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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找不到我了嗎?

找不到我了嗎?

我找不到我的朋友了,人們和我說:“不要找了,你找不到的”

可是我必須找到她們,我們說好了要去山外面看一看,即使他們不去了,我也問問她們理由,然后自己去。

我找了家里。

飯桌,照片,還有香案。

爺爺奶奶喜歡神仙的故事,爸爸媽媽說這是封建迷信,不能學,可是那些事兒明明很好玩。香案旁邊的墻上是我的照片,我還自己寫了名字--王玉。

不過爺爺奶奶又去哪里了,奶奶是不是又去找三奶奶、李二嫂、寧大娘她們聊天了,那爺爺也肯定是去找了江大爺,蘇二爺,錢三爺他們下棋。

爺爺奶奶總是不管我,我每次出去玩忘了時間,回到家就沒飯吃了,還好村子里的野菜味道不錯,加上朋友們帶來的飯也會分我一點,老師也很喜歡我,會給我一些城里來的零食,吃起來很干凈新鮮。

我找了學校。

書本,黑板,我還在白柳鶴的桌洞里發現了很多紙花。

我們一起疊了很多紙花,我們曾經想把紙花捕滿地面、掛滿墻壁,在操場上,在小路旁的所有樹上。滿滿的白紙花,一定很好看。

可是學校今天沒有上課嗎,怎么一個人也沒有?

白柳鶴在我眼里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如果她能對除我以外的人再友善一點就更好了。

她會水墨畫和水彩畫,會老師才會的手工和樂器,會背誦所有課文,座位永遠在第一排。當然,作為她的朋友兼同桌,我的成績也不差,就是比白柳鶴差一點點,真的只是一點點。

我找了我們常去玩的樹林。

鮮花,綠草,還有一個土堆,還立了一塊木碑寫著:招福之墓。

招福是云陽鵬養的大黃狗,招福很愛干凈,我們也喜歡和招福玩,之前有個從窟窿山跑出來的瘋乞丐,趁招福去接云陽鵬放學的時候,把它抓去煮了吃了,大人們也不想管,云陽鵬氣不過,我就陪他打架,打的雙方滿臉是灰,渾身是傷,然后就說是那個瘋乞丐干的,大人們才把瘋乞丐趕回窟窿山。

我們從她待的垃圾堆里翻出了招福的骨頭,云陽鵬把骨頭洗了很久,裝在小木盒里,選了很多地方,才埋到了這里。

我找了很高的山崖。

清風,白云,還有我們一起寫在石塊上的約定--我們要去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

我們在黃昏時躺在這里,看著太陽跳躍著下落,星星追在后面,漸漸變成月亮的天下。

想著天邊有什么,神仙?不對,那是天外面的,老師說星星在天外面,那住在星星上的神仙是不是外星人呢?

鹿漪卻不想這么多,他經常被迫發呆,他父母說他頭里有個大包,時不時就讓他停一下,那個大包里是不是有個很懶的小仙,附身在鹿漪身上休息。

好吧,我找了這么多地方怎么還是沒找到他們,她們是不是故意躲著我!我沒有生氣,只是有點傷心,明明答應一起走,不來就不來了,為什么不能對我道個歉,我又不是不會原諒他們!

可是她們為什么不去了?

還是再去找找吧,我去找白柳鶴。

“她出門了,我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她爸爸媽媽是這么說的。好啊!帶著父母一起糊弄我,你就坐在鏡子前,別以為你披上床單我就看不見你,別縮在屋子里了,最起碼告訴我為什么不一起去山外面了。

我用全身的力氣要沖進去,她父母一下子抓住我,她的很多親戚在旁邊怪叫:“這誰家的孩子?”“不懂事!”“這不胡鬧嗎。”“趕出去!這里不是小孩子來的地方!”吵死了!和她父母頂牛的時候,我注意到她腳下有一灘水,水中滲著紅色的東西,裹著被子的身體也在發抖。

冷,冷的很,身體好冷。

她掉水里了!還受傷了?現在還是初春,連迎春花都沒開!放開!不準推我!讓我進去!他們還想推我出去嗎?!你聽得到我!讓我進去!

好吧,我還是被架走了。

晚上我摸黑翻進滿是牡丹花瓣的院子,躲在燈籠和蠟燭后面,從窗戶飄進了白柳鶴的屋子里,看見她蒙縮在被子里啜泣。

哼,就算你哭我也不會輕易原諒你。我甩手將鴛鴦被子抽起。她嚇了一跳,猛地坐起,看清是我之后,抱住我,頂著已經哭啞的嗓子又開始嚎啕大哭:“王玉啊,我父母要趕我去窟窿山啊!我不愿意去,他們就把我關在這兒明天要綁我去啊!”

