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一起玩呢?”喬伊的聲音很溫柔,沒有一點責怪。
她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的余光看向那陽光下。
這樣的氛圍,她插入進去一定很奇怪,與其因為自己的加入讓氣氛陷入冷凝,不如就這樣在旁邊看著,蹭一蹭那溫暖好了。
幻想中,自己站在那里,和大家格格不入的模樣,就好比要將身體刨開,放在陽光下炙烤,供人取樂嘲笑。
光是想想就滾燙到羞恥,讓她惡心反嘔。
可面對喬伊的目光,她沒辦法解釋,她不想賣慘,也不想把自己的心刨開,一點一點給人解釋,為什么她變成了這樣。
于是她只能沉默地搖頭,喬伊沒有逼她說什么,只是跟著她一起回到了病房里。
自己的行為被戳破后,少女也沒有心思再去逛逛,只是坐在床上發呆的時間更長了。
“這樣下去果然不行啊。”喬伊看著少女的精神氣一點點消減下去,不由得有些心疼。
“塔布奈。”差不多娃娃拍了拍胸口,既然人類很難走進少女的心,不如就讓她來解決這個情況吧。
對于精靈,少女的態度明顯是好奇多過警惕,哪怕她從不做些親昵的舉動,可那喜愛的眼神可不會騙人。
“那就交給你了,差不多娃娃。”喬伊的掌心和差不多娃娃的手掌相碰,像是在交接什么任務。
“塔布奈。”差不多娃娃推開房門,屬于寶可夢的聲音很有特點,也是難得可以馬上就吸引少女注意的方法。
差不多娃娃面帶笑容,可怎么看都和平時的不太一樣,少女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差不多娃娃毛茸茸的手掌抓住少女,將她帶下了床,對于寶可夢的觸碰,她顯然并不抗拒,反而很是順從。
“去哪里?”少女跟著差不多娃娃走出病房,卻沒看到喬伊的身影,忽然間就有些沒底。
差不多娃娃沒有回應,只是帶著她走上了熟悉的路。
她們來到了熟悉的散養區,而這次少女沒有機會馬上躲到角落里,而是被差不多娃娃帶著走了進去。
“塔布奈!”差不多娃娃舉起少女的手,跟草坪上的大家宣布著什么。
精靈們的視線都落到了少女身上,一點也沒錯過那秒漲紅的臉。
少女僵著身體,想要移到差不多娃娃身后,奈何差不多娃娃的身高實在是不高,越是遮掩,越顯得怪異。
不過大家的視線也沒在她身上放太久,很快就開始各干各的事了。
差不多娃娃領著少女在這片區域巡視著,給她做出示范。
破壞公物,植物根系的行為要及時制止。
隨時注意精靈們的狀態,碰到受傷的要及時送去治療。
精靈們的求助和需求也要及時解決。
有陪玩邀請,也可以在不忙的情況下給精靈們更好的體驗。
最后就是在工作結束后,將一些被損壞的地方打上記號,等待專業的精靈和人員進行修復。
碰上正經的情況,少女的腦中的弦馬上就被繃緊,強行壓下混亂的思緒,開始認真地學習。
有差不多娃娃在旁邊帶著,再加上精靈們都比較友善,少女工作上手得很快。
“塔布奈?”忙完一整套的工作流程后,差不多娃娃叉著腰腰對少女點頭。
感覺怎么樣?
少女本身就不常運動,而這片區域光是走下來就已經讓她有些疲憊了,不過她感覺不錯。
“工作?”少女眼里發亮,目光里有些期盼。
差不多娃娃點頭,與其強行讓她跟大家一起玩,不如用工作的方式融入,想來會更好。
而且一個人漂泊異鄉,語言不通,在沒有生存能力,十分無助的情況下,有一份工作,肯定會更踏實點。
差不多娃娃將少女的心思拿捏得很好。
她的想法很簡單,能做點什么,只要不是白吃白喝就好。
這些天里,她的道德感和羞恥心一直在不斷拉扯著自己,讓焦慮更加混亂。
現在她可以做點什么了,哪怕這個機會還是來源于喬伊的幫助,可只要她能幫到點什么就行。
語言不通對于精靈來說問題不大,只要她足夠細心和耐心,這份工作她就可以勝任。
“……謝謝。”少女的臉上勾起一抹真心的笑,說著一次比一次更真摯的感謝。
“那就好好工作吧,語汐。”喬伊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一如既往的溫柔,這次卻給她帶來了支撐的力量。
自從來到這里,她就被善意包圍著,喬伊不計得失給她幫助,承擔起不屬于她的教學任務。
差不多娃娃和吉利蛋在她抗拒喬伊時,承擔起了安撫和檢查的工作。
她們的溫柔和善意被傳遞到了破碎的心中,一點一點將碎片拾起,小心翼翼地拼湊。
語汐二字,語為文思敏捷,伶牙俐齒,勇往直前之意,汐為夜晚的海潮,溫柔靈動,凸顯溫柔。
起名時,她的父母對她飽含愛意,她一開始也如名字一樣成長,直到愛的轉移。
就跟那個年代的多數家庭一樣,父母愛孩子,不過更愛兒子。
身為長姐,她對弟弟有著引導的責任,不過在那個能管好自己,不迷戀手機游戲,成績不下滑,就已經很厲害的年紀,她也沒辦法時刻看好另一個孩子。
一次次的連帶責罵讓她心生不滿,有過抵抗,卻只能換來責罵和“管教”,最終只能沉默。
在家長的態度和偏愛下,弟弟自然不會對姐姐有太多的尊敬。
用哭鬧來爭奪物品已經是常態,姐姐這個身份就像是一座小山,而父母的偏疼則是給天平另一頭的山加重了砝碼。
若僅僅是這樣,她還不至于走向末路。
家庭的壓力讓她的交友也開始受限,那個年紀的孩子,沒人想帶著一個更小的孩子玩,再加上剛萌生的性別意識,女孩們也會和男孩劃上一道清晰的分割線。
沒有朋友的她升上了初中,寄宿學校的住宿制度讓她生出了一些憧憬。
也許遠離了家,她就能交到朋友了呢?
然而灰暗的陰影與壓力,才開始真正地在她的生活里蔓延。
現在回想起來,她能想起的只有無盡的貶低,謾罵,打壓,偏見,謠言。
幼時的些許甜份,早已不足以讓她繼續努力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