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國大軍分別由旬國東境的泰安城、西境的崇和城、北境的重祥城以及京師出發,一月后于南境邊城集結,連同邊城守軍,共計二十五萬人。
此次攻打良國都城的路線有兩條,一是由旬國邊城渡過塹河,攻入良國邊境遙城。攻下遙城之后,需再渡過良國境內第一大東西貫穿河—若河,攻打護公城。攻下護公城后,需再攻下衛國城、南副京,才可抵達良國京師萊茵城。
二是由旬國南城渡過塹河,攻打良國望夫城,再渡過若河、翻過安山,攻打允貞城與西副京,便可抵達京師萊茵城。
這第一條路,相較于第二條路,多了一座城池。這條路雖遠,但地形較為平坦。第二條路雖說可少攻打一處城池,可這安山乃良國境內第一高山,且異常陡峭。雖說有小路可通行,但二十五萬大軍人數眾多,山路崎嶇,士兵們皆負重前行,步履維艱,路上可能死傷無數。是以旬易帝決定,暫定第一條路,大軍由邊城出發,開啟攻打良國的曠日持久之戰。
論行兵打仗,無人能敵七將軍。許諾定自然從七將軍身上學到不少知識,但幾年學習終究抵不上幾百年歷練。而王千為人,狷狂無畏,剛愎自用,自然也不會事事考慮許的謀劃。是以在如何渡過塹河之時,便發生了分歧。
許諾定欲效仿多年前小七悄然渡河之舉,先行砍伐樹木做好竹筏。利用樹枝進行偽裝,半夜渡河。先行渡河之人于山中分散,以樹枝、草木、山洞等安營扎寨,做好遮掩,減少敵軍發現的概率。待所有士兵渡河成功后,再一舉進攻遙城。
王千怒而喝道:“依你之計,砍伐樹木做竹筏,以樹枝偽裝,再加安營扎寨的耗時,豈非需月余?本將軍的大軍可等不了這么久,多一日便多耗一日糧草,后方若補給不及,如何是好?兵貴神速,依我之見,趁現在敵軍還未做好萬全準備,明日便直接快速渡河,一舉拿下遙城。”
許諾定解釋道:“皇上有言,以舉國之力伐良,后方補給自是充足的。且敵方未必沒有做完全準備。若河對岸設下埋伏,請君入甕,我等白日渡河,目標明顯不說,人數不齊全定落下風,豈非成了甕中之鱉?”
王千對其所言斷不理睬,道:“我自有我的道理,軍中乃是我主事,你別以為你跟那廝打了幾年仗,便自視甚高,以為自己高人一等了。此次我便要叫你心服口服。本將軍主意已定,明日渡河。竹筏不夠用便來回重復使用,全軍以最快速度渡河!”
于是這第二日,旬國的二十萬大軍便集結于塹河旁,竹筏只有千余艘,只得上一波士兵渡河后,留一人將竹筏劃回,再渡下一波士兵。
河對岸寂靜一片,王千呵呵笑道:“許參贊,怎樣,我說的如何。這遙城據此足有二十里,我早已派人打探好,這二十里均是那山巒溝壑,無人涉足。白日里或夜里渡河,有何差別。我們發兵神速,想來遙城還未做足準備,便被我等拿下了!”