“啥?!不是,什么意思?咋可能?窟窿山那地方不是山坑就是山墓,連朵花都沒有,你爸媽咋可能讓你去那兒?!”

窟窿山是我們村子的祖墳,不管老死病死還是殉葬都在那里,從小長輩們就告訴我們不要靠近,村子以前有個姐姐,跟著一個過路的商人走了,就是過窟窿山,之后就只見過那個商人,他說她失足掉窟窿眼里了,尸骨無存,死無對證。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啊!王玉,我不想去,我不想死啊!”

沒辦法,只能跑了。我們倆個翻出院子,還沒跑遠就聽到她父母親戚在喊什么人跑了,我們借著蘆花的遮掩,拔了蘆管潛進河里順流游出了村子,盲目地游著,游著,不敢停下,波濤裹挾著叫罵聲追在后面,水很急,我們更急,我們在河中翻滾,摸著水草和水葫蘆,撞開旋渦,撕開亂流……直到聽不見人的呼喊,直到只有泡沫擊打耳鼓,直到我們覺得足夠遠被浪花送上岸。

水流進眼睛、嘴巴、耳朵,不想動,不想管,不能動,不能管,我們只是躺在斜岸上,嘗試平靜自己的靈魂。呼……四周都好寧靜,情緒漸漸也平靜下來,水聲不再在耳中咆哮,輕輕地在一旁哼哼唧唧的唱,風中只有不知名小花的切切察察。我閉著眼睛向白柳鶴的方向亂抓,她卻先摸到了我的臉,我連忙扶上她的胳膊,我們摟著對方,在清晨中感受著對方的呼吸。

睡吧,不必再睜眼了,沒必要了,周圍還太黑,看不見。

我知道你在就夠了。我知道是你就滿足了。

我去找云陽鵬。

敲開門,只有一對年邁的夫妻,他們說:“他去大城市了,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啊?為什么不等我,明明是我先提出來的。

我不生氣,我不生氣,爸爸媽媽說過生氣對身體不好,運氣也會變差,我不生氣。

你去了城里?不要緊,找到就行,反正我也是要去出外面的,城里應該也是山外面,都一樣。可是城在哪?年邁的夫妻也不知道。那要怎么找啊,真麻煩。

我漫無目的地走著,正夏的太陽烤得人發慌,只能先躲在樹陰下保命,索性枕在露出土地的一節樹根上午睡。

我找到云陽鵬了,我想問他為什么不一起去山外面,可是有個很兇的大叔罵罵咧咧地要趕我走,我只是想問個問題而已,沒有必要這么煩我吧,他見我還不走,就半推半拽著趕我:“滾滾滾,滾!”我也想走,可是我的腿疼,走不動啊。那個大叔不由分說,直把我往樓上推,我掙扎著不想去,推搡中我被從二樓窗戶扔了下去。啊啊啊啊啊!嚇死我了!

這一覺醒來已經是黃昏,一只黑貓趴在我的腿上睡得直打呼嚕。腿好麻,動不了,像家里電視死機時的雪花屏夾著七包跳跳糖--還是一次性全倒進去--的感覺,麻木、抽搐、生無可戀。

腿麻起不了身,這只小貓崽子還專門趴在了我的膝蓋上,啊啊啊!欲哭無淚!我努力嘗試翻身,30度、60度、90度,終于:那只貓被我吵醒,離開了我的腿,我把整個身體翻了個180度,我的腿救回來了,好耶!

我緩過神看見那只罪魁禍首,還在我旁邊不知愧疚地伸懶腰,還別說,這只小貓長得還真好看:黑毛、黑爪、黑眼,唯左額上有一小撮的白毛,像一粟圓眉毛。他見我清醒了,就用爪子拍拍我的手,像是在道歉,我摸摸它的腦袋,表示接受,之后它就轉身離開,我也該出發了。

我和一群人扒上一輛已經滿員的大車,他們說車子開向城里,車子開到時快時慢,卻始終沒停,時不時還有沒抓緊掉下去和被擠下去的人,還沒上車的人拼命試圖追上車,有的沒追上,有的追上了沒站穩滾到了車底,有的被別人拉上車爬到眾人腳下找空隙,我透過車窗看到人們的表情:興奮,恐懼,不甘,無奈……

