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瘋子。
這是維安娜得出的結論,她雖然沒什么良心,但絕對不會這樣對待信任自己的動物。
“你說的都對,我突然想起家里起火了,先走了哈。”
起身,邁步,一氣呵成。
順手再將火堆上的烤兔打包,維安娜現在只想離開。
亞度尼斯望著維安娜的背影垂下了眼眸,松開了手中的兔子,再度拍手。
啪,啪,啪。
沒響一聲,便會有一個方向竄出野獸,直到維安娜除了回頭就無路可走。
“兄弟,救命之恩我不要了行嗎?”
維安娜盯著四周包圍過來的野獸,暗罵晦氣。
就這實力,他到底是這么落入哥布林手中的?難道是受虐癖?
這下麻煩了,她的mp還沒恢復,難不成又要動用和布提斯的生命共享闖出去?
行不通,這些野獸在森林里,無論是隱藏能力,還是追蹤能力都超過她,即便強行闖出去了,也會被輕易追上。
后面的亞度尼斯一步步走了過來,他捂著胸膛,嘆息著,等待維安娜轉身。
“你偷走了他的心,讓我十分奇怪,命運的軌跡本不該這樣。”
這話說的,維安娜的指腹摩挲著偽裝成戒指的布提斯,它比平日還要死寂,就像是真的死物一樣。
她被在身后的小動作并未瞞過亞度尼斯,他指尖點著唇,吹出晶瑩的粉塵。
周遭的一切就像活過來一樣,更準確來說,是被注入了過量的生命。
枯死的葉片回春,藤蔓急速生長,就像是蛇一樣交疊著扭動,綻開一根根荊棘將這片區域徹底封鎖起來。
“你脫離了命運的軌跡,從而影響到‘我’的命運,我本該在哥布林日復一日的啃食下絕望,你卻救下了我。”
肆意生長的荊棘在維安娜的腿上劃出不少血痕和荊棘溫柔以待的亞度尼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死寂的布提斯,濃郁的生命力,臣服的動物,這一切都指向了一個可能。
面前的亞度尼斯,是【生命】。
更準確來說,是未來的【生命】。
“但你說的一切都尚未發生,你只是你那條線的【生命】,并非這條線的。”
維安娜冷靜反駁,瘋狂的荊棘在一點點往上蔓延,已經淹沒了她的小腿。
【生命】對此只是笑了笑,祂撫摸著荊棘,就像是在撫摸一條溫順的狗一樣。
“看來,你并不清楚成神意味著什么。
一旦成神,就代表著命運失去了分支,過去成為定格,未來已經注定。
只要有一條成神的命運,那就只會有成神的命運。
畢竟命運如星辰一般,而神明是夜空的月亮。”
荊棘在往維安娜的腰間蔓延,下半身的疼痛開始麻木,大腦神經在下達缺血的信號。
她要死在這里了。
和神明為敵,不,你會和螞蟻為敵嗎?她這算是被隨意踩死的螻蟻,或者一巴掌拍死的飛蟲才對。
真沒想到,死到臨頭了,她還是在想這些有得沒得。
眼見荊棘要淹沒維安娜了,【生命】眼中流露出譏諷,祂轉過了身,準備修正命運的軌跡。
“你說得對。”
失去血色的唇瓣一張一合,本該安靜凋零的維安娜笑了。
但這并不能改變什么,至少【生命】是這樣認為的。
“還要做無意義的舉動嗎,真是頑強。”
祂并沒有回頭,平靜的等待維安娜徹底死去。
“無意義?我并不認為這是無意義的舉動。”
虛弱的話語越來越清晰有力,就像生命在回到她的體內,【生命】轉過身,看到了令祂不可思議的一幕。
“我一直認為,我本身就是神跡,但我為什么是神跡,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不是嗎?”
維安娜的傷口在愈合,時間在她身上發生了倒轉。
荊棘開始畏懼,而她勝券在握。
“世界的本質是什么?游戲,還是神明?我的本質是什么?玩家,還是穿越者?”
維安娜一連串的提問更像是某種篤定的答案,她對【生命】露出了一個足以稱作挑釁的笑容。
“我本來一直想不通這些問題,但多虧了你啊,告訴我神明的命運具有唯一性,要高于命運之上。”
【生命】失神的望著維安娜,瞳孔短暫的顫抖了一下,而泄露的情緒逃不過在場任何人的感知。
“果然啊,詐一下就出來了,神明也如此天真嗎?或許是強大的力量讓你可以肆意妄為,從來不用動腦思考?哦,親愛的,你在畏懼我的未來,我猜的沒錯吧。”
“不如我來解釋一下,你作為【神明】會親自穿越時空來殺我的原因?”
維安娜指頭揉了揉太陽穴,那種缺血帶來的昏沉感總算好些了。
“你想從過去扼殺我的命運,但一個神明,為什么要專程來拍死一只飛蟲呢?我想不明白,但你告訴我成神會導致命運只有唯一性,我就想通了。
未來的我,是一名神明,并且是你的敵人,更加準確來說,應該是不少神的敵人嗎?
不然沒發解釋你能借用【生命】過去的軀體,下降于【命運】的絲線,撥動【時間】的支流。
你們拿未來的我毫無辦法,甚至可能是弱于未來的我,在生存或利益受到威脅后,不得不嘗試回到過去,想通過殺死過去的我,從而消滅未來的我。
當然,你的立場不是祂們,更準確來說,你只是披著神明外殼的信徒吧。”
【生命】的手在發抖,祂還站在原地,卻已經無能為力。
“我,就是神明!”
“誒嘿,紅溫了。”
維安娜賤兮兮的,符合她一慣的作風。
“搞清楚點,是你從頭到尾都沒說過自己神明,另外你對身體的態度很奇怪誒。
而且,我很早就把你擺在神明的位置了,只是你一直不愿意對號入座,那就說明我擺錯了唄。”
“我會殺了你!”
荊棘蜂擁起來,張牙舞爪,維安娜卻無動于衷,甚至想笑。
“腦子不好是病,得治。
當確認了命運的唯一性,就等于我注定成神,而我知道這個結果時,你的時間閉環就不成立了。
來自未來的你,已經無法對過去的我造成傷害,至于你,是現在死于未來的我手上吧。”
伴隨著維安娜最后一個字落下,荊棘在眨眼間干枯成粉末,亞度尼斯的身體直挺挺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維安娜盯著看了一會,確認不會詐尸后,才撿起滾落在地的烤兔,隨便吹兩下,低哼著五音不全的調子,轉身離去。
雖然想殺了這個未來的敵人,但命運具有唯一性對他同樣生效。
她不做完不成的事。
“她不做完不成的事。”
【命運】扯動著手中的絲線,祂是個瞎眼的老婆,說著漏風的話語。
手持沙漏的神明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中一只流動著過去的倒影,一只照射著未來的鏡像。
“那就讓過去的人殺了她,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是值得的。”
【生命】在祂們的頭頂,每一塊肢體,都被【命運】的絲線包裹著,而代表頭顱的那塊,正無聲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