的目光看著全蝎,孟京墨更加懷疑起全蝎的身份。
白羽涅并不是在懷疑這個全蝎的身份,因為她知道他就是個假冒貨,她只是在想要怎么探出師父身死的真相。
“你不是全蝎吧?!本坪笤谀抢镒嗽S久的楚江風,臉上的驚恐逐漸退了下去,似乎發現了什么大秘密似的看著全蝎,他的試探之中充滿著自信,皺著的眉頭也逐漸舒展開來。
一個曾經被自己害過的人怎么會這么冷靜站在自己面前,而且他還是以邪惡狠毒、睚眥必報出名的全蝎。
全蝎站在原地錯愕了一下,回了楚江風一個兇狠的眼神說道:“你是想找死嗎?”邊說邊舉手做起威脅姿勢。
楚江風眼里沒有半點害怕,更加肆無忌憚起來。
“你裝得很像,衣服、發飾、還有面具都非常像,甚至連恐嚇人的模樣也有幾分相似,但你不是他,你身上少了些東西。全蝎入江湖已有二十余年,風云詭譎、生死之戰、爾虞我詐里活下來的人,你身上少了歷經生死闖蕩的釋然和坦蕩。另外江湖一直以來都在密傳全蝎常年煉制詭毒,把自己弄得男不男女不女的,你身上卻未見半點陰柔之氣?!?/p>
白羽涅全當看好戲的觀眾看著這一切,眼前這個全蝎因為帶著面具看不出具體年紀,但也看得出來不是個江湖老手,沒有師父那份歷經歲月的沉穩之氣。至于楚江風說的另外一點,她甚覺可笑。
若說全蝎身上多了幾分陰柔之氣,倒不如說她身上少了幾分女子該有的柔美,因為全蝎本就是一個女子,這件事江湖幾乎無人可知。全蝎十幾歲時就已經在江湖上冒出頭來,那時她就以一聲男兒裝出現在江湖上,帶著面具,天生長得高挑,嗓音天生也不是細膩之聲,又常年在外尋藥草,所以多了幾分男子氣。
全蝎本來的目的也就是為了掩藏自己,當全江湖都傳她是男的時候,正合她意。偶爾換個女裝,游走在大街上,就算撞上了也不會想到對面的人是全蝎。
白羽涅只在內心發笑,一張平靜的臉上毫無波瀾。
被楚江風說中的“全蝎”往后退了幾步,眼里滿是被揭穿的震驚與哀愁,幸好地牢里光線昏暗,遮掩掉了他的幾分尷尬和哀愁。
“全蝎”緩了緩,壓制自己的緊張,恐嚇地邪笑道:“說錯話可是要人命的?!?/p>
孟京墨靜心聽著,覺得楚江風說得有幾分道理,又添油加醋道:“江湖不都傳全蝎一年前已經死了嗎?,這可是方文語說的?!?/p>
聽到這話的“全蝎”一掃剛才的哀怨與落魄,雙手負于后背說道:“江湖傳聞罷了,置之死地而后生這種事我應付起來易如反掌?!?/p>
言外之意他是詐死。
這人就是知道真全蝎已經死了,所以才敢這么堂而皇之的冒充。
楚江風不理會,許是剛才的酒太上頭了,他越說越起勁,狡黠地笑了起來:“全蝎真死了,我可是親眼目睹的,我看著他被一劍穿心,還掉入決堤洪流之中的?!?/p>
“全蝎”一怔,他不知楚江風是真在現場,還是在詐他而已。
白羽涅那張平靜的臉上發生了細微的變化,面露兇色但又盡量以一種平穩的口氣問道:“全蝎是被誰一劍穿心的?”
“一個帶著面具的黑衣人?!?/p>
“黑衣人是誰?那天在場還有其他人嗎?”白羽涅盡量扮演著一個聽故事的旁觀者。
要是一般人聽來全當白羽涅是一個八卦愛好者,但孟京墨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白羽涅,平日里一個沉默寡言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人現在怎么這么多問題。
“那天在場還有……”話到嘴邊,楚江風卻不再吐露,只是搖搖頭說沒看清。
這楚江風明顯是知道什么卻不愿說,白羽涅盯著他,緩緩抬手撥弄起自己的頭發,一把抓住了在自己頭上盤旋著的飛蛾,而后向著楚江風的方向,輕輕一彈,飛蛾落地而亡。
楚江風不知怎么了,突然間想失了魂一般,兩眼空洞,嘴里念念有詞,“那日在長虹鎮,我與岳天川、商陸,還有一個不知哪來的黑衣人,一起設計埋伏了全蝎,他中了那個黑衣人一掌,又被他刺了一劍,后來在黑衣人和方文語的爭奪中,他的尸身掉入了江里,那種情況下他肯定是死了的?!?/p>
“全蝎”和孟京墨聽得愣住了,天下第一毒手的死亡真相就這么揭開了。
白羽涅的臉上不再平靜,咬著自己的嘴唇,鋒利的眼睛此刻仿若一把呼之欲出的利刃,手緊攥成拳。
幸得牢房灰暗,孟京墨未把白羽涅的臉看得清楚。
牢房里又傳來腳步聲。
白羽涅掩藏起自己的憤怒和恨意,不經意間又朝楚江風的方向甩手一揮。楚江風回過神來,不知剛才自己怎么著了魔似的說了那些話,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酒壺,心想自己難道是喝醉了。
“無憂公子有請。”高鏢頭一邊叫人打開孟京墨的牢房門,一邊恭恭敬敬邀請著。
孟京墨并不踏出牢房門,做驚訝狀,“這是……”高鏢頭貼近他的耳朵說了幾句話,孟京墨朝假全蝎看了兩眼。
高鏢頭走到假全蝎面前,拔刀而立,惡狠狠道:“再留你些時日,等主人要了你的狗命。”
剛踏出牢房門的孟京墨看了一眼白羽涅,又看著高鏢頭說:“這是來尋我的朋友,將她一起放了?!备哏S頭本不想放人的,但見孟京墨一副她不走我也不走的樣子,就只好遂了孟京墨的意,畢竟救主人的命眼下是最重要的。出去的一路上,高鏢頭的目光一直盯在白羽涅身上。
失去過更懂得珍惜,也更能體會美好。走出昏暗的牢房,再次被陽光照耀的感覺真美好。孟京墨和白羽涅的身上也漸漸回溫了。
“這次我是真的救了你吧。”孟京墨在白羽涅的耳邊輕聲說著。
陽光照耀下,白羽涅的臉上竟然微微泛起了笑意,雖然這笑中不免帶了點輕蔑。
——我何須你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