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女人輕輕推開門,朝里看了一眼:
“梓君,你怎么跑這里來了?媽媽到處找你呢。”
“我跟這個姐姐在聊天呢。”
女人走過來摟住小女孩往門外走,“說了不能亂跑,醫生要給你做檢查呢。”
臨出門的時候,她回頭朝著陶緣抱歉的一點頭:“打擾了。”
陶緣揮了揮手,目送母女倆離去。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女人應該叫李玫,她的女兒……梓君,周梓君。
之前只是在校園網看八卦的時候看到過她的照片,沒想到有一天會見到本人,還有他們的女兒。
成年人的破事,總是會傷及無辜的孩子,那個孩子還有嚴重的心臟病,真可憐……
等等,那天那個貓妖在吸取這孩子的靈力,她一個生病的小女孩,能有什么靈力?
當時貓妖并未得手,以她的性格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如果貓妖再次回來,可能不僅會對自己下手,還會對這個小女孩下手!
陶緣感覺全身血液開始發涼。
陳卓和他師父到底在干什么啊?他們不是什么靈力檢測站,專門對付妖魔鬼怪嗎?
能不能稍微靠點譜?
不行,她必須行動起來做點什么。
下午的時候,陶緣和護士軟磨硬泡了好久,說自己在房間憋得慌,再不出去呼吸新鮮空氣,就要精神抑郁了。
護士小姐姐在征得主治醫生的首肯后,勉強同意讓護工阿姨用輪椅推著她出去花園散心,并且一再叮囑護工阿姨:
“絕對不可以讓她下來自己走!外出不能超過半小時。”
護工把陶緣推到醫院中心小花園,讓她面對著一片荷花池,聽取蛙聲一片。自己則拿出手機,專注的刷著各種狗血視頻。
現在已經順利脫離護士的視線,怎么甩掉護工出去醫院外面呢?陶緣腦子飛快轉動。
她的一只腳還打著石膏,不方便走路,必須搖著輪椅出去,那樣目標太明顯了,一定會被醫院門口的門衛攔下來。
陶緣四處觀察,想看看有沒有什么可利用的機會。
這時,她看到不遠處,修剪整齊的綠化帶后面,露出一截蕾絲花邊的裙子。
她瞟了一眼刷手機的護工,對方戴著耳機正沉溺在劇情中,臉上露出癡癡的笑。
陶緣不動聲色的搖動輪椅朝那排綠化帶走去。
隨著她的靠近,一個稚嫩的童聲傳入耳中。
“你還疼不疼呀?不疼了……疼的話要跟我說哦。我會幫你治療的,我比那些醫生厲害多了……別擔心,我媽媽很好的,我把她分你一半,這樣我們就都有媽媽了……”
周梓君蹲在樹叢后面自言自語。陶緣偷偷聽了一會,確定她是在玩每一個小女孩成年之前都喜歡玩的,角色扮演游戲。
她低低咳了一聲,提醒對方。等小女孩從樹叢后驚訝地轉過臉來,她連忙微笑和她打招呼:
“哈嘍~”
周梓君面露不悅,隨即又換上一副嬌嗔面容:“姐姐你為什么偷聽我說話!討厭。”
“哈哈,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在跟誰說話呀。”
“小兔子呀!”周梓君將粉色兔子玩偶從地上拿起來。
果然還是小屁孩,陶緣心里暗笑。
“你的小兔子能聽懂人說話嗎。”
“可以啊,這個是爸爸買給我的生日禮物,它可以學我說話,還可以唱歌。”
周子君說著給陶緣演示了一遍玩偶的功能。玩偶背后有幾個按鈕,不同的按鈕可以實現錄音,唱歌等功能。
陶緣忍不住心里吐槽,不就是個內置錄音復讀機和播放器嘛,小丫頭真是好騙。
她假裝好奇那個玩偶,和周梓君又東拉西扯了幾句,等到兩人關系熱絡起來,她才開口:
“梓君,你能不能幫姐姐一個忙啊。”
“什么忙?”