大車顛簸著前進,很久之后駛向了一片亮閃閃的地方,那里的光線照的眼睛睜不開,車子里外的人群開始躁動,車子因為他們的狂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最終散架了,只剩下了輪子孤獨地前進。人們忘卻了大車,只顧狂奔著,爬行著,滾動著向那片刺眼的地方沖鋒,直到他們看清:高大的是聳立的山峰,亮眼的是反光的樹葉,熱鬧的是唱歌的昆蟲。

…寂靜…很長時間的寂靜…很久沒感受到的寂靜…又忽然哭喊起來,相互爭吵、謾罵、打架,嚇得連山都一驚,窸窸窣窣地掉下石塊和灰塵,有人試圖追上車輪讓它停下,而人群中跳出一個小孩,一腳踢向輪胎,車輪加速前進,孩子開心的追著輪胎,一只黑眉白貓追著孩子,我認出那個小孩就是云陽鵬,可是我沒有去追,我注意到一個縮在乞丐堆里的乞丐,他的腿奇怪的卷曲著,一只白眉黑貓臥在他懷中,聲音悠悠得說著:我們原本歡快輕盈的腳步,因為時間的沉淀,再也走不起來了。

我去找鹿漪。

鎮上的醫院里不論白天晚上總是有很多人,這里好大,和老師開的醫院一比,老師的醫院小的可憐。

我向醫院的姐姐打聽到了鹿漪的房間,姐姐提醒我:“你可以去看望他,但是不要打擾到他,畢竟現在已經很晚了。”

我才不會打擾他,我就知道他根本沒睡,他還住在村子里的時候就經常睡不著,讓我陪著他看星星月亮,雖然我也喜歡看,但也遭不住他隔三差五拍我窗戶半夜叫我起床,他是可以白天在祠堂睡覺,可我不能在上課時候打瞌睡啊。

他現在完全變樣了,皮膚像下過雪的草坪,頭發全沒了,比寺廟里的和尚頭還光,身上橫七豎八插了很多管子,嘴上罩著呼吸器,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很明顯,他現在連翻身都做不了。

我晃悠悠地繞過他睡熟的父母,湊到他耳邊惡狠狠地說:“嘿,小孩,我來索命了!”

“王玉…我聽出來…你了…”鹿漪的聲音很小,要不是我湊得近,我都聽不到。“你大半夜…來這里…干什么…”

“我就來看看你,咋了,不行哈?”

“行…我很高興…你…”

“停停停,你先閉嘴吧,半死不活的,真怕你一個沒吸上氣兒死了”鹿漪這快斷氣的聲音聽得我煩燥。鹿漪閉嘴了,整個房間只有他的呼吸聲。冬日的月光被雪花反射進房間,聲音是唯一在動的東西,它像一條蛇,緩慢地,蜿蜒的,爬行著,繞在鹿漪身上,悄悄收縮。更煩了!……

床頭上有個長桿子吊著塊小黑板,垂在鹿漪面前,不知道是干啥的,鹿漪大概猜到了我在想什么,用僅動的幾根手指點了幾下床板,小黑板一下子亮起來,黑板上出現藍天白云的畫面。我馬上來了興趣,好神奇,這像畫的,不,比畫的還像,就是一塊天空出現在了黑板上!鹿漪望著廣闊的天空,偶爾會掠過幾只鳥兒,“我知道我愛慕天際的飛鳥,嫉妒它們的高高在上。”“鹿漪,你又在說莫名其妙的話。”“是嗎?很奇怪嗎?”“才不會,你的話像我們學過的詩歌,老師都夸過你文材好。”“謝謝。”

我知道他愛慕天際,也知道他只是需要一點勇氣。我只需要高一點的距離,只需要一道重力,就能撞開名為身體的枷鎖。

第二天有人發現鹿漪床邊的屏幕上的波浪線不動了,鹿漪就被了推進手術室,東拼西湊的出來了,據他們說:將別人的器官移植到自己身上,病就好了。雖然鹿漪現在走路還晃晃悠悠的,但是勉強可以和我一起向大山告別--我們可以去山外面了。在最高的山崖上,他離開了大山,他做到了,他成了天邊的晚霞,映得草葉和溪水通紅,飛得比鳥兒還高,可以去世界上的任何一個角落。

我到處找呀,找呀,找,人們問:“你在找什么呢?”我說:“我在找出大山的路,因為路找不到我了。”

令回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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