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窗外城市霓虹閃爍。我坐在寬敞的辦公室里,面前攤著厚厚的報表,剛剛結束的會議讓我覺得乏味又疲憊。秘書敲了敲門,遞進來一杯溫熱的咖啡,同時低聲說:“唐溪還在等您簽字。”
唐溪,那個一直讓我摸不透的員工。她的簡歷很漂亮,工作能力也不錯,可她似乎總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不是那種鋒芒畢露的優秀,而是埋藏得極深的堅持和倔強,讓人一時難以判斷是天賦還是隱患。
我起身走到窗邊,俯視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唐溪已經在公司工作了兩年,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逐漸承擔起重要的項目。可她的野心似乎并不止于此。她和其他員工不同,向來不主動討好,也不輕易吐露想法,甚至偶爾會拒絕一些看似“無害”的安排。
“讓她進來吧。”
門被推開的一瞬,我看到她抱著文件夾,神情鎮定中帶著一絲疲倦。她站在桌前,把文件放下后,說了一句讓我至今印象深刻的話:“如果這個方案不可行,請直接告訴我原因,我會修改到您滿意為止。”
這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表態,但我注意到她的目光中沒有一絲討好或敷衍。她不是在討好我,而是在捍衛自己的工作成果。
“唐溪,你對公司的期望是什么?”我試探性地問道。
她微微一愣,隨即回答:“做好分內的事,成長為值得信賴的專業人士。”
這回答沒有任何不妥,但卻隱隱讓我感到一種距離感。我曾以為她會像其他員工一樣,在回答中融入對我的期待或對公司的未來展望,然而她的回答干凈利落,似乎已經劃清了某種界限。
會議桌旁的綠植在燈光下投下斑駁的影子,我忽然想到幾天前送到辦公室的那束綠玫瑰。它們稀有、低調,卻在花瓶中綻放得堅韌且美麗,和唐溪有幾分相似。
或許,我低估了她,也低估了她心中那片可能尚未徹底展開的綠洲。
唐溪站在那里,沒有多余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等著我的回復。我翻開她的方案,心里忍不住琢磨,這個女孩究竟藏著什么樣的故事?
“這個方案,確實有點意思。”我邊說邊合上文件,“但我想聽聽你的初衷。”
唐溪微微抬頭,看著我,聲音平靜卻帶著篤定:“市場數據已經說明了問題,我們的競爭對手在轉型,而我們的方向仍然保守。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即使是現在的客戶群也可能被分流。我設計這個方案的目的是讓公司盡快完成產品線的升級,建立核心壁壘。”
我點點頭。方案確實切中了痛點,可是她的表達方式讓我有些意外——直接、坦率,甚至有些挑戰的意味。我看得出,她為這個項目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甚至可能賭上了自己的前途。
“不錯,但這也意味著投入更多的成本和風險。你知道,公司并不是慈善機構。”
“我明白。”她稍稍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權衡用詞,“但真正的風險是維持現狀。時代不會等人,公司必須做出選擇。”
那一瞬間,我竟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和我相似的急迫感。
“唐溪,”我靠在椅背上,略帶玩味地問,“你這么拼,是為了升職,還是另有所圖?”
她愣了一下,隨后坦然地回答:“為了對得起自己。”
短短一句話,卻讓我對她的印象大為改觀。很多員工在面對這種問題時,會下意識地說一些冠冕堂皇的套話,比如‘為了公司’或者‘為了團隊’。但她的答案是發自內心的,甚至讓我感到一絲孤獨。
我思索了片刻,最后簽下了名字。“項目通過了,但你得親自負責后續推進,出了問題,我只找你。”
“謝謝老板。”她微微鞠了一下躬,眼神里沒有過多的興奮,反倒多了一種深深的責任感。這讓我更加確信,她不是為了討好誰,而是為了證明自己。
她轉身離開時,我注意到,她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一些,像是卸下了一塊心頭石。這才讓我恍然大悟:或許她的自信背后,也并不是完全無所畏懼。
接下來的幾周,我看著唐溪帶領團隊一步步推動項目。她不是那種靠強勢控制局面的人,反而更擅長用事實和邏輯說服別人。在一次內部討論會上,我無意間聽到她對一個團隊成員說:“我希望你有自己的判斷力,反駁我的方案不是問題,但要拿出數據和依據。”
這樣的坦誠和開放,在這個充滿權力角逐的環境里顯得格外珍貴。
但這并不意味著她沒有敵人。公司的某些人開始對她的獨立表現感到不安,背后議論她“過于強勢”“沒有團隊精神”。我冷眼旁觀,甚至聽到幾個高管提議壓一壓她的勢頭。但我沒有表態——或許,我想看看,她是否有能力扛住這些壓力。
一天晚上,我在停車場遇到了唐溪。她站在自己的車旁,手里拿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奶茶,低頭看著夜空,似乎在發呆。停車場的燈光昏黃,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看到我時,有些驚訝,但很快露出一個自然的微笑:“老板,您還沒回去?”
“你呢?”我問。
她晃了晃手里的奶茶,笑著說:“剛在樓下買的,順便透透氣。最近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了,想換個環境放空一下。”
我不由得一笑,難得看到她這副輕松的模樣。唐溪平時在辦公室總是那種冷靜而高效的形象,誰能想到她私下里會選擇這么簡單的方式舒緩情緒?
“奶茶能幫你想清楚問題?”我調侃道。
“有時候吧。”她半開玩笑地說,“至少能讓我別總想著問題。”
我沉默了片刻,望著她手中的奶茶和她身后的夜空,忽然覺得她的這種狀態,比我預想的要真實許多。她并不是一個永遠緊繃的人,而是懂得在適當的時候給自己留點空間。
“唐溪,”我停頓了一下,開口道,“你的綠玫瑰,已經開始綻放了。”
她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了釋然的笑容。“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