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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大河流觴

第二十二章再遇舒敏

BJ,望京。

桑落不明白,望京明明就是BJ的一部分,卻為何還要起名叫望著BJ呢?這一片體量巨大的摩天大樓的建筑工地,還有一個引人發笑的名稱,叫什么“搜猴”?桑落將心中的疑問告訴工頭李白山的時候,李白山咧著大嘴笑的前仰后合,說:“還他媽逮豬呢!人家是英文名字soho,洋氣,你懂嗎?鄉巴佬!”

桑落又迷惘了,好端端的中國建筑,為啥要起個外國名字呢?李白山懶得理他,黑著臉催促他快去干活,少他媽耍貧嘴。

李白山祖籍河北保定,皮膚黝黑,但身材壯實,一米八幾的個頭,滿臉橫肉,天生給人一種強力的威懾感。他從自己家鄉召集了二十余人,組成這片工地上的一個施工小組,主要負責捆扎鋼筋。他的人手下有技巧,將鋼筋捆扎的牢實而又省力,在如火如荼建設京都的建筑圈里小有名氣。

“不是我吹!”李白山站在一方沙堆上,對著剛剛領完工資的二十幾人,也包括桑落,大放厥詞。“你們去打聽打聽,我李白山帶的隊伍除了技術杠杠硬,還從來不拖欠工資!”

“跟著李哥混,三天餓九頓!”一個小個子戲謔說道,引來大家一陣哄笑。

“放你娘的屁!”李白山佯怒,呲著牙也跟著笑。

桑落喜歡這種氛圍,大家不分彼此地聚成一團,白天互相幫襯著工作,夜晚擠在狹長的宿舍里一邊大聲講著葷段子,一邊鬧哄哄地笑。桑落從未體會過這種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赤誠情誼,他沉浸在這種迷人的氛圍里,貪婪地享受著,同時隱瞞了他時好時壞的神經。

他與李白山的相遇是桑貞介紹的。桑落提著包裹站在BJ站前面的敞闊廣場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巍峨的參天樓群,他感到懼怕。對于連縣城都很少去的桑落來說,這里的一切都是他與生俱來第一次見到。之所以選擇這座城市,因為他曾在德順口中聽到過“BJ”二字,最主要的是來之前他給在BJ承包工程的桑貞打了電話。桑貞仍對桑落的三叔村委選舉時“叛族”的行為耿耿于懷,但桑落有求于自己,自己又不好拒絕,只得將他介紹給曾經的合作伙伴——李白山。恰逢李白山正缺人手,便很爽快地答應了桑貞。

李白山初次見到桑落,很是唐突地走近他上下打量,“嗯,是一副好身板!”李白山點著頭,很是滿意。“身份證帶了吧?跟著我們走,正好還差一個人,嘿嘿,真他娘的好!”李白山晃著腦袋,健步如飛。

桑落后來才知道,那個時間的李白山剛剛刑滿釋放。南方的一群工人,和李白山做著一樣的活計。李白山叫他們“南蠻子”。他們的水平,遠不及李白山隊伍,卻依仗著與甲方有些關系耍混充楞、兇神惡煞地搶占市場。

終有一日,李白山忍受不了長時間的欺壓,怒了!腰間掖著一把彈簧刀,尋上了“南蠻子”的領頭人“二伢子”。這二伢子身高不足一米七,但身材渾圓粗壯,短小里透著精悍。一雙賊溜溜的小眼睛亂轉,將李白山盯看的渾身發麻。

二人寥寥幾句言語不合,扭打在一處。“二伢子”身形靈活,專挑要害招呼,李白山情急之下,一刀攮向那廝腹部,鮮血霎時間洇紅衣物。“二伢子”面孔扭曲,痛苦倒地。李白山臉色煞白,呆怔當場。

“南蠻子”見識了北方人的彪悍,氣焰被削去大半。李白山為隊伍的利益沖鋒陷陣,使其他人充溢著感動。大家集資賠付了一筆可觀的費用,加之“二伢子”未傷及要害,李白山得以刑拘半年釋放。

李白山復歸,重操舊業。適逢望京工地開工,先期需要六人成一個班組。李白山在押期間隊伍渙散,這次工期緊迫,艱難糾集到四人后,倉皇出發,心下正焦慮最后一名人選,桑落卻是剛好到來,正好成就所需。李白山開始只要桑落打下手,邊工作邊與彼此早已熟稔的隊伍磨合。隨著工程進度發展,他又從老家網絡十余人,湊足了原先的班底。

李白山為人仗義,小團隊的利益被他最大化爭取。大家扭作一股繩,由他引領著,在鋼筋混凝土遍布的森林里,勞累并快樂著謀生。

李白山對于這個桑貞介紹來的小兄弟,有著天生的好感。桑落善良、溫順,就是腦袋不太靈光,最重要的是肯賣力氣。團隊對于這個外鄉人,并沒有表現出排斥,因著桑落脾性敦厚,反而處處受到照拂。

