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爺爺走了

如果爺爺自己知道這樣的結(jié)局，或許他也不會吵著要去醫(yī)院動眼睛的手術(shù)了！

如果他不去醫(yī)院動眼睛的手術(shù)，是不是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呢？就不會大腸穿孔呢？

“不過，爸爸的身體太差了，他也病了這么久了，一年多了。他今年85歲，也算高壽，壽終正寢吧！我們以后，還不知道能不能夠活到他這么高的年齡呢？”徐姐看著我，又露出了微微的笑。

“說的也是，在我們農(nóng)村活到80多歲，都說是喜事，所以，在農(nóng)村又叫做白喜，很多人還活不到爺爺這么高的年齡呢！”想來想去，這也是每個人最后的歸宿，誰也逃避不了！

志恒哥哥是肺癌晚期，已經(jīng)病了兩年多了，每個月都要去住院，整個人早就瘦得皮包骨頭了，徐姐之前還說，不知道他和爺爺究竟誰先走……

現(xiàn)在他聽到爺爺?shù)氖拢蠹s聯(lián)想到自己的不幸，忽然悲從中來，黯然淚下，哭得傷心欲絕……

徐姐急急忙忙拍著他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樣地勸說他：“志恒，你就別傷心了，爸爸能夠活到85歲已經(jīng)高壽了，你自己身體不好，要多多保重自己！”

幸虧奶奶躺在自己的房間休息，什么都不知道！

徐姐和志恒哥哥的感情特別好，志恒哥哥得了這樣的病，全靠她細心照顧，不然，也許志恒哥哥早就走了……

晚上十點多，志群哥哥又打來電話：要徐姐和志恒哥哥陪著奶奶去醫(yī)院看爺爺最后一眼，爺爺可能熬不過晚上了……

志群哥哥沒有要我去……

雖然我在這里照顧爺爺一年多了，畢竟我還不算他的家人，所以……

徐姐他們走后，屋子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想想自己來這里一年多了，想想爺爺是那么樣善良的一個老人，現(xiàn)在卻忽然之間要走了……

我終于忍不住淚流滿面……

我的心里非常非常地難受，相處久了，不知不覺我們都產(chǎn)生了一種無可言喻的感情！

唉！爺爺……

十一點多鐘，他們回來了，徐姐說爺爺已經(jīng)走了，他們看著爺爺走的，爺爺走的很安詳，沒有一絲絲兒的痛苦！

徐姐還說，爺爺?shù)拇竽c穿孔是糖尿病導(dǎo)致的，爺爺近段特別喜歡吃蛋糕，可能加重了糖尿病的病情！

奶奶象征性地哭嚎了幾聲，大約因為老年癡呆，倒也沒有多么的悲傷。志群哥哥說，這樣最好，如果奶奶太過悲傷的話，怕她也病倒了，那就更加不得了！

第二天，志群哥哥在小區(qū)的門口發(fā)了爺爺去世的訃告，把爺爺?shù)倪z像放在餐廳的桌子上，有很多的親友同事來家里悼唁……

城里老人的葬禮很簡單，比農(nóng)村簡單多了。爺爺走后，志群哥哥直接打電話給殯儀館，殯儀館的人連夜把爺爺?shù)氖w拉去了，家里人什么事都不用操心；然后，過兩天給爺爺開一個追悼會，請所有的親朋好友統(tǒng)一到飯店吃飯；爺爺?shù)氖w火化后，大家為爺爺送行到墓地……殯儀館一條龍服務(wù)，根本不用家里人操心，他們只要花幾萬塊錢就可以把整個葬禮辦完！

