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后,蔚藍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大家。
“當傷口接觸到花液的時候,那個地方......就會開花。”她低聲說道,指了指自己手心處新添的傷口。盡管已經包扎過了,仍舊隱隱透著幾分刺痛。她抬起頭,目光掃過眾人,“可是這次,為什么我沒看見媽媽,或者爸爸?”
米拉坐在桌邊,分析著她的疑問:“可能是因為沒有介質。根據之前的情況,你看到的幻象本體似乎是尸體。這次你接觸花液時附近沒有尸體,所以幻象沒有出現。”
“沒看見反而更好吧?”莫歡情笑了笑,“看見親人的話......那種情況下怎么能集中注意力?”
“還有一個問題,”盛夏接過話,視線落在蔚藍的傷口處,“那些花的枯萎有什么規律嗎?”
“我想讓它什么時候枯萎,它就什么時候枯萎。”蔚藍沉默了片刻,小聲地說。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怎么說?”米拉問道,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
“就是......一種感覺。”蔚藍一邊解釋,一邊回憶著,“就像是它和我有著某種聯系。我想讓它開,它就會開;想讓它枯萎,它就會消失。”
“共生。”盛夏低聲說道,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看來你的身體和暗涎花之間的關系比我們想象的更復雜。或許這就是為什么那些怪物不會傷害你。”
“不止是共生。”米拉沉吟片刻,說道,“如果她能引導暗涎花的生長,也許能成為一種很有力的武器。”
“武器?”蔚藍有些愕然。
“是。要知道,涌魘最難對付的點就在于它們無孔不入,還會四處蔓延逃竄。”莫歡情一臉興奮地開口,“你想,這花能吸引涌魘,把它們都聚集到一處去。如果能用得好,你就是個天然誘餌。”
“好了,別嚇到她。”裴皺了皺眉。
米拉思索片刻,點頭道:“歡情,你最近開始教她用脫手鏢。這東西上手最快,不需要太多力氣。她要學會保護自己。”
“沒問題。”莫歡情揚起一抹狡黠的笑,“小盆栽,咱們一會兒就開練。”
蔚藍重重地點了點頭,也笑起來。
避難所地下的空地上,莫歡情倚著墻,手里把玩著幾支脫手鏢。這種飛鏢長得像金屬箭頭,手柄上纏著防滑布條,尾部的平衡翼略微上翹,看上去設計得極為巧妙。
“來,我先教你第一種,陽手鏢。”莫歡情把其中一支遞給蔚藍,“掌心向上,手不要抖,瞄準墻上我畫的紅點,試試看。”
蔚藍接過脫手鏢,緊緊握在手里。莫歡情繞到她身后,伸手調整她的姿勢:“把寬的那面貼在中指上,食指、無名指攏住其他兩面,鏢根抵住手心。對,別握太緊,控制手腕發力,不然鏢會歪。記住,力量不是關鍵,角度和技巧才是。”
蔚藍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鏢投擲出去。鏢尖偏離了紅點幾厘米,發出一聲輕響。
“不錯嘛,挺有天賦。”莫歡情滿意地吹了聲口哨,又遞給她一支,“再來,一定要專心,瞄得更準一點。”
蔚藍重新調整姿勢,這一次,脫手鏢準確地釘在了紅點邊緣。
“好樣的,我就在這看著你。”莫歡情笑著拍了拍她的肩,“繼續練,兩小時后連續二十發都能不偏不歪,就算你過關。”
深夜,蔚藍練到手腕發痛才回到房間,盛夏還沒睡,正坐在桌前盯著顯示屏。
“今天怎么樣?”盛夏沒有抬頭,說話還是柔柔的,“歡情姐沒有把你練哭吧?”
“差點。”蔚藍無奈地笑了笑,把自己甩脫手鏢的姿勢比劃了一遍,“不過我覺得自己是該多練練才行。”
“嗯,她的方法雖然嚇人,但確實管用。”盛夏輕聲說道。蔚藍這才注意到她并不在工作,而是在看電影。
“你在看什么呀?”蔚藍好奇地問。
“我就隨便看看。”盛夏轉過頭對她笑了笑,“都是22世紀的老片子了。”
“22世紀還有這樣的地方啊。”蔚藍探頭過去。這塊小小的電子屏里,裝著一個遙遠而美好的時代——陽光像綢緞一樣柔和,花草自然生長,山脈一片翠綠,河流清澈見底。天空是無邊無際的蔚藍色,沒有一絲污染的痕跡。
蔚藍看著屏幕里的畫面出神,她發覺自己從沒看到過這樣的世界。
“如果有一天,災難結束了,我希望能重新看到電影里那樣的夏天。”盛夏輕語道。
“電影里的夏天?”蔚藍輕聲應道。
“嗯。22世紀那樣的盛夏。”盛夏的聲音有些恍惚,“沒有人造土壤,也沒有廢土山。天空是蔚藍色的。”
“蔚藍......”蔚藍喃喃道。
“你父母為你取名字的時候,應該滿懷著幸福和期待吧。”盛夏看向蔚藍,笑起來,“在25世紀,沒有比這個更美好的詞了。”
“嗯,這是他們想了很久取的名字。”蔚藍低聲說,“所以,我有時候很留戀那種幻覺——能再看見他們的幻覺。”
“是啊,大家都一樣。”盛夏的聲音中透著一種復雜的心緒,“這也是涌魘最危險的一點。它們會變成你最思念的人,仿佛兩者之間也存在某種共生關系。”
“共生......”蔚藍再次聽到這個詞,心頭莫名一緊。
“你看到的那些幻象不是憑空出現的,”盛夏緩緩說道,“而是它們從你的記憶里偷出來的。”
蔚藍愣愣地看著她。
“那些幻象也許是為了引導我們自毀。”盛夏的語氣透著一絲悲涼,“你想過嗎?那些怪物,掌握著人類最致命的弱點。”
“——情感。”蔚藍不自覺地說出了口。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