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于蕭時,他已經是個中年人了,頭發里參雜著不少白頭發,看得出來他已經吃了一些生活的苦。我們交談了一陣子,他娓娓道來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從他口中,我得知他這幾年來的生活狀況。于蕭畢業于上海外國語大學,學的是法語專業,畢業后,應家里的要求,考法律學研究生,然后他順利上岸,研究生畢業后去了法國,去律師事務所應聘職位。他對我說:“歐陽雅萱,你知道嗎?我本以為還抱著繼續讀博的愿望,可到那邊才發現生活遠比想象中要艱難許多,先是筆試通過,面試屢屢被刷下來,被淘汰的原因有兩點:沒有豐富的律師事務所實習經驗、本專業不是法律學。
眼看求職無望,于蕭心境不好,就去了一家教育培訓機構教中文和法文,每天面對著一群小學生教授知識,于蕭覺得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平凡而普通。他很努力地工作,在用心地準備每一堂課的PPT,力求精彩地展現每一堂課。在一次公開課上,他純正的法式發音吸引了在座的每一位同事,孩子們聚精會神地聽他講課,那一堂課,孩子們格外地用功,孩子們收獲滿滿。下課后,同事Alice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c’estcanon(棒極了!)!”Alice,一名法國籍女生,是法語組中的佼佼者,面容姣好,她主動向于蕭示好,于蕭暗自竊喜。于蕭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爭氣,口中說道:“Parfait(完美)!”(括號內是France專用語)就這樣勤奮工作了兩年后,于蕭回國了,日子平淡而普通,卻也美好。而那位Alice則去了非洲援教,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
“歐陽雅萱,你知道嗎,這幾年我也吃了一些苦頭,還記得找工作的那段日子,經常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有時候只啃商店的一些打折面包。但好在,后來找到了工作,生活這才走上了正軌。“其實,我在國內也沒有多么好過。蕭蕭,回國你會擁有更大的發展空間。我可以幫你。
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他不久后便找到了一份外企的工作,在一家雜志社做編輯,撰寫法文專欄,給一些法國明星寫文章。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很有個性的人,而且還很有主見,寫的文章見解獨到。很快,他的第一篇文章就過審了,并如愿刊登在九月的《新女性》雜志上。
但寫文章遠沒有那么容易,我去公司找他的時候,他正在工作臺前埋頭看書,桌子上擺放了整整三摞書。“蕭啊,這是怎么了?”我打趣地問他。“嗨,忙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沒有辦法的。工作的時候沒那么嬌氣。你猜我在看什么書,猜對了,我就給你看。”“我猜,是時尚類的書吧!”他笑著點了點頭。“你小子,讀書時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書呆子。什么書都涉獵。現在還是。”于蕭忙笑了笑說:“生活所迫,萱萱你快別取笑我了。”
其實,我們大學的時候是眾人眼中的一對兒。那么,我是怎么被他吸引的呢。因為我家就在上外的后面樓里住著。我爸媽都是上外的大學教師,我爸教中文,我媽教物理學。面對這么優秀的父母,我當然也不甘示弱,高考時以SH市文科狀元730分的成績自主選擇了上海外國語大學。是我選擇了上外,而不是考入上外。因為有著這一份驕傲,剛入學我就在法語系出了名。隔壁樓的理科狀元程瀟主動向我示好,我都不以為然,我對外宣稱在大學是不談戀愛的,我要考研。我的目標是北大。而我之所以拒絕程瀟,是因為我看上于蕭了,在這里正式介紹一下,于蕭—SH市十大杰出中學生,咱們上海的唯一文科滿分者。
程瀟那家伙不死心,知道我住的寢室在哪之后,天天蹲在寢室樓下給我送早餐。“萱萱,我是真心喜歡你,你就答應我吧。”我只想笑,這才來上外幾天,就看上我了,不太可能吧。那家伙死纏爛打的,我都替他害臊。就這樣,追了我兩年。我上課,他就買好早餐提前到寢室樓下等我,騎著小電驢載我去教學樓。我中午放學,他就繼續騎著小電驢帶我去吃飯。我去圖書館,他也帶著筆記本屁顛屁顛地跟在后面跑去圖書館自習。有一天,我實在忍不住了,就問他,你老跟著我干嘛,他說:“喜歡你,沒道理。”
大三的時候,我跟于蕭好上了。整個大三大四時期,我都跟于蕭高調地在一起,程瀟卻消失地無影無蹤,據他們老師說:“家里安排出國了,程瀟這孩子真優秀,雖然只讀了兩年上外,年年拿國家最高獎學金,門門功課都是A。雖然不在咱這里念了,老師很看好他。”
