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疑惑

在車上，兩個老鄉特別熱情，就好像她們跟我認識了一萬年似的。

到了她們的家，大約十一點多鐘了。

給我們開門的是明明的爸爸，一個個子高高瘦瘦的年輕男子，長的很英俊，也很熱情，一見面就跟我打招呼：“阿姨你好，我叫小劉，是明明的爸爸！”

“小劉你好！”我也笑著跟他打招呼。

他們家房子大約100多個平方，房子有點陳舊，可能住了很多年了。

放好行李，明明的外婆把我領到廚房，從冰箱拿出菜來，要我開始做中飯。

她笑容滿面地對我說：“老鄉，你就按你自己的方式炒菜吧，我們沒有任何要求的，我們是老鄉，口味應該也差不多吧？！”

“好的，好的！”主人家隨意，我就沒有拘束感，只要他們好說話，就在這里好好做吧！

他們幾個人坐在客廳看電視，今天是禮拜天，大家都在家里，明明基本上不用我帶。

只是初來乍到，也沒有看到明明的外公。

在家政公司的時候，小林說，她的爸爸一直在家里，現在大約在他自己的房間沒出來吧？

差不多一個小時后，飯菜做好了，我把飯菜端到桌子上，大家都圍過來吃飯。

這時候，一位大約60多歲的男人坐在輪椅上，自己推著輪椅緩緩地來到了餐廳——

“爸爸坐，你坐這里，這是你的飯……”小林看著那個坐輪椅的男人說。

“來，明明來我這邊，那是外公坐的……”小劉把明明拉到了他的身邊。

這是小林的爸爸，明明的外公嗎？

我這才看清這個坐輪椅的男人：很顯然這是一個病人，大約60多歲，臉色晦暗，臉形消瘦，沒有一點血色，仿佛病了很久了；雖然這張病態的臉沒有生氣，但是看起來卻很陰冷，因為他的臉上沒有一丁點兒的笑容，有種冷入骨髓的感覺；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看起來陰森森的，再加上他兩腮無肉，臉上瘦骨嶙峋，盡管他是一個病人，但是他的整張臉上卻透著一股無可言喻的寒意……

原來明明的外公是一個病人……

難怪在家政公司的時候，小林說他的爸爸一直在家里。

難怪，我剛剛來的時候沒有看到他，可能他一直在他自己的房間里。

難怪他的臉上沒有一丁點的笑容，也許因為生病，心情不好。

餐桌上其他的人都是笑容滿面，嘻笑顏開，唯獨他擺著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一句話也不說，一個字也不說，仿佛別人都不存在，感覺與餐桌上的氣氛格格不入！

畢竟初來乍到，也不知道他生的究竟是什么病，所以我什么也不敢說！

餐桌上，小林一邊吃飯，一邊一個勁兒地夸我：“好吃，好吃，阿姨的菜炒的真好吃！”