桑落愿意黏著李白山,一有閑暇,便時刻徘徊在他的身邊。李白山向桑落渲染著自己當初如何孤苦伶仃一人闖蕩京都,又是如何在京都漸漸發跡,現在又是如何的意氣風發。桑落又從他口中得知,河北保定人氏的李白山家中僅存耄耋老母,碧玉年華的小妹。

李白山已45歲,至今未婚。年輕時浪蕩形骸,錯過英姿勃發的美好年華,而今不惑之年,雖已家財還算殷實,但難覓良緣,蹉跎至今。

然而,歲月并未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跡,李白山依舊保持著一份不羈的風度。他的目光中常帶著幾分銳利,仿佛能洞察人心,但對桑落,他總是顯得格外寬容。

桑落對李白山的敬仰之情日益增長,他開始模仿李白山的言行舉止,甚至在工作之余,也試圖學習一些基本的管理知識。李白山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歡喜,他覺得這個小伙子雖然不夠機靈,但有一顆上進的心。

隨著桑落的加入,團隊的氛圍變得更加融洽。李白山開始考慮讓桑落承擔更多的責任,他相信這個年輕人有潛力成為自己可靠的助手。桑落也逐漸從一個旁觀者變成了參與者,他的存在讓整個團隊更加充滿活力。

在李白山的指導下,桑落逐漸學會了如何與工人溝通,如何處理現場的突發狀況。他開始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除了善良和勤勞,還需要智慧和勇氣。桑落決心要成為一個像李白山那樣的人,不僅能夠贏得他人的尊重,還能在困難面前屹立不倒。

食堂做飯的王大姐,是李白山的老相好,人人皆知。但李白山卻明確表示,自己不會娶她。與李白山年紀相仿,祖籍甘肅的王大姐是有家庭的,一個右腿殘疾的老公和一個15歲讀初中的兒子,在老家每月翹首以盼著她為數不多的工資過活。桑落曾經詢問過王大姐,為什么舍棄丈夫、孩子選擇遠走他鄉。王大姐沉默了半晌,進而雙眼模糊,揩著淚花啜泣著告訴他,她的丈夫有家暴的傾向。桑落的心中充滿了同情,他明白每個人背后都有不為人知的苦楚。他決定要更加關心和理解周圍的人,尤其是那些像王大姐一樣,默默承受生活重壓的人。世間生靈除了突遭瞬間就能劃歸生死兩界的大災難,還有一些細屑索微的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的絲小磨難,它們經年日久,滴水穿石,挾著持之以恒的力量,逐漸洞穿人們堅實的心靈和健康的軀體。

王大姐的住處就是工地的食堂,與鍋碗瓢盆、發了蔫的菜葉混在一起。桑落不止一次在暮色深沉時,看到李白山溜進食堂,也不止一次和李白山的鄉人偷偷潛在窗下偷聽著食堂內部傳來的旖旎之聲。

李白山說:“桑落,你不要和那群糙漢子學,想女人了告訴我,我帶你尋個好地兒。”他一臉壞笑。

桑落知道,他和他的鄉人還經常光顧離工地約有二里的一條小巷,巷內幾爿小店內的霓虹燈只會在夜間閃爍。他們在此宣泄著疲勞的苦楚,撫慰著離鄉日久的貧瘠心靈。

李白山將近一斤白酒下肚,一塊塊的橫肉泛著暗紅的油芒,眼色迷離,話也說不利索,抓著桑落的手,搖晃著起身說:“走,走,走,今天帶......帶你去開開葷!”桑落掙也掙不脫,勸也勸不住,只好由他拽著,走上了秋意蕭索的街頭。

桑落來京已逾半年,還是第一次走上京都的街頭。兩旁正在建設或已完成建設的摩天大樓,令人心悸地一眼望不到頂。這里街道狹長,柏油路堅硬,樹株零星,綠意闌珊斑駁。城市的綠有著森然的秩序,它們不能恣意伸展枝葉,即便這樣的念頭剛一冒出,即被無情削去。全都整齊劃一地對著霾塵飛揚的迷蒙天色幽幽嘆氣。

李白山哼著小曲兒前面走著,昏黃的燈芒將他的身影拉長。桑落面色紅潤,怯意里又掩著激動。

這是一條夾在兩旁剛剛竣工的大樓之間的泛著難聞氣息、殘破的小巷。巷子兩旁皆是臨時搭建的塑鋼簡易房,大概有著六七間,亮著粉紅色的燈芒,粉光透過玻璃門,將門前映射的一片瑰麗。

那光也渲染著桑落的心!

李白山輕車熟路地拉開一扇閃著粉芒的玻璃推拉門,條形沙發上斜坐的兩位衣衫暴露、滿臉粉裝堆砌的中年婦女一齊站起,其中一個聲音油膩地說:“呦,李哥來啦,今兒幾個人吶?”

