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色巨口徹底吞噬幾人之際,一道滾圓身影閃了進來。
巨口合上,眾人完全置身在漆黑一片中,誰也看不到誰。
陳卓摸索著抓住胖子的手臂:
“師父,你怎么進來了?”
“破除邪靈空間必須從內部攻破,我不進來,去哪找它的門道?”
“那我們怎么出去啊。”
“急什么,我已經用定心符布陣,破了空間就可以原路返回。”
“師父,你看到我剛才英勇的樣子了吧,我這七天的特訓,效果不錯吧!”
“不錯不錯,不愧是我挑選的好徒弟。”
“哪里哪里,都是師父教得好,嘿嘿……”
陶緣聽他們廢話半天,實在忍不住吐槽:
“你們師徒倆,能不能不要在這種時候互相吹捧啊?黑燈瞎火,有什么好聊的?趕緊想辦法讓大家出去啊。”
“嘿,小丫頭年紀不大脾氣不小啊。”
胡三江懟了一句,忽然敏銳的捕捉到陶緣話中的信息:
“不對,這丫頭怎么還記得我們師徒倆?”
陳卓怪聲怪氣抱怨道:
“還不是你貪便宜買了劣質的心空散,噴了一點效果都沒有。”
“不可能,我是喜歡砍價,但是我絕對不會買假貨!再說了,阿堅如果賣我假貨,我能把他招牌砸了!”
“打住!”陶緣大喝一聲止住絮叨的師徒倆。
“我說,你們能不能先點個火什么的,黑漆漆的說話不瘆得慌嗎?”
“喔哦……”
師徒倆一陣翻找,不一會,一個發光的柱狀物亮了起來。
陶緣一看,那是一個一尺多長的電子供燭,上面四個金燦燦的大字,“往生極樂”。
好啊,提前給自己點蠟燭是吧。
不愧是廢物師徒……
陶緣朝四周觀望了一圈,發現周林生,李玫和周梓君不見了。
“那一家三口,消失了?”
陳卓也很詫異,胡三江捻著下巴上幾根老鼠須,面色沉重。
“現在是什么情況,到處黑黑的什么也沒有,和上次完全不一樣。”
“要不我們走走,看能不能遇到什么不一樣的東西。”
陳卓提議。
經過上次的紅房間事件,他和陶緣都知道,這個意念空間就像鬼打墻,迷惑他們不停兜圈子,消耗精力。
可是,原地不動更不可能有任何突破,必須動起來,主動尋找破綻。
“先去把那一家人找到!”
胡三江說著,掏出一個羅盤,一番操作后,指著一個方向說:
“走這邊。”
三個人跟著羅盤指引的方向,在無邊暗夜中前行。
他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也不清楚是否在原地轉圈。
陶緣不敢開口問什么,她現在就希望出現一點意外,打破這種空寂。
哪怕是天上掉塊石頭,地上爬過幾只小強,好讓她確定,自己不是在混沌中做無意義,虛幻的事。
……
終于,前方出現了一小簇火苗。
三人連忙跑上去,發現是周林生和李玫。
周林生手里拿著一個防風打火機,小小的火苗能見度很低,兩個人趴在地上尋找著什么。
胡三江還沒開口,那邊李玫看見他們,帶著哭腔說:
“我女兒……梓君不見了!”
“什么?你剛才不是抱著她嗎?”
“我是抱著她,可剛才變黑之后,我懷里忽然就變輕了,我以為她滑到地上,就去地上找,結果摸了半天也沒摸到……”
胡三江拿著燭臺四周走了一圈,確實沒有小孩子的身影。
陳卓將他拉到一邊,悄聲道:
“我懷疑是那個小怪物把她帶走了,她們倆的關系非常古怪,不知道是誰影響誰。”
胡三江贊同的點頭,這時身后傳來周林生的聲音:
“喂,你們兩個是干什么的?我們現在這到底是什么情況?那個怪物是什么?”
胡三江被他問得頭疼。
多年隱秘行事,他一直都把普通人和修士身份隔絕開,避免跟別人解釋自己操控靈力的行為。
“周先生是吧,我們只是路過的,發現這里有怪物出現,過來看看……”
“你當我是傻子嗎,你路過的會知道我姓周?發現怪物不跑,還過來看熱鬧?”
周林生完全不受他忽悠,陶緣也是無語,抵著眉心不住搖頭。
編瞎話能不能靠點譜……
那邊陳卓清了清嗓子,抬手鄭重的介紹道:
“我師父胡三江,深海市靈力觀察站的站長。我是他徒弟陳卓,靈力觀測站的站員。”
“我們平時主要觀測城市里有什么異常的靈力波動,然后負責維持整個城市的靈力平衡。”
胡三江拉住徒弟:
“不要過度解釋,干擾普通人的認知。”
“怕什么,等出去了給他們噴點心空散不就得了……”
他話沒說完,看到陶緣正似笑非笑盯著他,心里一虛,聲調立馬弱了下去。
“什么靈力觀測站,什么平衡?這跟我們有什么關系?我們為什么會被牽扯進來?”
“半個月前,我們觀測到,在T大和市二醫附近有強烈的靈力波動。經過多天查證,我們鎖定了你的女兒,周梓君,是這股靈力的來源!”
“不僅如此,接觸后我們進一步發現,你的女兒可能和邪靈有密切關系。”
“你在胡說什么鬼,我女兒才九歲,怎么可能和邪靈有關系?”
