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兒中計了！”容貴妃一臉洞悉一切的模樣說道。
“中了誰的計？”
“沈?qū)④姡 比葙F妃神色淡淡。
“什么？”夜謹(jǐn)言不由拔高了音量，大聲驚道。
恰在此時，皇上大步跨進榮溪宮，就聽到夜謹(jǐn)言那大驚小怪的呼喊聲，“怎么了？如此驚慌失措？”
夜謹(jǐn)言趕忙小心翼翼地起身跪拜，“父皇，有人妄圖謀害兒臣！”
容貴妃看了眼慌里慌張的兒子，心中暗恨他不夠沉穩(wěn)，閉眼忍了忍，這才一臉沉穩(wěn)地起身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皇上素喜容貴妃之端莊大方、遇事泰然之儀態(tài)，遂嗔怪道：“愛妃莫要多禮，朕屢言之，一家人相處，毋需如此繁文縟節(jié)。”
容貴妃順勢挽著皇上同坐主位，不偏不倚、條理明晰地將三皇子所遇之事復(fù)述一番。
其陳述客觀公正，未嘗雜以絲毫一己臆測。
容貴妃心中洞若觀火，皇上睿智非凡且生性多疑，貌似明君，然絕不欲見后宮妃子比他睿智聰明，更不想自己決斷時被人左右。
因此，容貴妃只陳述事實，皇上自有裁斷。
一旁侍立的劉公公朝容貴妃投以贊許目光，心忖：容貴妃這般聰慧，難怪獨得皇上多年寵愛。
夜謹(jǐn)言聞母妃平靜述己之驚心動魄經(jīng)歷，于母妃心中敬畏且懼。
“陳正亡矣，且未留口供？”皇上復(fù)問之。
夜謹(jǐn)言恭謹(jǐn)頷首，不敢妄加評判一語。
“你說誰欲想加害于你？”
“沈……”夜謹(jǐn)言方欲言之，瞥見母妃睨己一眼，駭?shù)缅衢]其口，未敢道出容貴妃所疑之沈?qū)④姟?/p>
“何人？”皇上復(fù)揚聲追問。
夜謹(jǐn)言不知母妃為何說自己中沈?qū)④娭嫞膊唤饽稿谓约赫f出沈?qū)④娭旎袒倘凰尖饬季谩?/p>
“回父皇，兒臣正欲細察。”夜謹(jǐn)言小心翼翼對曰。
此語一出，容貴妃目光轉(zhuǎn)和，贊許看夜謹(jǐn)言一眼，心懸之石方落。
此子終未莽撞妄言。
皇上視仍有驚惶之色的三皇子，輕嘆曰：“汝亦受驚，查案之事，朕交予大理寺辦理，汝且回去好生休憩。”
夜謹(jǐn)言謝恩后，起身告退。
此時榮溪宮唯容貴妃與皇上二人。容貴妃褪下指套，親手為皇上剝橘，遞時，一瓣橘子落于地。
容貴妃徐徐起身跪地請罪：“皇上，臣妾因擔(dān)心言兒，方有冒失之舉，乞陛下恕罪。”
皇上見容貴妃寵辱不驚跪于前，復(fù)伸手扶起，“愛妃莫憂，朕必不容吾兒受欺。”
容貴妃視地上沾塵之橘瓣，輕聲曰：“皇上，此橘瓣墜地染塵，雖為橘瓣，然已不可食。”
皇上深視容貴妃一眼，冷淡曰：“愛妃亦受驚，早歇，朕尚有折子未批閱。”
言畢，皇上起身拂袖而去。
容貴妃目送皇上背影遠去，其身旁嬤嬤端清水過來讓容貴妃凈手，滿面嘆息曰：“貴妃娘娘何必涉險若此？”
容貴妃凈手畢復(fù)戴指套，端茶盞，優(yōu)雅抿一口，茶香盈于鼻息，曰：“若吾兒為人所算，吾為母妃卻鎮(zhèn)定自若，皇上必生猜疑。”
