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執佇立在門口,兩名家丁正抬著蓋上紅白相間布帛的某物,走向停在門口的的馬車,由于腳滑沒拿穩,布帛之下的物體掉落出來。
“廢物!”冷執怒吼。兩名家丁見狀迅速下跪磕頭求饒,“丞相大人,饒了奴才吧,奴才不是故意的。”
“還不趕快抬走!”此時冷執懶得跟他們廢話,只希望趕快解決這個麻煩。
不遠處的新兒卻被驚得目瞪口呆,那張無比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竟是她的爹爹緊閉雙眸,臉頰之上還殘留著青紫瘀痕。
“爹爹!”新兒飛奔著,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卻因為腳下的水坑滑到了,石子割破了她嬌嫩的小手,“爹爹!你們放下我爹爹”,她顧不得手上的傷,很快爬起來跑向那具身體,“爹爹,你快醒醒,你為什么不理我?”
冷執見到新兒,卻沒有了之前的溫柔,用力將她的手掰離桑朗的尸首,憤怒的對她說:“他不是你爹!他死了!我才是你的父親!”
“你胡說!他是我爹,我怎么會不認識自己的爹爹,嗚嗚嗚……”她用力地掙脫著冷執的束縛,沾滿了血的手努力朝桑朗的方向伸去,可家丁已經將她的爹爹抬上了馬車,不論她怎么努力都掙脫不開冷執的大手,“爹爹,別走,新兒的手都破了,你怎么不回頭看看新兒,你快起來啊!”稚嫩的童聲變得嘶啞。
冷執捂住她的嘴,不準她再喊那個人爹爹,她只能伸出手,用力掙脫,不斷哭喊,傾盆大雨猛烈地敲打著布幔,紅白布帛逐漸變成一片猩紅,血水源源不斷地滴落下來,形成一灘又一灘殷紅的血跡。轉眼間,家丁已將尸首安置妥當,駕著馬車揚長而去。
快步趕來的方嬸看到這一幕好似明白了什么,冷執兇狠的瞪了她一眼,她便低下頭,轉身默默離去了。
“真是倒霉,竟然被叫來伺候你這個丫頭片子,你最好乖乖聽話,不要給老娘找麻煩!”消瘦的女人生著一副尖酸刻薄相,她用棉布用力揉搓著新兒濕漉漉的頭發,手上滿是劃痕的玉鐲磕的新兒生疼。
“啊!好疼!”新兒大喊了出來。
“喊什么喊,臭丫頭!以后要叫我孫嬤嬤,見到我要行禮,知道嗎?”刻薄女人道。
“我要找娘親!”新兒想跑,卻被孫嬤嬤用力按住。
“你娘不要你了,你爹死了,你給我記住,以后你在這丞相府里,都要聽我的,否則,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可能,娘親不會不要我,我要娘親,嗚嗚嗚……”新兒不相信,明明昨日爹娘還陪在她身邊和她嬉戲玩耍,怎么一夜之間他們都不在了,她嗚嗚大哭起來。
“哭,就知道哭,好啊,你就在這哭吧,餓你幾天,看你老不老實,小東西,老娘還治不了你了”孫嬤嬤轉身出去,竟鎖上了房門。
新兒聽到落鎖的聲音,更加害怕了,她用力的敲擊著門,哭喊著放她出去,可是沒有人回應,她也累了,回到床邊,用力地抱緊自己,睡著了。
仿佛間,爹娘在喊她的名字,她站在自家的院子里,陽光明媚,娘親溫暖的笑容浮現在她眼前,她有些不敢相信,“小傻瓜,看看這個,喜歡嗎?”娘親手里拿著木質的小鳥,此刻她心想,娘親果然不會丟下她不管。
“新兒,看爹爹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糖葫蘆哦!”她回過頭,爹爹剛從外面回來,手里拿著糖葫蘆,不知道為什么,已經有些暖和的春日,突然飄起了大雪,但她不在意這個,開心的朝爹爹跑去,可她抱住爹爹,爹爹卻沒有彎下身來抱她,周圍瞬間沉寂下來,爹爹仿佛被什么東西定住了,回過頭,娘親再次不知去向,寒冷侵入骨髓,爹爹已經變成了人形冰雕。
‘太冷了,實在是太冷了,可這是爹爹啊,怎么舍得放手,只要我不放手,爹爹會被我融化的。’
漸漸地,仿佛不再冷了,身后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火聲,“新兒!你要堅強一點”,是誰在說話,是娘親嗎?不,不是,不是娘親的聲音,再次回過頭,娘親回到了院子里,新兒想跑過去讓娘親抱抱,可在一瞬間,娘親已處于一片火海之中,她想沖過去,可怎么也跑不動,熱,好熱,大火烤的她口干舌燥。
她站在爹娘中間,可這次,她無法動彈,一面是火,一面是冰,忽冷忽熱,她已分不清自己的感受,只覺得渾身濕透,難受的要死。
過了很久,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個男人在說話,“把她送去安事房”‘安事房?那是什么地方?為什么要把我送去那里?娘親會在那里嗎?’,新兒一連串的問題沒有人能回答。
頭好痛,她再次來到丞相府門前,爹爹站在門口,她大聲的喊著“爹爹!爹爹!”這一次她實實在在的抓住了爹爹的手,只是在那一瞬間,她意識到了,這一切都是夢。
緩緩睜開眼,那張見過幾次的臉,出現在眼前,身后的蘇青絲手里拿著佛珠手串,輕輕撥弄著,房間里還站著幾個丫鬟。
“既然醒了,還不放開本相!”冷執言辭冰冷,不怒自威。
原來剛才新兒抓住的是他的手,坐在床邊的他被新兒放開后站起身來,對蘇青絲說到:“不管桑朗做了什么,他在府中也是侍奉多年,不要虧待了他女兒,讓別人說閑話,你作為夫人,應該明白。”
“妾身明白!”蘇青絲微微行禮,冷執卻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便離去了。
“云香!以后就由你來來伺候桑小姐,有什么事,都直接來找我,不要在發生這樣的事讓老爺煩心。”蘇青絲說完,眼中閃過一絲落寞,但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大雨帶來的風寒終于痊愈,新兒想去見冷執,可不是被云香阻撓,就是被家丁攔住,她甚至出不去自己所在的小院,更別說出丞相府回家了。
這一日,云香像往常一樣帶回餐食,“呵,真想不明白,老爺怎么那么心善,不但收留你,這次太學招收弟子竟然還要讓你和其他公子小姐一同入學,一會我還得去給你買些新衣服,免得這么寒酸,夫人要罵我,不過你要記住,你花的,可都是我的錢!”
新兒不明白她說的是什么意思,但在這里,她無法反抗,無論云香說什么,她只能聽安排,她也只能似懂非懂的點頭示意,否則也是要么挨打,要么餓肚子,云香認為,只要她不死,怎么樣都行,反正她就是孤苦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