說著便指揮士兵一波接一波渡河。
此時正值盛夏,酷暑難耐。對岸集結的士兵,一開始還能保持警惕,后來來回渡河時間太久,他們等的精疲力竭,便紛紛丟盔棄甲,或席地而坐,或相依而眠,或在大樹底下乘涼。而還未渡河的士兵情況更糟,為了等待渡河,他們只能暴曬在烈日炎炎下,還未踏上竹筏便已精疲力竭,隨身攜帶的水壺早已見底。許多人不由得直接捧了河水喝。喝生水本就容易壞肚子,加上夏天一熱一涼刺激,許多人忍不住遁去草叢方便,一時間隊伍渙散,警戒放松。
約么已渡河十萬人之時,天色已由明轉暗,所有士兵早已精疲力竭,神思倦怠。就在此時,山上突然人頭攢動,架起了數枚巨大的彈力弓。下面渡河之人還未覺察出什么,只見無數個球狀物由山上發射而來,落到水面之上,雖然未砸到人,但那球狀物到達水面之時便碎裂,由其中傾斜出油狀物,頃刻間便覆蓋了河面。
士兵們還未及反映,山上之人又點燃了火球,向河面投射而來。一時間巨大火球引燃了河面,發出沖天火光,漫天的大火席卷而來,。河面上的竹筏皆被引燃,竹筏上的士兵哀嚎著撤退,可山上又開始投擲無數巨石,竹筏沉的沉,著的著。筏上士兵被迫只能往未起火的河面上跳,可河面上層的水經大火烹燒,十分滾燙,形同開水,跳下去的士兵瞬間便被燙死。
正在竹筏上的一萬人處于水深火熱的同時,河對岸的士兵見此慘烈之景也慌了神。正在此時,突然,有大隊人馬由四面群山中而來。他們皆著黑色鎧甲,與夜色相融,叫人瞧不真切。且河對岸的十萬士兵注意力皆被河面上的大火吸引,是以未及時發現。待覺察之時,大隊人馬已然開始在旬國士兵中沖殺起來。
旬國士兵被殺的措手不及,有的連武器都未曾拿起就被亂刀砍死!河對岸的良國士兵越來越多,粗略估算,起碼有七八萬人。這七八萬人皆精神抖擻,武力上佳。而旬國已經渡河的十萬大軍,早已精疲力竭,神怠意疏。加上河上之景實在慘烈,嚇得這十萬士兵更是猶如驚弓之鳥,士氣衰損,難以招架。
良國士兵只用了一夜,便令旬國士兵損失接近一半。良國士兵以七萬對旬國士兵十萬,僅損失數百人。旬國十萬大軍沒了竹筏,退無可退,成了籠中鳥甕中鱉,竟無一生還。
塹河這頭的王千早已嚇破了膽,竟直直昏厥過去。許諾定只能下令剩余十五萬大軍先行撤至邊城之中,再做打算。同時命信使八百里加急,將戰事回稟旬易帝。
旬易帝收到消息之時,正在同御史黃林下棋。聞聽旬國還未看見遙城便已損失十萬大軍,氣的直接將棋桌掀了。
黃林在一旁大驚失色,滿屋子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生怕旬易帝生氣被殃及丟了命。
旬易帝氣的青筋暴起,此時打了敗仗固然懊惱,可更讓他感到挫敗的,是離了小七,他果然便無勝仗可打。他氣朝中無人才,也是氣小七太有才。
旬易帝遙想當年,秋場圍獵,旬肆曾經在關鍵時刻提醒自己有刺客。想來對自己是有兄弟真情的。旬肆,他信得過。于是他下定主意,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堅定地說道:“傳旨下去,命中部郡漢中都督張百長、江南郡順天都督孫勝集結各自轄內士兵十萬,共集結士兵二十萬,前往邊城馳援。端親王旬肆監國,朕要御駕親征!”
黃林終于忍不住出聲道:“皇上,此戰兇險異常,您犯不著以身犯險啊。以微臣所見,不如將七將軍。。”
提起小七,旬易帝更是惱羞成怒,他從衣袖中掏出一物,黃林仔細一瞧,竟是七將軍的虎符。
旬易帝將虎符重重拍到桌上,怒喝道:“從今往后,便再無七將軍此人。誰要是再敢提起,朕定斬不赦!”
黃林嚇得噤聲跪地,再不敢置喙一言。
旬易十六年秋,旬易帝出師南下,揮兵攻打良國。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覆滅良國,稱霸天下!