李白山一個酒嗝,噴出一嘴酒氣,迷醉地說:“今天要招呼好我這個小兄弟!”言畢,拍了拍桑落的肩頭。

桑落面紅耳赤,在兩個中年婦女挑逗的眼神里,不敢抬頭。

“呦,小兄弟第一次來吧?害羞了。”“哈哈”兩個中年婦女互看一眼,一齊謔笑。

“李哥,今天你們是來著了,新來了一個雛!”女人小聲說著,一臉神秘。

“是嗎?!”“那就給我兄弟,讓我兄弟嘗嘗鮮!”李白山一臉橫肉顫動,看著桑落滿臉奸笑。

桑落想找個地縫鉆進去,滿臉潮紅低著頭,摩挲著自己的衣角。

“交給我們吧李哥,保證讓小兄弟滿意!”另一個女人推搡著桑落走進里屋,身后傳來李白山滿載酒氣的放肆大笑。

大約一支煙的光景,小隔間那扇薄皮鐵門被人敲響,一聲清脆悅耳的女聲傳來:“大哥,可以進來嗎?”

桑落還在深沉的羞意里不能自拔,他一會兒搔頭,一會兒摸著發燙的耳朵,一會霍然站起想抬腿離開,一會兒又覺得不妥,慢慢坐回簡易木床上散發著濁氣的被褥上面,默默發呆。

薄皮鐵門現在一響,他更加手足無措,顫抖著嘴唇下意識說道:“進......進來!”

鐵皮門緩緩打開,桑落尷尬的臉色漸漸轉換為驚恐,微瞇的眼眸不自覺睜大,驚詫的嘴巴微張,撫著胸口,開始大口地喘著粗氣,他渾身顫抖,緩緩伸起右臂,顫顫巍巍指著門前來人,嚅囁著:“舒......舒敏?!”

門前的女人一臉憔悴,身材纖細瘦弱,仿佛門外的一陣風就會將她吹走。無情的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她的眼窩里有著一些細紋,一頭發黃的波浪卷發,彎彎曲曲垂著,掩著她濃妝艷抹的半側臉頰,猩紅的嘴唇,使桑落無端想到“畫眉兒”。一件深黑色外套敞著扣子附在身上,內里上身穿一件吊帶碎花小背心,下身穿一件齊臀牛仔短褲。其余各處,皆暴露著雪白的皮肉。

女人沒有表現出多少慌亂,她只是怔了一怔,旋即關上鐵皮薄門,轉身離去。

桑落踉蹌著追出,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兩個坐在門口的中年婦女被驚動,步履匆匆地走過來詢問道:“怎么啦?!怎么啦?!”

李白山打著呵欠,雙眼疲憊,衣衫凌亂地赤著上身從另一道薄皮鐵門里走出來,身后跟著一位披頭散發用床單胡亂裹住重要部位的驚詫女人。

“怎么啦?你叫喚啥?!”李白山一臉不悅。

桑落看著女人閃進另一道薄皮鐵門,雙眼含淚地看著李白山,哭顫著說:“是她,是她!”

“他媽的誰啊?!”李白山看著慟哭的桑落,滿臉的焦急。

“舒......舒敏,我的初戀女友!”桑落雙手掩面,甕聲甕氣地啜泣著。

“呦呵!是嗎?這他媽還真是巧!”李白山顯得驚異連連,沖那兩個中年婦女一努嘴,“去,把她帶出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樣的貨色,能把我兄弟弄成這樣!”

兩個婦女閃身進了那扇薄皮鐵門。

過了好久,薄皮鐵門被“咯咯噔噔”緩緩拉開,兩個中年婦女身后跟著一道倩影。她垂著頭,曲卷的長發掩著她的容顏,默默立著,不說一句話。

幾人的目光全都盯著她,桑落淚眼婆娑,艱難顫聲問道:“是你嗎?”

沉默。

李白山從桑落的淚眼里讀出了一種夾雜著無盡悲涼的深切愛戀。他一改玩謔的神情,微瞇著眼睛嚴肅說道:“姑娘,如果你和我兄弟認識,就請抬起頭吧!”

兩個婦女隨聲附和:“是啊小敏,怕啥?干咱們這行的,誰還沒有一個操蛋的青春呢?”

她在眾人灼灼的眼神里,緩緩抬起頭。桑落看到了自己記憶深處的柔嫩臉頰,已經布滿憔悴的細紋和淚痕。她的眼眸中,閃爍著復雜的情感,既有久別重逢的喜悅,也有難以言說的哀愁。她輕輕抬起手,試圖擦去桑落臉上的淚水,卻似乎又在猶豫。

“桑落,”她的聲音低沉而顫抖,“我......我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她的目光中充滿了歉意和無奈,仿佛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桑落淚如泉涌,他的心一陣剜痛,痛哭著伸起雙臂沖向她。

她躲避了。

“別......別過來!我......我臟!”她說。

桑落滿臉淚花,又將自己的嘴唇咬的血沫橫飛,不由分說地沖上前將她緊緊擁在懷中,嚎啕大哭。

李白山長舒一口氣,目光湛湛地看著兩個中年婦女說:“給我兄弟找間房,今晚讓他住在這里!”

鴻天飛客1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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