農(nóng)村一旦有老人過世，要敲鑼打鼓，喊道士、和尚念經(jīng)，擺幾十幾百桌酒席，大操大辦，熱熱鬧鬧的幾天幾夜，要花很多很多的錢……

爺爺?shù)脑岫Y我沒有參加，因為我要在家里照顧奶奶。

奶奶只是從醫(yī)院看了爺爺回來后哭了幾聲，后來的情緒一直都很平和，跟平時一樣——也許因為她有輕微的老年癡呆，什么事都不會留在腦子里，這樣也好，沒有悲傷……

二十愉快的工作

沒過多久，志恒哥哥的病情加重，徐姐急急忙忙把他送到醫(yī)院，然后在醫(yī)院去世了……

一個月之內(nèi)，家里走了兩個人，爺爺和志恒哥哥……

他們都是在醫(yī)院去世的，他們都是很善良的人，所以，我并沒有感到害怕！尤其是爺爺，經(jīng)常對我是那張笑盈盈的臉，感覺是那么慈祥，那么溫馨，他是一個善良的老人，一定去了天堂……

志恒哥哥病逝后，徐姐就住到她自己的家里去了。

現(xiàn)在我只要照顧奶奶一個人了，每天只要做奶奶和我兩個人的飯菜。禮拜六或者禮拜天，志群哥哥和楠楠姐、菲菲姐，徐姐他們會回來聚餐，陪陪奶奶……

志群哥哥笑著對我說：“小李，現(xiàn)在你只要照顧奶奶一個人了，輕松很多了，有更多的時間可以寫文章了！”

“是的，是的！奶奶很好照顧，她基本上能夠生活自理，只要幫她倒好洗臉?biāo)茨_水，幫她洗洗澡，注意她不摔跤就可以了！”

“你們只有兩個人，生活一定要吃好一點，你想吃什么菜就買什么菜，不要舍不得花錢，奶奶的退休工資夠你們吃的！”志群哥哥體貼地說。

“我們的生活已經(jīng)夠好了，也不能吃太多了，這幾年我都胖了好多啦，根本不敢大吃大喝，到時候太胖了反而不好！”我笑著回答。

“這個倒也是，我晚上根本不敢吃飯，就吃點水果零食，就是怕胖！”楠楠姐也笑著說。

“小李，你總是舍不得花錢，想吃什么就買什么嘛，看你平時總是買便宜的水果，反正又不用花你自己的錢，我們都要你買好一點的水果，你怎么總是舍不得花錢呢？”菲菲姐總是說我買便宜的水果，舍不得花錢！

我知道他們對我都非常的信任，早就把我看成了他們家里的一份子。

志群哥哥每次給我生活費，總是要我想吃什么就買什么，不要舍不得花錢。

菲菲姐也總是說我舍不得花錢，總是買便宜的水果吃，所以，每一次她都會買很多的水果來！

雖然他們一家人都對我那么信任，也從來不要我記賬，但是我不能大手大腳，想吃什么就買什么！

畢竟，我花的不是自己的錢！所以，我做事不能太離譜！

爺爺和志恒哥哥他們還在的時候，那時候人多一點，花銷肯定也大一點。

現(xiàn)在我和奶奶兩個人，志群哥哥每一次都會給我七、八百塊左右，葷菜都是志群哥哥買來的，所以，他給我的生活費總是用不完！

一個月大約用四、五百塊就夠了，每次志群哥哥給我的生活費，總能用一個半月。

每個月給奶奶買兩條金白沙的煙，一箱牛奶，不到300塊錢；買小菜一個月大約100多塊錢；其它買水果、日雜和米，100多塊錢就夠了。我和奶奶吃的不多，買一次米能吃很久……

雖然他們是這么樣地信任我，從來不問我的賬，但是我也要憑著自己的良心用錢，不能亂花錢！

買水果，我一般去買三輪車上推著賣的，比水果店便宜多了，也很新鮮，味道也好，水果店就貴多了！

說句良心話，奶奶吃的不多，大部分的水果都是我吃了，我更不能亂花錢！

而且，志群哥哥和菲菲姐他們每一次來，也會買水果零食來的。

人少，家里也干凈，何況奶奶大部分的時間都躺在床上休息。可是，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每天都要搞一次衛(wèi)生。

