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今天走了。看到微信消息的那一刻，我不禁失聲痛哭，內心滿是難受與心痛。盡管暑假探望奶奶時，就已知曉她的身體狀況難以撐到過年，可一時之間仍難以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暑假的最后一次見面，奶奶瘦骨嶙峋，身軀只剩皮包骨。她能從床上被扶起來坐著，倚在被子上，就著小餐桌吃上幾口湯飯，也能夠說話，只是眼中總是噙滿淚水，照相時還能露出潔白的假牙，精神還算良好。前幾天半夜醒來難以入眠，我翻看以前的日志，有寫懷念爺爺的文章，沒想到今天奶奶就走了。冥冥之中，奶奶去和爺爺團聚了。算起來，爺爺似乎也在天堂等候奶奶十三年有余了。
奶奶，我會永遠將您懷念！您今晚務必要記得給我托夢，告知我爺爺在天堂一切安好！我也想念爺爺了！忙完這一生，我就去看您和爺爺。
（爺爺走時，我因年幼的孩子無法回去見爺爺最后一面。如今奶奶走了，我依舊不能回去參加奶奶的葬禮。身不由己，仍是為了孩子。無奈啊！)
《懷念爺爺》（雜記）
爺爺離世已然整整兩年了，可感覺仿若不久之前。每次回到宜都老家探望奶奶，并排坐在沙發上，總會不由自主地談論起爺爺，講述爺爺生前的種種，開心的話語根本止不住。又或者提及爺爺臨走前的那些日子，倘若安安心心地待在宜昌醫院的重癥監護室，或許就不會如此早早地離開我們。爺爺曾是鄉鎮干部，有著工資收入，直至退休后回到老家。退休幾年后，不幸查出身患癌癥，已是喉癌晚期。在宜昌的大醫院做了手術，之后需經常去醫院復查，奶奶也能幫幺爹照顧孩子，于是搬去了城里。術后，爺爺恢復良好，身體狀況也不錯。最難熬的咳嗽與寒冬，他平時能吃能喝、能打花牌、去公園遛彎，還常常在附近的菜園子澆水、整理雜草。不過，十幾年前的喉癌讓他的支氣管截斷，從此不能發聲，但這絲毫不影響他與他人交流。因為爺爺是鄉里的干部，鋼筆字寫得極為漂亮。加之十多年的溝通習慣，有時，一聲咳嗽、一個眼神、一個手勢，我們都能領會爺爺想要表達的意思。
今年春節初四，我和弟弟、爸爸回到老家，在爺爺的墳上燒了紙與冥幣，算是了卻了許久未去看望爺爺的心愿。這幾日剛從老家返回，卻連續兩天夢到身處天堂的爺爺。在夢里與爺爺交談，看著他在菜園子忙碌，還搬來一把小椅子坐在他身旁，瞧著他熟練地打著花牌，仿佛他仍在世一般。醒來后，端坐在床頭，打開一本書，滿腦子都是爺爺與我們說著啞語、打著手勢的畫面。眼中，不自覺地涌出淚水，浸濕眼角，劃過臉龐，打濕了書頁與被子。
2000年左右，爺爺在宜昌做完喉癌手術，與城里的幺爹住在一起，那是棉紡廠的員工宿舍，平房院子，頗為寬敞。我在鎮上讀初中，學校寄宿，周末回老家乘小巴士不僅路程遙遠，車費三塊，下車后還得步行半小時，而去爺爺奶奶那里只需步行半小時。周末放學遇上雨雪天氣，又或是手頭沒有留夠車費時，就會徑直奔向爺爺那里。時間一長，回老家的次數漸少，去爺爺那里反倒多了。因為交通便利，還能去城里的書店看看書，用攢下的車費買名著、買文具。我初中畢業后接著讀高中，弟弟又上了初中，于是我和弟弟都往爺爺那里跑，奶奶照料我們的生活，有時還會悄悄塞給我和弟弟生活費。媽媽為掙學費、支撐家里的開銷，碰上一個好機會，便獨自去了廣州打工，這一去便是好些年。爸爸守在老家，操持著收成欠佳的農田，幾乎沒有收入。而我和弟弟，除了寒暑假回老家能與爸媽相聚，周末基本都和爺爺奶奶一同生活。最后，直至我高中畢業去重慶讀大學，弟弟讀高中后又繼續住在爺爺家三年，直到讀大學也去了重慶。前前后后算起來，有八九年的時間，我們家最為艱難的日子總算熬過去了，這既靠著媽媽，也仰仗著爺爺奶奶。
我大學畢業時，弟弟讀大一，那時家里的經濟狀況到了最為艱難的階段，爺爺為支持我們讀書出了不少錢。后來我結婚、懷孕、生子，一有機會就回宜都看望爺爺。記得最后一次見到爺爺，是在2012年11月初，我和兒子在宜都玩耍了一段時間后去江蘇與老公團聚。那時給爺爺拍過照，爺爺滿臉微笑地抱著曾孫（我的兒子），那張照片一直珍藏在我的相冊里，未曾想到那竟是與爺爺生前的最后一次相聚。直到兩年前，我在廣州享受著媽媽照顧的最難熬的育兒階段，手腕患了腱鞘炎，帶著一歲半的兒子，艱難地決定春節不回家，因為搶不到合適的票，又擔心寒冬里兒子突然回湖北會不適應。臨近過年，爺爺住的平房院子要拆遷，爺爺奶奶得搬家，爺爺親自去搬運日常生活用品到對面的二樓出租屋，寒冬臘月，爺爺到樓下用蜂窩煤燒開水，把開水瓶提上提下，最終支氣管受到了感染。一場突如其來的感冒咳嗽，再加上治療的疏忽，徹底感染了爺爺的肺部，爺爺的喉嚨被濃痰堵住，從此再也沒能站起來。爺爺一生清苦，節儉成性，自己舍不得多花一分錢，卻把積攢下來的工資都給了子孫。爺爺走的時候，我因為兒子，未能回宜都，沒能去最后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爺爺，未盡一個孫女的孝心，著實遺憾萬分。
我常常思考，爺爺是否會怪罪于我，而我如今取得的成就，又是否對得起爺爺曾經對我的照料與付出。時光無法倒流，很多事情都變得無能為力。而我，也只能獨自坐在電腦前緬懷。爺爺會在我的夢里出現，奶奶還能回宜都去探望，村里的老人們，也一個接一個地去了天堂，來不及揮手道別，只記得他們的音容笑貌。那些曾經看著自己長大的老人們，每每想起，都倍感傷感與難受。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去到他們的世界，再次團聚吧！（寫于2016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