“姐姐有個很重要的東西弄丟了,想去找找,但是醫生不準我出去,你能不能幫我拖住那個護工阿姨,就一分鐘,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周梓君看了一下不遠處的護工,又看看陶緣:“你要找的東西是什么呀,很重要嗎。”
陶緣鄭重的點了點頭:“非常重要,是我家里人留給我的護身符,他們說可以保佑我健康平安,讓我一定好好保管。”
周梓君眼睛一亮。
“是因為那個護身符,你的身體才這么好,受傷后才恢復這么快的嘛?”
“呃……是啊。”
周梓君靈動的大眼睛忽的耷拉下來,眼中的神采也暗淡了:“姐姐,你的家人對你好好哦,他們一定很愛你,對吧?”
陶緣立刻就捕捉到了小女孩細膩敏感的心思,她是想到自己父母離婚,家庭破裂了吧。
陶緣剛想說什么安慰她一下,周梓君忽然抬頭直視陶緣,嘴角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你的家人……都不在了。對吧?”
陶緣被她的眼神嚇了一跳,想要安撫她的手一下子縮了回來。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聽護士姐姐說的。”她的臉上又綻放出向陽花般的笑容。
又是護士?這個市二醫的護士怎么這么多嘴啊,陶緣突然很想去護士站罵人。
“姐姐你也挺可憐的嘛,身體好有什么用,還不是可憐巴巴的一個孤兒,沒人要沒人管……”
周梓君的話像一把毫無防備的利刃,從背后刺進陶緣的心臟,深深的剖開。
陶緣震驚得無以復加,她愣愣的盯著小女孩,不知如何回擊她的惡毒。
如果說這話的是一個成年人,她肯定動手又動嘴報復回去了。可是……這是一個才八九歲,父母離異,身患絕癥的小姑娘。
她是因為病痛和家庭變故,導致心理扭曲,才會攻擊別人弱點給自己找補嗎。
一絲微弱的紅芒從周梓君眼底閃過。
陶緣忽然想起在意念空間中,花七曾懷疑,小女孩變成了邪靈。
是這樣嗎?!!!
她抬起身,一點點后退,搖著輪椅默默的回到了護工身旁。
周梓君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抱著她的粉色兔子,和她兩兩相望。
她的臉上有著和年齡不相稱的,復雜玩味的淺笑。讓陶緣幾乎不敢直視她。
就在陶緣打算另想辦法的時候,周梓君跑到荷花池邊,用力將自己的兔子玩偶扔到了池水中央!
然后她換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一路小跑來到護工面前,搖著護工的手說:
“阿姨,我的布娃娃掉進池子里了,你能幫我撿回來嗎。”
護工放下手機,看看遠處池子里的玩偶,又看看惹人憐愛的小姑娘。
“阿姨,求求你了,那個布娃娃是我爸爸買給我的生日禮物,對我來說很重要……嗚嗚……”周梓君捂著嘴,眼淚掉珠子一樣的滾滾滑落,那楚楚可憐的小模樣真是戳人心肝。
“你別動啊,我去給小姑娘撿下東西。”
護工對陶緣叮囑完,就朝著荷花池走去。
周梓君跟在后面,走了幾步,轉身朝著陶緣做了個鬼臉,又指了指醫院大門的方向,示意她趕快行動。
這個小孩簡直令人害怕!
光速變臉,哭笑自如,一套操作行云流水。
更可怕的是,她在已經和陶緣失去信任的情況下,毫無顧忌的在她面前表演,簡直就是一種高明的示威,一種蔑視。
當你以為她年紀小,體弱多病,家庭不和,對她表示同情和維護時,她卻在用行動反駁,她不需要那些垂憐施舍的情感,她可以掌控任何人的情緒。
被這種人纏上,真是讓人倍感不安。
不過現在沒有時間想那些了,機會來之不易,陶緣趁著這個空檔,趕緊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