奶奶看到了，總是說：“小李，家里這么干凈，就不要天天搞衛(wèi)生了！坐下來陪我看電視……”

想想有些挑剔的客戶，你已經(jīng)把家里搞得很干凈了，他卻還會挑這挑那……

現(xiàn)在在這里，奶奶居然要我不要天天搞衛(wèi)生……

我真是幸福極了！即使每天搞衛(wèi)生，也很輕松啊！

是的，我現(xiàn)在有大把的時間寫文章，我有個長篇小說20多萬字，以前都是用筆寫在稿子上的，我把它整理到手機上，并且陸陸續(xù)續(xù)地在自己的平臺上發(fā)表出來了。

這份工作真的太適合我了，跟在家里一樣，不，比家里更舒服！

就兩個人的飯菜，80多個平方的衛(wèi)生，偶爾到外面買點小菜和日用品，每天的工作時間不超過4個小時。

還有比這更輕松的工作嗎？

倘若在家里，還要干農(nóng)活，哪有這里這么舒服呢？

雖然之前照顧爺爺確實有點辛苦，尤其是晚上要起來很多次……

現(xiàn)在只要照顧奶奶一個人，而且奶奶身體還好，而且她不多話不多事，大部分的時間都躺在床上睡覺，只要搞點衛(wèi)生做做飯，世界上沒有比這份工作更輕松的事了吧？！

真希望奶奶長命百歲，我愿意一直在這里做下去……

二一有一種幸福：老娘還在

奶奶比爺爺小兩歲，今年83歲了。

因為患有輕微的老年癡呆，過目即忘，什么事兒也不會在她的心坎上停留。

她不會憶苦思甜，像別的老人那樣嘮叨她的過往；她也從不提及“當(dāng)年勇”是如何如何地風(fēng)光無限；甚至爺爺和志恒哥哥的過世，也只是當(dāng)時掉幾滴眼淚，沒幾天，她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很多親人的名字，她也記不得；有幾個孫子，外孫，她更是一塌糊涂，像個小孩子一樣，經(jīng)常被志群哥哥和菲菲姐取笑……

對數(shù)字，對金錢的概念，她甚至還不如一個小孩子，一元，十元，百元，在她的眼里，沒有根本的區(qū)別。

說得直白一點，什么權(quán)利、風(fēng)光、輝煌、金錢……一切世俗的東西，在奶奶的頭腦里，早就變成了一片空白。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日子過得安詳、平靜而幸福！

就是這么樣一個健忘的老人，幾乎什么都不記得的老人，卻有一樣?xùn)|西，在她的大腦里烙了印，在她的心坎里生了根——

那就是母愛！

菲菲姐幾天沒回家了，她會打電話：“菲菲，你怎么還不回來看媽媽？我想你了！”

一天沒見到志群哥哥的面，她會反反復(fù)復(fù)地嘮叨：“志群怎么還不回來呢？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是的，什么都忘了的老奶奶，她的大腦，從來沒有忘記過：她生下的兒子和女兒！

隔三差五，哪怕什么事兒也沒有，匆匆忙忙地只見一次面，菲菲姐也會坐上一個多小時的車，趕回來看望媽媽，在奶奶的臉上親幾下，抱一抱——

“老媽，我回來看您了，您開心嗎？”

頃刻，奶奶的臉上綻開了花，幸福得仿佛涂滿了甜甜的蜜，卻還故作矯情：“你涂了我滿臉的口水，贓死了！”

菲菲姐便會惡作劇地抱著老母親，再親幾口：“再給老媽涂點口水！”

