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鎮(zhèn)
是一個風俗很重的鎮(zhèn)子,當?shù)鼐用裥愿翊蠖酂崆殡S性,得過且過,在這一隅方地,得意自在,而在鎮(zhèn)子的最南邊,有一戶較為破敗的小院。
走進院里,窗戶上漬痕斑駁,往下看,墻壁上攀附著青苔,終日不見太陽,躲在陰暗里長勢喜人,但小院中卻打理的很好,并無雜草,非常干凈。
門前還有幾株小黃花,隨風飄動,為院子平添幾分生氣
早上剛下過雨,此時,小雨連綿,屋檐上的灰磚盛滿了雨水,慢慢地向地面滴落
溫佳的母親叫林蘭,在二十幾年前也是當?shù)赜忻拿廊耍?3歲嫁給了溫佳的父親溫建國,都說軍婚婚不易,二人在林蘭26歲時生下溫佳
林蘭是個極溫柔的人,二人相愛相依,是夫妻,亦是知己
在溫佳12歲時,溫建國因公殉職,那之后,林蘭一蹶不振,整日沉默寡言,全身籠罩著淡淡的憂郁
林蘭坐在窗邊,臉色蒼白,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暴露在陽光里,顯得格外脆弱,引人憐惜
去年又大病一場,從那之后臥床不起,最近好了些,會到處走走,可還是不常說話,一個人在房間里,如困獸般,禁錮在回憶的牢籠,甘愿做回憶的信徒
“藥給你端來了,你趁熱喝。”
溫佳將中藥放在母親床頭,兩人全程沒說一句話,而溫佳也早已習慣林蘭這副樣子
連一聲媽也沒喊,徑直向外走去,看也沒有看窗戶邊的女人一眼
林蘭坐在窗邊,看著一顆小樹靜靜發(fā)呆,都說歲月不曾敗美人,林蘭今年44,兩鬢有幾縷頭發(fā)已經(jīng)斑白,但不難看出骨相優(yōu)越,烏黑的長發(fā)挽成一個髻,現(xiàn)在雖然是夏天,但女人穿著灰色針織衫,遠遠看去,美的像一幅江南油墨畫。
溫佳舉著青色的傘走出小院,陰雨連連,空氣潮濕悶熱,讓人莫名覺得心口不順,她回頭看了一眼院子,抬步,準備去前面街上買條圍巾
正是傍晚時分,人們吃完飯,拿著木凳搖著扇子都坐在門前,旁邊李嬸在教訓作業(yè)沒寫完的小孫,隔壁張叔聽著錄音機播放的歌曲,吵鬧的聲音一點點驅(qū)散了溫佳心中的郁悶
順著大街,又往前走了一會,她停下腳步,看見了上次那個坐在垃圾桶上的少年,他還是只戴著帽子,只露出一個下巴,在服裝店門前站著,好像在挑選著什么
溫佳眼睛亮了亮,用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目測一米八往上,身材比例極好,只是看著非常懶散,有一種別人欠他錢的感覺,讓人不爽
路上有很多小姑娘路過,都會默默注視,芳心暗動。
“啊啊啊,那是一班新來的那個男生吧,是賀懷銘吧,好帥”一個女生抱著閨蜜一個勁地夸
“賀懷銘,原來你就是賀懷銘,總算找到你了。”溫佳眉毛一挑,淡淡地笑了一下,不懷好意
前幾天她就聽齊澄說,三中一班新來個男生,在暑假前幾天,這小子打了他,只是當時她沒空管些小孩的事,以為是和齊澄一個年齡的人打的,沒想到是這貨
以大欺小,她最煩這樣的人了
狡黠的狐貍眼一轉(zhuǎn),邁步也走進這家服裝店
溫佳走近,看到他正在挑圍巾,這個季節(jié)買圍巾的不多,老板上的花樣也很少,她本想著買個大點的圍巾讓林蘭披身上
“真是巧了,也買圍巾”,溫佳小聲嘟嚷了一句,站在旁邊,依靠著貨架,不動聲色的看著
賀懷銘正拿著個黑色圍巾,手指骨節(jié)分明,潔白修長,關節(jié)處泛著白,指尖微微發(fā)紅,拿著黑色圍巾
她默默看了一會,想也沒想,伸手拿走了他手里的圍巾
賀懷銘只感覺手上一空,還沒反應過來,他扭過頭,就看見一個少女拿著那條黑色圍巾,很快付了錢
他狹長的眼眸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認出了眼前的少女,哂笑,不慌不忙的看著她將圍巾裝進袋子
溫佳似有所感,扭過身,坦然的看向賀懷銘的眼睛,一片坦誠,開口:“不好意思啊,沒看見是你拿著,還以為你手里只拿煙呢”
少女挑釁的目光令賀懷銘覺得有趣,她直勾勾看著他,毫不躲避
溫佳猜他會不爽,她故意的,轉(zhuǎn)身走出店門,也不著急離開,站在店門口,像是在等著他發(fā)難
賀懷銘走出去,眼前的少女帶著笑意望著他,眼神一如上次,只是這次多了些玩味的意思在里面
他走上前去,看著她,彎了彎唇:“你知道嗎,搶人東西是犯法的,小姑娘……”
賀懷銘突然覺得這會有股不知名的勁在胸腔直沖,夏天的傍晚,悶熱潮濕
他故意將小姑娘三個字拉得格外長,右手隨意插在褲子的口袋里
昏暗燈光下,溫佳看不清他的眼神,聽他聲音,知道他不高興,心里倒多了幾分愉快
她并不在意這是不是搶的,她就是單純想跟他作對
溫佳抬眼,一雙漂亮的狐貍眼看著他,不緊不慢:“這是我花錢買的,怎么就是搶的了。”
她面無表情,心里突然多了些煩燥,她還要回去收拾東西,突然不想和他糾纏了
賀懷銘從未見過這種人,疑惑地看著她
“你針對我肯定有原因吧,說說,我聽聽看,看我哪錯了。”好聽的嗓音,在溫佳耳邊響起
“看你不爽,不行嗎”
“哦?哪里不爽?”賀懷銘抬眼看著她,嘴角噙著一抹笑意,漆黑的眼瞳看的溫佳心里起毛
她不是什么好學生,自然聽懂了他言語中的挑逗,一瞬間覺得惡心
“三中新來的好學生,從市一高轉(zhuǎn)來的吧,成績優(yōu)秀,樣貌出眾,但脾氣不好,人間人煩,車見車爆胎”她回擊道,沒有回應他無聊的玩笑
聽著這些描述,賀懷銘并不感到意外,關于他的小道信息,他自己本人也聽過不少
賀懷銘歪頭咧嘴一笑:“是我,打聽這么清楚,怎么,喜歡我嗎?”
“對啊,喜歡你”
溫佳清冽的聲音響起,好看的眼睛閃爍細碎的光,眼尾勾著笑意,巴掌大的小臉,眉目如畫,奪人目光
遇到對手了
這是賀懷銘第一想法
他平時嘴上不饒人,經(jīng)常得罪人,結(jié)了不少冤家,嘴上功夫了得,這次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他怔在原地,碎發(fā)遮擋下,沒人看到,他的耳尖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