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她回來了，男孩子一樣的短發，染成了灰白色，小麥色膚色，仿佛皮膚上都有陽光的味道。

她去了馬來西亞，潛水了一個月，我有點吃驚，因為認識她這十年愛，她都是我喜歡的白色皮膚，長發飄逸。忽然間換了形象，我也覺得她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她。

約在了一直去的小酒吧，給她點了喜歡的威士忌酸，我給自己點了金湯力。三個月沒有見，坐下來覺得有點尷尬，不知道怎么開口。倒是她先開了口。

季凡，你一定有很多問題，問我為什么沒有按計劃的那樣的去接機，為什么不辭而別，為什么剪短了頭發。

我知道，我和瑪麗亞聊了，我知道我過去做的不好，我沒有問過你喜歡什么，我會改的。

季凡，你并不知道，我們之間這十年，我一直在成長，而你還是原地踏步。雖然你事業一直在進步，可是心智上，你還是當初那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我看著她，等她繼續。

你還是以為，只要給女人穩定的經濟支持，所謂保護女人，就是愛。可是這只是滿足你大男人的虛榮，你并不是把女人當成獨立的個體，而且依附在男人身上所有物。

我沒有啊，我反駁，然而聲音低的只有我自己能聽到。

這么多年來，我和你的寶馬車，高級進口音響，你的三室一廳，有什么區別，我只是你的另外一個擁有物而已。你控制我，塑造我，按照你自己的喜好，你喜歡長發，膚白，所以你鼓勵我留長發，鼓勵我保持白色皮膚，季凡，有時候我覺得你像訓練狗一樣訓練我，我達成你的期望，你送我貴重禮物獎勵我，和獎勵訓練一只狗有什么區別。

沒有，我急著說，我并沒有，我是愛你的。你誤會我了。我連忙大聲反駁。

也許你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季凡，畢竟你是按照這個社會大多數男人的范本在做。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獨立的個體和你一樣，我也有自己的夢想，我受過教育，我也想有自己的事業。記得6年前，你讓我換工作，當時我每天加班，你說不舍得我太累，你可以養我。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多么愛那份工作，我充滿激情在工作，我喜歡那份成就感，我根本不在乎累。如同你和我談你的工作，你的項目，因為那份熱愛，所以我可以看到你眼里的光，可是季凡，你有沒有在乎過我眼里的光。

是的我換了工作，答應了你，因為你說不想兩個人都忙，需要一個人照顧家庭，可是季凡，為什么照顧家庭的那個人不可以是你呢？

可是我也是為你好啊，我說，怕你太累啊，女人干嘛要那么拼啊。我忽然開始意識到我一直是多么老古板，多么面目可憎。

季凡，這十年來，我們有過很多難忘的記憶，我快樂過，但是我也失去太多東西，太多自我，我變得越來月依附你，所以趁現在還不太晚，我仍有機會做回我自己，我們分手吧。

不要啊，我改可以嗎，我忍不住開始哭起來，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我求她不要離開我，只要不離開我，我改，全部改。

太晚了，季凡，我已經耽誤了自己的十年，我不想再過這樣的十年。明天我會把東西從你家搬出來。我們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吧。

說完她并不看我多一眼，轉身離開酒吧。

第二天她來搬走了所有她的東西，并沒有和我任何的交談，就離開了，我看著空蕩蕩的衣柜，開始意識到，她是真的離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