“是嗎？合你們的口味就好！”有人夸我的菜炒得好，我還是很高興的。

“這正是我喜歡的口味，尤其是這個蒜苔炒肉，咸淡正好！”小林笑容滿面地看著我。

“我來嘗一口，嗯，確實好吃，比我們飯店的大師傅炒的還好吃！”明明的外婆嘗了一口，也一個勁兒地夸贊我。雖然我不知道她說的是真的假的，但是只要他們滿意就好！

“阿姨炒的菜我也喜歡，阿姨是哪里人？怎么跟我們平時炒的菜一個樣？”小劉也笑容滿面地看著我。

“阿姨跟我們是老鄉！”小林看著她的老公說。

餐桌上的氣氛很熱烈，唯獨明明的外公悶聲不響，目中無人地吃飯。

在公司的時候，他們說明明的外公一直在家里……

我原來以為：明明的外公是一個正常的人，那么，他肯定是可以帶明明的……

現在看到他這個樣子，別說他帶明明，他能照顧好自己就阿彌陀佛了！

明明的外婆要去飯店，明明的爸爸媽媽都在教書，那么帶明明的……

當然是我！

我還要幫他們做飯，搞衛生……

這哪里是搭手帶小孩？

根本就是既要做飯搞衛生，又要幫他們帶小孩！

可是在家政公司的時候，她們口口聲聲說，一個星期只要我帶三天明明……

那么，難道小林一個星期真的只要上三天的課嗎？

大學教師真的這么輕松嗎？

五明明的外公

第二天是星期一，明明的爸爸媽媽都要去上班，明明的外婆也要去飯店，家里就只有我、明明和他的外公。

早上，我6:00起床，洗漱完畢，來到廚房準備弄早餐——

這時候，明明的外婆也起來了，她來到廚房對我說：“菜都在冰箱里，以后每天吃什么菜炒什么菜，你自己看著辦，我們每天晚上會買菜帶回來的！”

“好的，好的！”我連連答應。

“還有，你早上就要燉湯，要慢慢燉，把一天的湯一起燉好。我和明明的爸爸媽媽等一下吃了早餐都要去上班，吃了早餐后，明明還沒起來，你可以先搞衛生……”

“你們中午都會回來吃飯嗎？”我問她。

“我一般中午不回來吃飯，晚上會回來；小林一、三、五中午不回來吃飯，二、四、六、七都會在家里吃飯。”

在家政公司的時候，他們就說好了一個星期只要我帶三天明明，小林真的一個星期只要上三天的課嗎？

“還有，明明很調皮，他起來后你就不要再做別的事了，要好好地看著他；如果衛生沒搞完，你也要放下來，等下午明明睡午覺的時候，你可以再搞衛生……”

“好的，好的！”

他們三個吃了早餐都去上班了，我吃了早餐后，趁明明還沒有起床，急急忙忙搞衛生……

我先搞臥室的衛生——

明明的外公早就起來了，他坐在輪椅上，看著窗外，臉色很陰郁；尤其是那雙眼睛很陰沉，也很犀利，有點像鷹眼，仿佛能看透整個人世界；但是，他的眼睛的深處，卻沒有哪怕一絲絲兒人性的溫柔，總是冷冰冰的，甚至有一種無可言喻的寒意向四周擴散……

走進他的房間，我不敢看他，卻依然感覺，整個房間都充滿了陰郁的味道！

我在他房間小心翼翼地搞衛生，仿佛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一直包圍著我，生怕他一下子生氣發怒！

