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徐知行很納悶兒。
他本是領著一干夫子們來為青墨與晏之璋二人監考,誰知考試當日,余夫子通知他考生擴大為整個班。
“余夫子,他們還未有覺醒的跡象,這樣怕是會打擊孩子們的信心。”徐知行汗顏。
“無妨,讓這群小子提前感受一下也好。”余子星雙手背后,“如一,安排一下吧。”
徐院長年方五十八,身材發福,大腹便便倒也身手矯健。他也曾是余夫子的學生,甚至他的字“如一”也是余夫子他老人家為他取的。他雖認為有些不妥,但還是循了余夫子的意思,多去印了幾十套卷子。他也想看看這幫小子能做的什么地步。
午飯過后,啟蒙二班的六十九名學生整整齊齊地坐進課堂。
徐知行與一干夫子早已在考生四周坐好,他們也是第一次看到全體學生參與跳級升學考試的盛況,皆瞪直了老眼,打起十二分精神監考。
班長何翊從余子星那處領了試卷分發給眾考生。
眾人捧了試卷不再作聲,統一低頭看題。
青墨有些緊張地將卷子翻轉看了一遍。
試卷一共五道大題:
第一道考反切讀音:
襲、衾、馳、次、畫、輔、歸,夭、柯。
第二道考以詞寫句:
灼灼、柏舟、靜女、窈窕、、采采、蒹葭、交交。
第三道考默寫:
《木瓜》《卷耳》《靜女》《大同》
第四道考釋義:
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脩睦義。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義。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義。
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義。
第五道考寫作:
或曰:專而不博,博而不精。專攻而非博學,方能精學矣。慎思以論博學與專攻。
此卷涉及知識面覆蓋五年啟蒙與一年中院,對啟蒙階段的童子們來說有些超綱。余夫子主張不學詩無以言,啟蒙五年側重學詩經,而試卷中《禮記》的占比同樣不小。他們三年啟蒙階段還未涉及《禮記》。
青墨摸摸腦門的細汗,還好晏之璋將《詩經》與《禮記》整本都給他過了一遍。
他偏頭看了眼晏之璋,發現晏之璋同樣在看他。他頓時心里有了底,給了晏之璋一個“相信我”的眼神兒。
晏之璋看著青墨那越發堅定的小眼神兒,心里打鼓,不知此次青墨能否通過。他還是很愿意相信青墨的,大不了沒過倆人一起在啟蒙班繼續蹲個一年半載。他給自己這樣開導著,心里輕松多了。
陸木煙不能回頭看人,他同樣翻看一遍卷子,信心滿滿。他昨夜可是通宵苦讀,這一次,他定要讓晏之璋對他刮目相看,來吧暴風雨!
“此門考試時間為三柱香。好了,開始作答吧。”余子星點燃一炷香后發令。
眾人應聲埋頭開寫。
一刻鐘后,已經有人開始咬筆,抓耳撓腮。
兩刻鐘后,抓耳撓腮的人越來越多,余子星點燃第二柱香。
三刻鐘后,已有一半的人面如死灰,放下筆默默熬著時間。
考試時間已過半,考生中還在奮筆疾書的只剩下晏之璋、陸木煙、青墨及何翊四人。
早已放下筆的眾人深知卷子的難度,看著四人,無一不佩服。
余夫子與院長眾人看著四人,皆滿意地點點頭。
在余子星點燃第三炷香時,晏之璋起身交了卷出了門。剩下陸木煙、青墨、何翊開始抓耳撓腮。
余子星對坐于眾學生面前,粗略瀏覽了一下晏之璋提前交上來的卷子,臉上忍不住溢出滿意之色。
徐知行與眾夫子按捺不住,皆拿來傳閱之,凡閱者無不驚嘆。晏之璋的筆墨還有些稚嫩,但基礎知識夯實,文章引據典經不少,筆法犀利,觀點新穎,懂三方闡述,讓人有些難以置信這出自一七歲孩童之手。
“好,時間到。”第三炷香燃盡,余子星站起身道。
終于熬過了這時間!眾考生皆長舒一口氣,爭先恐后地排隊交卷,誰都想趕快飛奔出課堂吸一口外面的新鮮空氣。
“休息一刻鐘,下一門考算術。”余子星邊收卷邊道。
眾人哀嚎。
有學生道:“余夫子,能不能棄考啊?”
“不能。”余子星眼皮都沒撩一下,拒絕道,“既然參與了,便要有始有終。”
眾人復哀嚎。
陸木煙和青墨交了卷后出門去找晏之璋。
“晏之璋你考得怎么樣?哎呀,我問得有些荒誕,你一定考得非常好。”何翊已經開始神志不清了。
“我寫得還可以。”晏之璋輕笑,遂看向青墨,問,“如何?”
青墨麻木道:“昨日你要我看的我可都看了,感覺有會寫也有不會寫。”
陸木煙搶話:“之璋,你快問我!”
“那你考得怎么樣。”晏之璋問。
“我認為非常之好,完美地發揮出了我應有的水平。”陸木煙昂首挺胸,“升學定是沒問題的。”
“恭喜恭喜。”青墨與何翊麻木附和。
聞聲眾學生不約而同向四人靠攏。一尖臉猴腮模樣的男生對青墨道:“青墨兄,今日實乃對不住,是我說了不服。現在我服了。”
青墨撓撓頭,不知道該回些什么,求助地看向晏之璋。晏之璋聳聳肩同樣沒說話。
“得了吧孫一片,你服不服都無所謂,你就那點兒能耐。”陸木煙冷笑一聲,遂環顧一圈,問“還有誰不服啊?”
“服了服了。”人皆附和。
“看來還是有不服,算啦等下算術考完再看唄。”陸木煙繼續冷笑。
孫一片悻悻賠笑,退回群眾中。
“人生難得多體驗。大家都樂得體驗了一把,是吧?”班長何翊出來打圓場。
這時,余子星站門口揮手:“快進來準備考算術吧。”
眾人應聲無言陸續走進課堂。
考算術與考小學流程相同。然算術只考兩柱香。
青墨拿到卷子看題,一共就四道題:
今有雞兔同籠,上有八頭,下有二十六足,問雞兔各幾只?
甲趕了一群羊在前,乙牽了一只羊在后。乙戲問:“你這群羊有百只?”甲曰;“若再湊如此一群,再加半群小半群,又加一半之一半,再把你的羊湊進來,方才滿百只。”問甲原有幾只羊?
九百九十九文錢,梨果買一千,十一文梨九個,四文果七個。問梨果各多少錢?
遠望一塔七層,紅燈點點倍加增;共三百八十一,問尖頭幾盞燈?
眾人之最嫌惡一門。
不出所料,又是晏之璋第一個交卷出門。青墨與陸木煙做算術題比之文學要得心應手一些,也陸續交了卷出了門。第四個出門的是何翊。
四人站在課堂外互作揖,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