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將軍……不,應該叫陛下了吧。”
潮星緩緩寬著胸口處的紗布,換藥時新迸的血沁出來,她并不避嫌,只是背對著白曛查看傷口。
“這里又不是朝堂,你叫我將軍也無錯。”
白曛也同樣背對著潮星,不去看那香艷的畫面。
潮星銜著一小條薄紗,無論如何也系不上包扎的小扣,白曛余光看到,自然而然轉過身,在她右胸側輕輕打了個結。
他的目光,和手指,都沒有碰到潮星。
潮星笑起來,和著潔白的肩背有幾分妖媚,血就是她最好的紅妝。
“劍還你。”
她遞過那日白曛給她的劍,血跡已經擦拭地干干凈凈。
“我猜……你也會還我的。”白曛默然接過,“你畢竟沒有用它保護好你的鯉魚。”
潮星溫和地撫著皓鯉,表情不再嫵媚。
“我只是想不到……最后用來保護皓鯉的,還是你的劍罷了。”
她直起身子,眼睛灼灼發亮,比薔薇更甚。
“你說這里不是朝堂,你說你便還是白曛將軍。”她冷冷一笑,“將軍那日逐走害死了那色獲,為什么還想要保護潮星?”
“那色獲已經死了,你還要潮星走同樣的路嗎?”
少女那色獲走在雪原上,生滿凍瘡的腳膿血覆蓋,反復破,又愈合。
狼群、流寇、雪崩,她都帶著被拋棄的仇恨活了下來。
她本以為找到了強大得和星星一樣的神,但神狠狠拋棄了她。
后來她艱難地跋涉到西域,一位好心的商人收留她養傷,并送給她皓鯉作為陪伴。
鯉魚翻卷著鰭看著她。
在鯉魚眼里,她一定比那個白曛更像可庇護它的神。
她不會向白曛一樣,如此無情地背叛小小的信徒。
傷好后,“好心”的商人把那色獲賣給了舊朝的那位大人。
那色獲習慣了背叛和出賣,她只是抱著皓鯉小陶瓷盆站在那位大人面前,任他打量奴隸一樣打量自己。
你,想變得更強嗎?
想。
那位大人滿意地笑了。
我會讓你變得很強,受所有人的尊敬,哪怕是背叛你的白曛,你也可以輕易殺死他。
在那位大人的密訓下,那色獲成了今天的潮星。
那朵淬毒的牡丹是那位大人給她的信號和武器。
哪知道陰差陽錯,被皓鯉偷出來,弄巧成拙,造成白曛直接起兵與朝廷分庭抗禮。
海棠花飛出來。
沒有風雨,是綠瘦紅肥。
白曛坐在海棠花下,一瓣淡粉色的海棠落在他的鼻尖,隨著呼吸旋落。
“我不想潮星走同樣的路,”白曛拈花一笑,“現在你可以殺我的,為什么不動手呢?”
潮星被粉色花瓣籠在他面前,美得有些模糊。
“那位大人沒有命令,我不能殺你。”
白曛把花放下,淡淡地揚了揚嘴角:“能和你這樣說說話,也是那位大人的命令嗎?”
潮星一頓:“我恨你,你知道的。”
白曛不以為意:“我征戰多年,辜負了太多家破人亡的百姓,很多人都應該恨我,你也一樣的。”
“我一定會殺你。”
潮星語聲很輕,卻很堅定。
“我不想再辜負別人了,”白曛笑得有些霧濛濛的,“謝謝你還愿意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