“吾皇之聰慧，利弊兼具。過慧則多疑，不欲人勝己之精明。”
“皇上既知吾兒于沈家軍營遇險，自能解吾言落地橘瓣之意。”
嬤嬤聞之，重重點頭，對自家娘娘愈增欽佩。
思及那玩世不恭、難成大器之三皇子夜謹(jǐn)言，嬤嬤位娘娘擔(dān)憂。
皇上歸養(yǎng)心殿，恰桌上亦有一盤橘子。
皇上視橘子，伸手欲自剝，其側(cè)太監(jiān)劉大海見之，急接過，“皇上，此等小事交老奴即可，老奴……”
話未畢，橘子于交接時墜地，骨碌碌滾遠。
劉公公駭?shù)眉纯坦虻厍箴垺?/p>
皇上視地上滾遠之橘子，不禁沉思。
橘失——局勢！
“呈徐副將陳詞。”皇上冷冷吩咐。
跪地之劉公公忙起，于眾多奏折中覓得徐副將陳詞，恭呈皇上。
皇上復(fù)細閱徐副將陳詞，見與容貴妃所言無差。
恰是此無懈可擊之一致，令皇上如鯁在喉，頗感不適。
其總覺自己的決策受他人操控，這種感覺讓人極為不爽。
皇上一直覺得自己的智商應(yīng)該是凌于眾人之上，絕不容被人牽制。
“來人，傳徐副將前來問話！”皇上吩咐。
俄頃，徐峰副將就為兩名侍衛(wèi)帶至養(yǎng)心殿。
“末將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徐峰恭恭敬敬行禮，心疑皇上何以深夜召見己。
“徐副將，汝何以知三皇子將遇險，從而折返？”皇上直問。
徐副將身為武將，不若文臣心思縝密、彎彎繞繞繁多。
寫完陳述供詞，冷靜之后，才發(fā)覺自己的供詞有天大漏洞。
即，如他為何覺察出陳正有異樣，又何以折返？
彼時心存僥幸，以為應(yīng)無人察之。
今聞皇上疑慮之問，方知皇上果為大皇朝最睿之帝。
“回陛下，末將于歸途中，憶及陳正與末將交接三皇子時之眼神態(tài)度，末將覺其有疑，故復(fù)折返。”徐峰答得義正辭嚴(yán)，毫無猶豫。
皇上深視跪于前之武將，心中暗忖：“果強將手下無弱兵。”
對沈家軍之忌憚又增幾分。
“為統(tǒng)領(lǐng)十萬雄兵之副將，帶兵打仗竟憑直覺行事？”皇上輕聲問。
徐副將先是一愣，旋即仰首，眼神清澈望皇上曰：“回稟陛下，戰(zhàn)場局勢瞬息萬變，于未知敵方實力與布局時，吾等先察對方行動方向，推測其行動意圖，最后依直覺判斷而下令。”
皇上視滿眼真誠之徐峰，未接話。
徐峰迎皇上目光，從容續(xù)曰：“末將于戰(zhàn)場上每一直覺判斷，皆基于多年作戰(zhàn)經(jīng)驗。”
皇上復(fù)為沈?qū)④婘庀麓髮⒅懽R勇氣所折服，對沈家軍亦更多幾分戒備。
雖三皇子與沈家軍有聯(lián)姻之事，然皇上仍忌憚沈家軍實力。
“聞沈小姐重傷，至今昏迷未醒？”皇上忽轉(zhuǎn)話題。
徐峰目中滿是哀傷，“是的，大小姐傷勢嚴(yán)重。”
皇上話鋒一轉(zhuǎn)，“徐副將陳詞云，徐副將攜三皇子突圍，安然交予陳正副統(tǒng)領(lǐng)，此過程未提沈小姐，莫非沈小姐彼時不在汝等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