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不經意觸及她的臉頰,涼意蔓延。
祁朧覺得,相觀的心思,似有一種難以猜透的深沉,便是這般深沉,叫人頓生疏離之感。
與平日里的他截然不同。
許是錯覺,又恍若須臾,即逝。
倘若沈落黎真與四鐵幫勾結,他又會如何選擇?
她斂去笑意,突然順勢拉起他的手臂,搭上脈搏:“氣息紊亂,脈象不穩……”
復又繞開他,前行:“都開始說胡話了……”
相觀也不逼問,只默默跟上去,拿出先前從那大塊頭身上順來的令牌,在手中把玩。
“昨日我雖受了傷,卻也不是毫無收獲?!?/p>
聞言,祁朧偏過頭去,一眼便注意到他手中的令牌,上面的花紋竟神似四劍穿心的紋身,她握住令牌,仔細看時,便覺心驚。
“這紋路,是四鐵幫的令牌?”
“還記得昨夜我們抓住的石老七嗎?”
“自然記得!”
相觀輕笑:“他的手腕處亦有紋身,便也如這令牌上的紋路一般,你說,昨日想取我二人性命的…可不就是四鐵幫?”
這么說,那與沈落黎私會的男人真是四鐵幫的人!
先前四鐵幫故意留下三道擊殺令,擾亂天鑒閣辦案,又想取我和祁相觀的性命…張狂殺害魯符尚有諸多疑點,偏偏葛葉和杜勤之死陷入困局…
“那你可曾想過,四鐵幫或許是想保住殺害其他二人的真兇?操控張狂殺害魯大人?”
祁相觀似乎并不對她的想法感到意外:“四鐵幫確實有問題…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應該先填飽肚子,趙大娘家的包子配豆漿可是京城一絕…”
“祁相觀,你…”
“去晚了,可就被搶光了…”
說著,他自然而然地拉過祁朧,直奔府外而去。
每到辰時,城東不夜巷便只余寥寥幾個攤位,按照慣例,他們是要收攤回去休息的。
祁朧停步,打量眼前不起眼的攤位,破舊的牌匾上寫著兩行歪曲的字跡:包子兩文,豆漿一文。
斷續的腳步聲漸近,循聲望去,只見八旬老婦顫巍巍地走來,行動遲緩的拿起籠屜:“二位想要幾屜包子?”
“兩屜,再加兩杯豆漿,不用找了!”
相觀將一兩銀子遞給老婦,便自行端起包子放在一旁舊得發黃的桌子上。
祁朧接過豆漿,放在桌上,疑惑的看向吃得正香的相觀:“你以前來過?”
“小時候,有個小姑娘總喜歡給我帶趙大娘家的包子,我不吃,她就哭,吃得習慣了,她倒是沒空給我送了,沒辦法,想這口很久了?!?/p>
“我還以為,像你們這樣的人,不會喜歡民間煙火味?!?/p>
祁朧一邊吃著包子一邊朝豆漿里撒糖:“你要加糖嗎?”
“加…”這話聽著真奇怪,我們這樣的人?“我這樣…貪圖享樂、道貌岸然的朝廷走狗?”
她加糖的動作頓了頓,才回應:“你不是。”
聞言,相觀釋然一笑,轉而將目光落在趙大娘身上,若有所思。
“趙大娘,今日怎么沒見您兒子趙有成?”
趙有成?
祁朧啞然。
趙大娘似是一愣,搖搖頭:“幾天沒見到他了……這小子,也不知道哪里鬼混去了……”
“那您一個人蒸這么多包子,得一天吧?”
趙大娘沉默片刻,正欲開口。
身后的房內卻傳來一聲響動。
祁朧恍然抬眸,似是明白了什么,頓時起身,走向房內。
“兒啊!快跑!”
突然,趙大娘牟足勁沖著房中哭喊著,抄起一旁的木棍,用盡全力揮動!
見狀,相觀快速起身,擋下木棍:“趙大娘,你還是住手吧!趙有成觸犯律法,理應受到懲罰!”
“你們不要為難我娘!我跟你們走!”
房內,沖出一個體態壯碩的青年,撲通一聲跪地哀求:“我…杜勤是我殺的!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
而他身后,是先前與祁朧一起通過天鑒閣考驗的背刀男子。
祁朧下意識看了看相觀:這家伙,心思縝密,早有安排??!
“副閣主放心!有我在!他也跑不了!”
相觀頷首,繼而打量趙有成:“別緊張,說說你為何殺杜勤?”
“那個狗仗人勢的東西!我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不過我想殺的不是他!誰讓他杜勤是條忠心的狗!舍命保杜仲為!不然,死的就是杜仲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