我能感覺到他不開心，而且是非常非常地不開心，但又不是那種很純粹的病人式的憂愁。

在他不開心的陰郁中，仿佛還隱藏著某種不可言喻的憤怒、生氣和不甘心，以至于他的眼神看起來是那么樣地寒冷，甚至讓人望而生畏！

從昨天到今天，我幾乎沒有看到他開口說話，哪怕跟他家里的人，哪怕跟他的外甥明明。

一般來說，一個病人給人的感覺是虛弱的，是憂愁的，是病怏怏的，是讓人同情并心生憐憫的。

可是，明明外公給人的感覺，卻讓我有一種無可言喻的害怕，仿佛他隨時都會憤怒發脾氣！

仿佛，他一直在生氣，或者說，整個世界對不起他似的？

他整個人，包括他的房間，都給人一種無可言喻的壓迫感！

搞完他房間的衛生，我急急忙忙地離開。

然后，我開始搞其他房間的衛生，然后，我開始搞大廳的衛生……

我正在客廳拖地，忽然從明明睡覺的房間傳來“啪的”一聲巨響，仿佛有什么東西摔在地上破裂了……

肯定是明明醒來了，是不是他從床上摔到地上，并且打壞了什么東西？

我的心忽然間蹦跳起來，魂不守舍地把手上的拖把一丟，一路小跑著奔進明明睡覺的房間……

六混世小魔王

謝天謝地，明明還在床上，沒有摔到地上來！

但是頃刻間，我又傻眼了——

只見明明正站在床上，拍著小手對著我哈哈大笑——而地上，正躺著一個被摔的支離破碎的臺燈……

我一下子明白了，明明起來后把床頭的臺燈摔到地上了！

我的心更加蹦得厲害了，闖禍了，闖禍了，帶明明的第一天，他就把臺燈摔破在地上。

明明的父母和外婆回來后，會不會責備我沒有看好明明，讓他把東西摔壞了？

還有明明的外公，本來就一臉的陰郁，等一下看到明明把臺燈摔爛了，會不會對我發脾氣？

想想之前的那個單，想想那個也才兩歲多的彬彬，他是多么聽話啊！

難怪明明的外婆上班之前叮囑我：一定要看好明明，明明很調皮！

我卻不知道，明明是如此地調皮！

我急急忙忙幫明明穿衣服……

明明卻不合作，不但不穿衣服，而且從床的這一頭跑到那一頭，又從床的那一頭跑到這一頭，一邊跑一邊嘻嘻哈哈地笑：“我不穿衣服，我不穿衣服……”

我的頭頃刻間越來越大——這個明明，這個才兩歲多的小男孩，怎么這么樣調皮呢？我該怎么辦啊？

畢竟，我只是一個保姆，我不能兇他，我也不能發脾氣，我只能輕言細語，笑容滿面地跟他說好話：“明明乖，明明聽話，明明快穿衣服，不然等一下感冒了！”

可是，他根本就不聽我的話，在床上吵，在床上鬧，從這一頭跑到那一頭，一直在吵，一直在鬧：“我不穿衣服，我不穿衣服……”

我忽然間感到好煩惱，明明真的太調皮了！

我的頭驀然間大了，我真的感到束手無策——

我之所以一直不接小孩子的單，主要原因當然是為了寫文章。同時，我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子，尤其是對于太調皮的小孩子，一看到明明這樣，我就急得不得了！

“哼……”這時，從他外公的房間傳來一聲重重的冷哼聲！

明明的外公對我不滿意了，甚至生氣了，連一個兩歲多的小男孩都搞不定——我是不是真的太差勁了？！

還有，明明剛剛把臺燈摔破了，自然也是我的責任——是我沒有照看好明明，是我的嚴重失職！

“明明乖，明明聽話，我的小祖宗，快點穿衣服，等一下感冒了更加不得了……”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明明的衣服穿好！

我把明明帶到洗漱間幫他洗臉刷牙，然后照顧他吃早餐……

同樣是兩歲多的小孩子，明明根本不像我之前帶過的彬彬，他根本就不會自己動手吃飯。

自己不動手吃飯倒也罷了，喂他吃飯，他還到處跑……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么調皮的小孩子，他沒有一下子的安靜，這里走，那里跑，根本不會好好地規規矩矩地坐在凳子上。

喂他吃東西，就仿佛在跟他捉迷藏，一下子跑到這里，一下子又跑到那里，你好不容易喂他吃一口，有時候還會把吃到嘴巴里的東西吐出來，吐得到處都是。

煩啊，怎么會有這么調皮的小孩子呢？

如果是自己的孩子這么樣不聽話，我肯定早就生氣了，別說罵他，甚至還會動手打他。

可是，我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保姆，我是在幫別人打工，我不但不能生氣，更不能罵他打他！

如此，我更加煩惱了！

這樣不聽話的小孩子，肯定是被他的爸爸媽媽和外婆嬌慣壞了。

這樣調皮的小孩子，我真的是一天都帶不了！

差不多花了一個多小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喂完了明明的早餐。

想到明明剛剛打破的臺燈還沒有收拾，我把電視打開，對明明說：“明明乖，明明聽話，你先坐在這里看電視——你剛剛犯錯誤了，把臺燈摔破在地上，我去收拾清理一下，你要聽話啊，再不要吵了！不聽話的話，到時候媽媽和外婆回來了會生氣打你的！”

一般的小孩子，在看電視的時候是不會吵的，就像之前我帶過的彬彬，只要有電視看，他會很聽話的！

我想著讓明明先在客廳看一下電視，我去收拾他剛剛摔在房間里的破臺燈。

我急急忙忙走進房間，想以最快的速度把地上的破臺燈收拾好——

可是，才剛剛走進房間，地上的破臺燈還沒有收拾好，忽然又從客廳傳來了“啪、啪、啪……”一下又一下砸東西的聲音……

不得了！明明又在砸東西了！

我慌慌張張丟下手中的掃把，以沖刺般的速度又趕到客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