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醫(yī)院大門,就看見一樓急診科門口正停著一輛救護車,從救護車上抬下來一個心梗的急救病人,
于敏芳本來應(yīng)該穿過門診大廳去病房的,可是為了躲雨她從急診科走廊繞過去能少淋一點雨。
“小于,夜班???”
急診科的劉大夫給她打著招呼。
“是啊,”
于敏芳理了理額前凌亂的頭發(fā)應(yīng)著,匆忙的往后面走。
到了護士值班室,她去衛(wèi)生間沖了一個熱水澡,然后又急忙找了一件同事的短袖穿上,她把全身的濕衣服洗干凈掛起來,再用吹風(fēng)機吹著內(nèi)衣,因為她沒有能替換的衣服。
吹了有半個小時感覺內(nèi)衣基本吹干了就換好工作服去了護士站。
“李老師,今天晚上有沒有新病人?”
“沒有,還是那些,23床你注意一下,每兩個小時量一下體溫!”
李老師是老護士了,按資歷可以不上夜班了,可是可是目前缺人手她不得不頂上。
“好的。”
眼看就到了12點,李老師交代了一下就下班了。
整個病房走廊空蕩蕩的就只有于敏芳坐在護士站寫著護理記錄。
23床是一個做過腦部手術(shù)的病人,剛從重癥監(jiān)護室出來沒幾天,正是康復(fù)階段。
于敏芳拿著體溫計輕輕的打開病房門,病房里迎面一股奇怪的味道,有藥味,有腳丫子的味道,還有血液的腥味,還有消毒水的味道.....即使戴著口罩也能清晰的聞到。
于敏芳皺了皺眉,把體溫計給病人夾在腋窩,囑咐陪床的家屬看護。
等她出了病房又去其他病房查看吊瓶,這樣查看了一遍又拐入23床取體溫計
“37.5”
有點低燒。
“先觀察著吧,到了早上讓醫(yī)生再看看!”
于敏芳交代病人家屬。
腦外科的住院病房倒不是很忙,特別嚴重的病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不太嚴重的病人打針也就是那些固定的吊瓶,前半夜也打的差不多了,如果沒有新病人,晚上護士站倒不是很忙。
于敏芳來這個科室已經(jīng)一年多了,對這里的環(huán)境也比較熟悉,只不過她從小就聽老人說醫(yī)院陰氣重,夜里不要亂說話。
雖然于敏芳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是心里也免不了害怕。
剛才在電梯就有點擔(dān)心背后突然有個滿臉是血的鬼從后面掐住她的脖子。
病房是個“L”形狀的,由于病人現(xiàn)在不多,護士站有一邊病房現(xiàn)在是空著的,那邊的燈晚上是不開的,從護士站出去就要經(jīng)過這個邊,著實讓人有點害怕,黑乎乎的走廊盡頭一眼能看到頭,但是總感覺會從這模糊黑暗的門里面走出來一個踉踉蹌蹌的鬼。
這種念頭時不時會在于敏芳的腦子里浮現(xiàn),平時看的恐怖片的鏡頭也會莫名其妙的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之中。
這種恐怖的感覺如影隨形。
于敏芳曾經(jīng)以為自己這么膽小對于一個學(xué)醫(yī)的人來說是一種羞恥,不過病房里前幾天剛死過人害怕也算是正常的吧。
她自己也不知道一個拿著人骨樹的人,一個見過好多尸體的人為什么還會擔(dān)心有鬼。
她對自己也無語。
為了減輕這種恐懼的感覺她拿起手機看起了言情小說。
霸道總裁和窮家女的故事真是百試不爽,雖然覺得無腦,但是越看越好玩。
她看著時間又過了兩個小時又去23床量體溫,其他病床也要量。
巡視一圈過后沒什么問題,她又開始打前一天的花費清單,
早上催繳住院費的活當然是他們護士的。
這種得罪人的活讓于敏芳挺頭疼,因為以前就有病人家屬指著她的鼻子罵說,醫(yī)院就知道要錢,病也沒看多好。
當然作為醫(yī)院一個底層的小護士她不敢說什么,怕是擴大醫(yī)患矛盾,更不敢得罪病人。
于敏芳有時候想每個月3千的工資除了吃飯也不剩什么,自己在大學(xué)學(xué)的那些理論知識很多都用不上,這么多年學(xué)習(xí)感覺浪費了,在醫(yī)院做一個底層的小護士就是又累又受氣。
她雖然抱怨,但是也不得不接受命運這樣的安排,誰讓她當初無腦的填這個自愿呢?