“哈哈哈……”奶奶開心地笑了，仿佛有一朵很美很幸福的花兒，在臉上綻放！

對兒子的牽掛尤甚，與兒子每天的見面，是奶奶最開心，最幸福的事兒！

因為志群哥哥要上班，白天很少回家，所以白天，奶奶除了吃飯，就是在床上睡覺，偶爾起來，看看電視，抽根煙兒，什么也不想。

可是，晚飯過后，奶奶坐在客廳里，看著電視，心里卻不平靜了——

因為她知道，兒子要下班了，要回家了，要回家看她這個老媽媽了！

坐在客廳里，眼睛看著電視，心里卻在想著兒子，嘴巴不由自主地開始嘮叨：“志群怎么還不回來呢？志群怎么還不回來呢？志群會不會出了什么事啊？”

志群哥哥下班了，回家要開一個多小時的車，吃過晚飯，再趕到我們這里，至少也是晚上七點多鐘了。

可是，奶奶等兒子回來，就仿佛是熱鍋上的螞蟻，坐一會兒，又站起來，一邊嘮叨，一邊來到窗口觀望：“志群怎么還不回來呢？怎么還沒看到他的車？他不會在路上出什么事吧？”

那種擔(dān)心，那種焦慮，那種等待和期盼……

仿佛她的兒子還沒有長大，還需要她這個老媽媽的庇護和照顧？！

那滿滿的母愛和深情，看了真的令人心疼和震顫！

兒子回來啦，兒子終于回來啦！

其實天天都見面的，她卻仿佛望眼欲穿，與兒子分別了好幾個世紀(jì)似的？

滿臉的慈柔，滿臉的笑容，仿佛連她的心尖尖兒都會顫動起來！

聽到兒子開門的聲音，她興奮地站起來，腳步慌亂地去迎接——

“媽媽——，我回來了！”

兒子見到母親，親親熱熱地牽著老母親的手，看到她那一臉幸福燦爛的笑，自己也笑得燦爛極了！

“志群，你回來啦……”

看到兒子，倏然間，她成了這個世界最幸福的人，甜蜜蜜的笑，連眼睛都瞇成了縫兒！

兒子的回家，就是這一天，她最開心最幸福的事啊！

楠楠姐見了，偷偷地笑道：“看她開心的樣子，每天志群回家，就仿佛與小情人約會似的？！”

每天盼著兒子回家，看見兒子，就是奶奶這一天最開心的事！

知道兒子每天要上班，跑來跑去很辛苦，什么也不想，誰也不牽掛的她，又怕耽誤了兒子的休息。所以，坐了不到半個小時，又會催促兒子走，早點回家，早點兒休息。

志群哥哥也便笑：“您不是每天都盼著我回家嗎？為什么每次回來，又催我走？您不想我多陪陪您嗎？”

奶奶也便自我矛盾地說：“是的，我每天都盼著你回來，你哪一天不回來，我就不會放心。你回來了，我也就放心了，知道你今天很平安。我也想你在家多陪陪我，可又怕耽誤了你休息，因為你明天還要上班。”

志群哥哥笑了，他當(dāng)然懂自己的老母親——

在她的心眼里，他永遠是一個孩子，一個長不大、永遠讓她牽掛的孩子！

哪怕她已經(jīng)八十多歲了，什么都不記得了，卻永遠牽掛她的孩子！

哪怕他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卻永遠還是她的孩子！

志群哥哥走了，奶奶的心也安了，帶著甜蜜蜜的笑，上床睡覺啦！

這樣的母愛比山高，比海深啊！

志群哥哥很孝順，不論刮風(fēng)下雨，不論上班有多累，只要沒有很特別的事，下了班，吃了晚飯，一定會帶上楠楠姐，回家看看八十多歲的老母親！

如果哪天有事，回來不了，他也一定會打一個電話回來，因為他知道，有一個八十多歲的老母親，在等著他，盼著他回家……

看到老母親臉上幸福的笑，他也感到好開心，好幸福！

這樣的幸福，其實很簡單，也很平凡，甚至不用花一分錢！

可是，一旦有一天失去了，卻是花多少錢也買不回來了！

這種幸福叫做——

老娘還在！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