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如果她真的是病人的話，我們是不是太殘忍了。”

當寧一確認了海鑫的猜測后，海鑫沉默了。

“海鑫，來一趟我家。”

下午五點鐘，海鑫和寧一趕到了劉賀鑫家，屋內一片寂靜。他們輕輕地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于思源全神貫注地背著他們畫畫的身影。她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藝術世界里，對周圍的一切都渾然不覺。

此時，于思源的身邊已經丟滿了畫紙，那些畫紙上呈現著各種絢麗多彩的線條。其中有一些線條被劉賀鑫拼了起來，依稀能看見一個巨大的：“海”字。各種顏色的水彩把于思源的衣服和手臂染得五顏六色，那些色彩如同綻放的煙花，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獨特的印記。

門口放著一塊沒有動過的慕斯蛋糕，它靜靜地躺在那里，仿佛被人遺忘了一般。不知道這塊慕斯蛋糕放了多久，它的形狀已經塌了，原本精致的外觀變得有些扭曲。

海鑫和寧一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他們的心中充滿了驚訝和疑惑，不知道于思源在這里畫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為什么如此專注地投入到繪畫中，甚至忘記了那塊美味的慕斯蛋糕。他們的目光在那些畫作和于思源的身上來回移動，試圖從中找到一些答案。

“什么情況？”

劉賀鑫把海鑫拉到一邊，小聲問：“下午一點左右就過來了，一言不發進屋就開始畫畫，怎么回事？”

海鑫回頭問寧一：“你們幾點到啟明傳媒的？”

寧一想了想：“十二點半之后吧，我今天開車開得慢。”

“那就是下了車就來了？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么讓她受這么大刺激？”劉賀鑫指著于思源的背影，急得直跺腳。

海鑫攔下劉賀鑫的手，神色凝重，壓低聲音問：“賀鑫，你和我說實話，于思源是不是有精神分裂？”海鑫的眼神中充滿了擔憂和疑惑，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于思源的真實情況。

聽到海鑫這么問，劉賀鑫遲疑了一下，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表情。隨后，他擺擺手，把兄弟倆叫到了書房里。劉賀鑫從書架上拿出一本資料夾，遞給海鑫，然后長舒了一口氣，說：“于思源的病例。”

海鑫急忙打開資料夾，將里面所有的資料都倒了出來。寧一也湊過來，跟著看完了所有的資料。然而，看完資料后，兩個人臉上的表情更加復雜了。

“沒病？”海鑫拿著這一沓資料，疑惑地問。他的眉頭緊鎖，無法相信眼前的結果。

“對。”劉賀鑫點點頭，肯定地回答道。

“可是她……”海鑫驚訝極了，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于思源種種異常的行為。難道真的是自己誤會了，還刺激到了她？海鑫的心中充滿了愧疚和不安，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于思源。寧一也陷入了沉思，他對于思源的情況感到十分困惑。

“海鑫，你坐。那個小寧，你也坐。”劉賀鑫這一次沒有泡茶，只是從身邊的箱裝水里抽了三瓶放在桌子上。等坐穩了，繼續說：“昨晚和你說了思源的哥哥和弟弟，你還有印象嗎？”

“她還有哥哥和弟弟？”

海鑫按住寧一的疑惑，低聲叫他不要插嘴。具體回頭和他解釋，抬手讓劉賀鑫繼續說。

劉賀鑫點點頭：“從于家希離世之后，小丫頭接手了他在Lucas的全部工作，因為之前和小丫頭接觸并不多，想著他們本來就是龍鳳胎，行為和思維相似也不足為奇。直到小三爺離世，我發現她開始喜歡起了唱歌。而且是用男生的聲音來唱歌。”

寧一聽到這，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又不是特別敢確認。因為海鑫叮囑不讓他說話，寧一只好乖乖聽下去。

劉賀鑫并沒有停下，繼續說：“然后，聲播圈橫空出世一個‘三少’，我也猜出個大概。但當時小丫頭沒有提，我也沒有問。再后來，小丫頭在一次工作中暈過去了，帶去醫院做周身檢查時，醫生說，小丫頭醒來后檢測的腦電圖有問題，建議我帶她做心理檢查。檢查結果你們剛剛看到了，沒問題。再之后，小丫頭認識了吳薇薇，她說弟弟最大的夢想就是在站在最好看的舞臺上唱歌，所以想用自己的方式完成弟弟的夢想，我想著讓她換個生活環境也好，于是她成為了經紀人，帶火了1292團。”