于蕭問我為什么選擇他,我說因為我喜歡你啊,我從來學校的第一天就喜歡你,不為什么。我們天天形影不離,周一到周五,下了課,我們就去泡圖書館,選一本最愛看的書仔仔細細地讀,然后交流心得。一日三餐,一年四季,我們都行影不離。因為宿舍離教學樓比較遠,我們倆經常一起吃完飯跑著去教室。這樣一來,省了買車的錢。以前跟程瀟在一塊兒的時候,盡管有小電驢騎著去上學,可我一點都感覺不到幸福。我記得曾經跟于蕭說過,以后我們就是吃糠咽菜我都不離開他。我們的戀愛開始于女追男,我想在我最美好的大學時光里擁有于蕭。于蕭跟程瀟完全不一樣,于蕭家里是中產階級,不太有錢,家里能供個出國就不錯了。于蕭事事靠自己,不靠家里,從小就自立自強慣了,從幼兒園一路升到大學,全是魔都的精英云集的頂尖名校,然后在這么多人中,他依然是佼佼者。程瀟呢,家里巨有錢,住在上海陸家嘴,他父親經營一家跨國公司,在美國紐交所上市,他雖然優秀,卻太過自大,僅憑這一點,我就不喜歡他。優秀的人那么多,你憑什么這么驕傲。
于蕭雖然家境普通,爸媽都是外企的打工族,卻兢兢業業,一年也攢不少錢。一家人都這么優秀,不得不感嘆,爸爸媽媽怪不得四十出頭就都是一個公司重要部門的主要負責人。原來人家于蕭的優秀是基因里帶出來的呀。
大四的時候,他忙著考研,我也忙著實習,兩個人都自顧不暇,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需要我的公司。我興沖沖地去上班了。而于蕭最終也如愿考上了上外的法學院的研究生。就在我以為我們倆能夠雙宿雙飛的時候,他家里來找我了,我想不到眼前這個英俊的中年男子能從嘴里說出這樣的話:“姑娘,這個社會很現實,我兒子那么優秀,你配不上他,我們家也看不起你,一個女孩子上趕著追人家,都不知羞恥的。你要是還愛他,就聽我的立馬離開他,政府的工作我也可以幫你找。”“我歐陽雅萱也很優秀,叔叔,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分不分手是我和于蕭的事,還輪不到您在中間插一杠子。”
然而,我從那之后再也沒見過于蕭了。電子郵箱里有一封信,是于蕭發過來的,信中明確說明了我們倆之間的差距有點大,讓我再等等他,等他研究生畢業了再說。并說有時間常聯系,給我發過來他的地址。
在那以后,我們經常見面。周末時,我倆相約去爬山,在秋天的時候,一起去云南旅行,我們倆最愛研究路邊的美食了,沒錯,我們同居了。于蕭研究生畢業后,直接去了國外,在出國之前,他特意給我提前過了生日,并承諾回來就娶我。我跟他說:“你知道嗎,我總是覺得你就是我最后要等的人。我很愛你,于蕭,除了爸媽,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說說于蕭和Alice的故事吧。他們從公開課之后就相互留了聯系方式。法國是一個很浪漫的國家,不論男士女士。于蕭說,法國女生的眼睛很迷人,會說話,Alice很優秀,且很踏實,對他沒有惡意。而Alice雖然家境優渥,卻沒有母親,在她十歲的時候,母親就因患了癌癥去世了。她的爸爸很愛她,后來又娶了一位新媽媽,這位媽媽對Alice也非常好。Alice后來經常約他出去吃飯,每天給他帶一杯家里做的熱咖啡,于蕭遇到困難的時候就找她幫忙,她很善解人意,總是竭盡所能去幫他。一來二去,兩人有了感情,他們戀愛了。
這個時候的于蕭事業正處于瓶頸期,然而路需要自己去走,遇到困難的時候,于蕭只能自己去面對。在法國待了兩年后,于蕭的事業不盡如人意,他選擇回國。而女友因工作原因去了非洲。
回國后,他約我見面,我記得那是2020年,于蕭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到現在都記得,“歐陽雅萱,我愛你。Alice愛我,而我卻可以沒有她,沒有你我是活不下去的,在法國的每一天,我都對你無比思念,下雨天的時候,我常在心中默念爸媽和你的名字。我要你知道,我有多愛你,為了你我可以舍棄遠在法國的Alice,我甚至可以為了你跟我爸媽翻臉。我哭了,這兩年來,我日夜思念的心上人還想著我呢。
“去我家坐會兒,于蕭,帶你見見我爸媽。”回到家中,爸媽對于蕭的出現意外且驚喜,意外是因為于蕭回國了。我媽對于蕭說:”小于啊,你終于回來了,在國外這些年怎么樣?一切都挺好的吧!阿姨知道你們兩個的事情,小萱在大學時交的男朋友就是你吧。阿姨看好你們兩個,我們家小萱是個求上進的好孩子。沒讀研,可工作很好,年年都是優秀員工,上個月剛升了職位,當策劃部總監了。阿姨希望你們兩個能結婚。我最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我們兩個交往了六個月,對彼此家中也比較熟絡了。于是,開始給同學朋友發請帖,準備結婚。
三十歲那年,我們領證了。2020年十月我們相聚,2021年4月上旬,我們結婚了。
雖然于蕭在外企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文員,歐陽雅萱并沒有覺得他配不上自己。學生時代的他們很努力,沒有錯過一次進步的機會。工作后,于蕭雖然能力很一般,但好在兢兢業業,對待工作很用心,不忘初衷方得始終,歐陽雅萱相信自己絕對沒有看錯人,于蕭一定是一個潛力股。
果不其然,兩年后,于蕭因為一手好文采被挖到總部寫稿子去了,而歐陽雅萱在這一年懷了他們的寶寶,他們的幸福生活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