為加快腳程,旬易帝并未乘轎,而是戎裝束發,策馬奔騰。
許多年未打仗,也是有些心癢難耐。他火急火燎往邊城趕,終于半月后抵達邊城。
中部郡都督張百長與江南郡都督孫勝各率領十萬大軍,于一月后抵達邊城。
大戰一觸即發。
旬易帝看了地形圖,聽眾人分析了兩條路利弊。
這第一條路,由邊城渡過塹河攻打遙城。雖說路途平坦,可沿途良軍也好布控。且不說遙城易守難攻,即便是過了遙城,到了護公城與若河接壤之處,與現下遙城與塹河接壤處類似,河道口兩邊環山,仍是易守難攻,乃是絕佳布控之處。
反觀另一路,若由南城渡過塹河攻打望夫城,南城多山,山水相接,旬軍很好隱藏。且邊城竹筏已然耗盡,南城仍余上千艘竹筏。南城河對岸乃是平原,掩體少,敵軍較難布控。
旬易帝當下決定,大軍分批前往南城山中分散駐扎,做好隱蔽。保證糧草供應,待三十五萬大軍于南城集結完畢后,再行渡河。
旬易帝仍留五千人在邊城營地中,每日操練,以迷惑良國偵察兵。大部隊已悄然前往南城。
南城南邊多山,地勢險要,山中密林遍布。士兵們依山靠樹,間隔扎營。帳篷頂和四周皆用用枯木樹枝做掩護,遠遠望去,與山林融為一體,難以發現。
南城與邊城腳程不過一日功夫。一月后,大軍集結完成。良國士兵仍重兵把守遙城,是以對望夫城的看守有所松懈。
望夫城得名,傳聞是過去有一美貌女子,丈夫打仗遲遲不歸,她終日在城墻上眺望遠方。誰知丈夫這一方戰敗,敵軍大舉入侵。敵軍首領見此女貌美,有心求之,此女不畏強敵,舍身成仁,由城墻一躍而下,追隨而去。人們感念她的貞烈,將此城命為望夫城。
人們頌揚這種美德,歌頌女子的貞烈,并以此要求女人們效仿。
是以城中男子地位甚高,三妻四妾者眾多。女子不必讀書識字,只需對丈夫忠貞、對父母孝敬、對子女愛護即可。
旬易帝在集結完畢三十五萬大軍后,便于一日夜里下令二十萬士兵趁夜渡河。令都督張百長為統領,將千余艘竹筏皆用上,準備趁敵軍毫無防備時拿下望夫城。
望夫城中男人大多安逸慣了,士兵們亦如此。大戰起兮,夜間竟無士兵巡邏,城門樓上的哨兵也僅有兩人。
張百長命過河士兵分批悄悄前往望夫城。第一批士兵中,有多名弓箭手。他們在距離城門樓仍有百米之時,百步穿楊,先行將哨兵射殺。是以大部隊趕到匯合于草叢中時,城中無一點異動。
張百長命人架起云梯,先遣小隊潛入城中,將城門打開。大部隊未費吹灰之力,便進入了望夫城。
望夫城中除了青樓戲館還燈火通明,百姓家家戶戶均已熄燈安寢。張百長率領大部隊直搗望夫城守軍大本營,并占領知府衙門,將知府與鎮守本地的守尉均羈押看管起來。次日一早,沒有任何感知的百姓們,頭頂的天便變了。
旬易帝于第三日渡河,并張貼榜單,上書自己不欲屠戮無辜,凡投降畫押者,皆可與往日一般生活。凡不簽字畫押者,視同良國士兵,輕者羈押,重者處死。
一時間全城的男人皆在衙門口排起長隊,簽字畫押。值得一提的是,城中戲館中的歌姬與青樓中的娼妓,自發組織成護城小隊。竟拿起鐮刀菜刀,要與旬國士兵拼命,以死明志,用生命證明貞烈。
張百長并未將這些女人放在心上,命人羈押便罷。其余尋常百姓家女子,出嫁從夫,畫押均是丈夫代替而為,由始至終未曾露面。
旬國女子地位遠高于良國,是以一開始張百長命所有女人必須親自簽字畫押。可聽本地人勸說后,終于體察了“民情”,便允許她們丈夫代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