劉賀鑫抬頭看了一眼寧一，欣慰得笑了笑：“她曾經和我說，你是她最驕傲的作品。”

寧一點點頭：“我知道了。”

劉賀鑫轉頭和海鑫繼續說：“直到小丫頭加入了你的旗下，我才意識到想完成這個夢想的小丫頭，似乎復雜化了。”

聽到這，寧一才意識到，于思源就是“三少”！他好像被雷擊一樣。之前的記憶開閘一樣向他的眼前涌來。他覺得自己好像承受不住這么大的信息量。

海鑫瞇了瞇眼睛：“可是目前這也只能證明她執念深啊。為什么你也覺得她是分裂呢？”

“對，”劉賀鑫點點頭。“直到小丫頭開始在我房間里畫畫，我才意識到不對勁的。畫畫時的她，完全只是個幾歲的小女孩。”

劉賀鑫嘆了口氣，招招手示意海鑫和寧一過來：“我給你們展示一下吧。”

三個大男人走到了于思源畫畫的臥室門口，劉賀鑫示意他們別靠近，自己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在于思源身后慢慢蹲下，輕輕地拍了拍于思源的肩膀。

“源源？”劉賀鑫的聲音溫柔至極，仿佛在呼喚自己的女兒。海鑫做夢都想不到一個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劉賀鑫，居然會發出這么一聲逗女兒的夾子音。

更讓人想象不到的，是于思源回頭，一雙眼睛又圓又亮。然后奶聲奶氣地問了一句：“蛋糕做好了嗎？”

聽聲音看姿態，就是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

寧一感覺頭皮發麻。

“源源剛剛畫畫太認真了，蛋糕早就做好了呢。”劉賀鑫哄孩子一樣地指了指門口。

于思源看到了蛋糕，也看到了門口的海鑫和寧一，她回頭拽了拽劉賀鑫的袖子，問：“這兩個哥哥是誰？”

“哥哥？”寧一突然覺得心口被誰開了一槍。笑嘻嘻地看了一眼海鑫，被海鑫照著后腦拍了一下。

劉賀鑫指著海鑫說：“你再看看。”

于思源直起腰，抬頭看向海鑫。海鑫對上那雙又圓又亮的眼睛，突然一陣恍惚。他仿佛又看到了于國望那雙亮亮的眼睛。

“他是小三哥哥說的那個帥哥哥嗎？”于思源抓著劉賀鑫的手問道。

“對啊，就是那個海鑫哥哥。”劉賀鑫點點頭。

海鑫剛想問劉賀鑫怎么回事，想想又覺得不合適，只好蹲下來，笑嘻嘻地隔著門問于思源：“你的小三哥哥是怎么說起我的呢？”

于思源突然笑起來，眼睛彎彎、奶聲奶氣地說：“小三哥哥說，你能讓他在最好看的舞臺上唱歌。他長大了，想成為和你一樣的人。”

海鑫一下子就想到了六年前在酒吧里自己和于國望聊天時的場景。那么可愛的男孩子，居然說沒就沒有了。他回頭看了一眼寧一，心里發酸。他不敢想象失去兄弟后自己會怎樣。

“那你認識我嗎？”寧一也蹲下來湊熱鬧。

于思源看了一會，然后又偷眼看了看劉賀鑫，在劉賀鑫的鼓勵中，于思源才怯生生地說：“姐姐不讓說。”

“姐姐？”寧一把蛋糕往前推了推，也坐在門口，繼續問。

于思源點點頭，感覺沒有危險之后，于思源放下手里的筆，端詳了一會寧一之后說：“但是我認為，你比海鑫哥哥帥。”

聽到夸自己帥，寧一開心得比于思源像個孩子。

劉賀鑫回頭問于思源：“源源，那你和這個帥哥哥玩一會，我和海鑫哥哥去聊一點工作好不好？”