李玫質聽了陳卓的解釋十分憤慨。
周林生把師徒倆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發現他們一個穿著外賣服,一個穿件青灰色馬褂加長褲,像極古早港片里的江湖術士。
“你們是哪里來的騙子?玩這種江湖把戲騙錢是吧?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
他掏出手機按下報警電話,發現完全沒有信號。
“怎么回事?”
周林生不信邪,又去看李玫的手機,兩人情況如出一轍。
他頓時就怒了,指著師徒倆的鼻子發狠:
“我告訴你,我女兒明天有很重要的手術,你耽誤我女兒,我跟你沒完!”
“別吵了,先讓他們把人還回來,明天的手術要緊!”
李玫拉下他的手,毫無懼色的瞪著胡三江:
“你們要多少錢?報個數吧!”
陳卓苦著臉看向師父。
他突然有點理解剛才他說的,不要過度解釋是什么意思了。
……
陶緣在一旁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周老師,我想問一下,梓君抱著的那個兔子布偶是你送的對吧,你從哪里買的?”
周林生和李玫互看了一眼,不知道陶緣什么意思。基于兩人對她沒有負面印象,周林生答道:
“那是我上個月在網上一家精品店買的。”
“你送給她之前,有沒有發現那個布偶有什么問題?或者,梓君拿到布偶之后,有沒有什么改變?”
周林生皺眉想了一會:
“我收到快遞沒拆開就給梓君了,至于她有沒有變化……”
離婚后女兒都跟著李玫,他幾乎很少和她日常相處。
他看向李玫,對方接著他回道:
“她挺喜歡那個兔子的,經常抱著睡覺,跟它說話,小姑娘嘛,都這樣……”
“你再仔細想想,真的沒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嗎?”
陶緣低沉著眉眼,盯得李玫心里發毛。
她不由得又去記憶里認真挖掘,那些一直以來讓她不安,又不敢多想的生活細節。
“其實從她生日之后,我就覺得她有點不對勁,整個人一下子變得……陰沉?”
“那時候她身體越來越差,我們也剛離婚,我以為她是受到這些事情的影響。經常一個人對著兔子自言自語,看人的眼神也……充滿怨毒。”
李玫痛苦的捂住臉,聲音顫抖:
“君君一直都很乖巧懂事,從來不會用那種眼神看人。”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受到我們大人的事情影響……那個時候我自己都是一團亂麻,整天處在崩潰邊緣,我實在顧不上她的心情……”
“沒什么大問題啦!”
周林生一臉煩躁的反駁道:
“梓君很聰明又懂事,我跟她說了,父母離婚只是生活方式的一種選擇,這是一種成熟的表現,等她長大了自然懂的。”
“長大?你也知道她還沒長大!”李玫怒吼起來。
“那不然呢?全國這么多離婚的家庭,很多小孩都和她一樣,面臨這種成長路上的問題啊。”
陶緣強忍住自己對周林生的生理厭惡,淡淡的說了一句:
“周老師,其他的小孩可沒有被布偶里的邪靈纏上,性情大變啊。”
周林生一愣,他沒料到陶緣的回馬槍在這里等著他:
“你什么意思?”
又看向一旁的陳卓師徒,那兩個正悠悠的吐著胸中一口惡氣。
“你們是一伙的?”
李玫的心思卻動搖了,女人天生的敏感讓她察覺到了什么:
“你送給君君的玩偶,里面有什么?”
“能有什么?那就是個普通的布娃娃。”
李玫一把揪住周林生的衣領:
“你害我,我可以忍受,但是你如果敢害我的女兒,我一定和你拼命!”
“別人幾句話就把你挑撥了,你怎么這么好糊弄?”
“我是君君的爸爸,我會害她?!”
黑暗中忽然傳來尖細陰暗的笑聲:
“呵呵呵……你們,讓媽媽傷心……都是壞人!”
眾人驚駭,立刻聚成一團。
胡三江手一揚扔出一張追蹤符,想要定位聲音的來源位置。
符咒在空中散出一片光,又慢慢隱入黑暗。
那聲音又笑了:
“沒用的,你們都在我的肚子里,我……無所不在。”
胡三江:“小孩子亂吃東西可是會吃壞肚子的。”
“……騙人,大人就是喜歡騙小孩,騙小孩……都該死!”
李玫沖出來,對著黑暗中的高空大喊:
“把我的女兒還給我!”
“不要,媽媽是我的……要永遠陪著我。”
“這……這究竟是什么鬼?”
周林生也開始慌亂起來,沖著三人大喊。
陶緣指著空中聲音傳來的位置:
“這就是你送的那個兔子布偶,變成的邪靈,它把梓君帶走了。”
“什么?”
周林生不敢信,又不得不信,他扭頭怒視著上方的黑暗:
“我不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趕緊把女兒還給我,不要低估一個父親的憤怒!”
“父親?哈哈,哈哈哈哈……”
那尖細怪聲忽然放聲大笑,銳利的聲線幾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眾人捂住耳朵,也止不住腦內一陣陣刺痛。
“想要女兒,就拿你的命來換吧!”
怪笑戛然而止,緊接著亮光一閃。
眾人急忙捂住眼睛。
過了好久,大家再次放下手臂,睜開眼睛時……
紅色走廊……又是紅色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