快天亮了,“鬼”是不會來了。
于敏芳看著外面泛白的天空心里輕松了不少。
她再次去病房巡視,收走了體溫計放在消毒池里消毒。
這時候快到了交班的時候,值班醫(yī)生睡醒了也到醫(yī)生辦公室寫報告。
于敏芳檢查了她晚上寫的護理記錄,又看了看配好的藥,所有的工作都檢查了一遍,耐心的等待著交班下班。
等醫(yī)生和護士都陸陸續(xù)續(xù)的來了,交接完開了晨會,于敏芳終于卸下?lián)踊氐搅酥蛋嗍摇?/p>
她覺得又累又困,可是躺在床上又睡不著。
她換好自己昨天洗好的衣服準備回家,因為家里還有一個等著她照顧的病人。
她出了醫(yī)院大門走到公交站牌,此刻已經(jīng)是八點半了,公交車應(yīng)該很快就來了。
雨后的城市被洗的很干凈,路邊洋槐樹油亮亮的綠葉顯得那么的生機勃勃。
早上的陽光還不是很刺眼,灑在大街上的每一個角落讓這個世界顯得格外的溫暖。
于敏芳探探頭觀察著公交要過來的方向。
此時昨晚那個熟悉的身影又來了。
于敏芳假裝看不見,往后面靠了靠。
等車一來她快速的上了車找到了一個不起眼角落的位置坐下。
可是她剛想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的時候,一股溫?zé)崆逑愕奈兜栏Z到鼻孔里。
原來是那個男人坐到了身旁的座位。
于敏芳還是假裝看不見,頭別到一邊。
她心里想著車上那么多人這個男人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做什么的,再說如果他敢動手動腳她也不會客氣,她會直接報警。
她這樣胡亂的猜想著看向車窗外的田野,也許是太累了,她不知道不覺睡著了。
連王宗林給她打電話的聲音她都沒有聽到。
不知不覺車已經(jīng)到了小區(qū)的終點站。
車上的人陸陸續(xù)續(xù)下了車,而于敏芳睡得太熟了,她卻留在了車上。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車子已經(jīng)駛出了小區(qū)。
“師傅,師傅,停車,停車?!?/p>
于敏芳發(fā)現(xiàn)不對趕緊站起來大喊。
司機師傅一個急剎車讓車上的人不覺傾斜,而于敏芳腳下失去平衡一個不小心歪在了旁邊男人的身上。
“啊”
她慌亂的掙扎了幾下站起來,那男人的手也有意扶穩(wěn)她。
“對不起........”
于敏芳抬頭正好迎上男人清澈又英俊的眸子。
他嘴角帶笑,一臉玩味的盯著于敏芳。
于敏芳動了動嘴角,紅著臉趕緊下了車。
不顧眾人的眼光快速的跑向小區(qū)。
她跑了一會,回頭發(fā)現(xiàn)那人并沒有跟過來才長舒了一口氣。
“媽呀......”
她跑的滿頭大汗,彎著腰拍著胸口喘著氣。
她看了看手表已經(jīng)9點了。
不知道街角的早餐店還有沒有,她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走了過去。
運氣還不錯,剩了最后一碗胡辣湯和兩根油條。
她買了早餐往家里趕,等打開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王宗林正坐在餐桌旁等她。
桌上已經(jīng)做好了兩碗小米粥,還有兩個雞蛋,一碟咸菜。
“你自己做的?”
于敏芳驚奇的問。
“對啊”
“你的手還不是很好,就不能等我來嗎?”
“我給你打電話你為什么不接?”
王宗林語氣帶著怨氣。
“沒聽到!”
“真的嗎?”
“那還能是什么?你覺得我騙你???我在公交車上睡著了!”
于敏芳覺得這種小事還要被問半天有點煩躁。
“哦,那吃飯吧!”
王宗林的情緒又轉(zhuǎn)而溫柔。
“我買了胡辣湯和油條,你吃吧!”
“咱倆一起吃?!?/p>
王宗林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去廚房拿勺子,剛走到廚房還沒碰到勺子,就讓于敏芳搶先一步,“你干嘛逞這個強,等一下摔了不知道還要不要再進醫(yī)院!”
“......”
王宗林默默的跟了回來。
兩人吃完了早餐,于敏芳洗刷完畢。
“我去睡覺了,你想干嘛就干嘛,有要我?guī)兔Φ木秃拔?。?/p>
于敏芳說完就去了客廳一邊準備的一張小床去睡覺。
王宗林看著于敏芳疲憊的樣子也不忍心打擾,給她關(guān)上了門,一個人到了大臥室里玩電腦。
他請了兩個月的假,這兩個月的時間他想在養(yǎng)好自己身體的同時也想好好緩和和于敏芳的關(guān)系,至于自己的父母那邊他暫時顧不上了。
可是他自己也許不知道就是他這種遇到家庭矛盾就沉默就躲得性格讓于敏芳很反感。
有問題不應(yīng)該提出來嗎?
難道不是想辦法解決嗎?難道你不提我不提這件事情就莫名其妙的過去了嗎?
想想那頭王宗林的爹罵出口的話,還有王宗林的沉默和懦弱就讓于敏芳從心底里反感和瞧不起他這樣的一個家。
她此時還意識不到這將是他們婚姻的常態(tài),只要是他們家的家庭矛盾都用沉默來解決,一切都是他的父親說了算,再說他們家的大事也不會給她參與的機會,她妥妥就是他們家的邊緣人。
身累又心累。
于敏芳沉沉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