于思源點點頭。然后回頭笑著問寧一：“哥哥要吃蛋糕嗎？”

劉賀鑫和海鑫使了個眼色，海鑫就起身了。此刻寧一所有的精力都在逗于思源身上，完全不理海鑫給自己的暗示。

“這明顯就是分裂了啊，為什么醫院查不出來呢？”

“不知道，但是她就像個變色龍一樣，應變不同的狀態下展現不同的自己，處理Lucas業務時的小丫頭，舉手投足更像是于家希的行事作風。處理啟明問題時，展現了最多的溫柔和女性特征。在海鑫你那邊的時候，他更有小三爺的少年氣。而每當遇到即將崩潰的時候，會出現一個保護機制。這個保護體，就是這個小女孩。”

“四個靈魂？”海鑫瞇著眼睛質疑道。

“在她是小女孩的狀態下，她只有兩個需求：畫畫和蛋糕，且這段狀態下的記憶不和她口中的哥哥姐姐們共享。其他時候，記憶共享，而且精神穩定，除了難被察覺，還很難確認是否算是分裂。”

“她這樣會維持多久？”

“不一定，小丫頭是個會控制自己的人，一般都是等休息時間或者大半夜才會這樣。但最多不超過五個小時？但我覺得今天她怪怪的。”

“哪里怪？”

“時間不對，畫風也不對。”劉賀鑫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后確認道，“她之前畫的內容和今天的也不一樣。”劉賀鑫的語氣中充滿了困惑和擔憂，他對于思源的變化感到十分不解。

劉賀鑫帶著海鑫來到了另一個小房間，打開燈，映入眼簾的是堆了滿地的畫。最上邊的幾幅，篇幅都很大，線條繁雜，顏色絢爛，仿佛一坨巨大的蕾絲布團迎面砸來。不用海鑫懂畫，也能看出密不透風的壓抑。海鑫在畫作里隨便翻了幾張，都是用非常復雜和華麗的筆觸，畫出泰山壓頂般喘不過氣的壓抑。

“她是怎么用這么多漂亮的顏色畫出這么多桎梏的。”海鑫看著這些畫，心中充滿了震撼和疑惑。他無法想象于思源是在怎樣的心境下畫出這些畫的，這些畫中所蘊含的壓抑和痛苦讓他感到沉重。

劉賀鑫搖搖頭，他也無法理解于思源的創作。他看著這些畫，心中充滿了擔憂，他不知道于思源究竟經歷了什么，才會畫出這樣的作品。他希望能夠找到一種方法，幫助于思源走出內心的困境，重新找回自己。

“這個是簽名嗎？L？什么意思？”

海鑫指著每幅畫右上角那個像對號一樣的標志問劉賀鑫。劉賀鑫也搖搖頭表示不理解。

海鑫回頭又走到于思源所在的房間，看著一地的畫，蹲下身子隨便撿起一張綠色線條的畫，輕聲問于思源：“源源，能不能告訴海鑫哥哥，這張畫你畫的是什么呀？”海鑫的眼神中充滿了好奇和溫柔，他期待著于思源的回答。

于思源放下手里的蛋糕，歪著頭看了一眼畫，然后抬頭指著海鑫說：“這就是海鑫哥哥的聲音啊。海鑫哥哥的聲音，像是春風一樣。”于思源的眼神清澈而純真，仿佛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源源，那你能不能告訴海鑫哥哥，這個對號是什么意思啊？”海鑫又指著每幅畫的右上角的標志問。

“是完成了的意思。”源源眨著大眼睛說。

“那，哪張是我？”寧一也在旁邊湊熱鬧。他的臉上露出期待的神情，渴望在這些畫中找到自己的存在。

于思源回頭看著寧一的眼睛，噗嗤一聲笑了：“這里紅色的都是你。”于思源的笑容如同陽光般燦爛，讓人感到溫暖。

寧一在身邊撿了幾張純紅色線條的圖案，遞給于思源，問她這些畫都畫了什么。于思源笑嘻嘻地一歪頭：“你猜？”寧一看著于思源的眼神中充滿調皮和神秘，心中充滿了好奇和疑惑。他不知道這些紅色線條的畫究竟代表著什么，也不知道于思源為什么要用紅色來描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