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吳先生，真巧。”

海鑫站起來打招呼，大河也跟著站起來，吳常感覺眼前平地拔起了兩堵墻。這兩堵“墻”那叫一個高大威猛，仿佛能把周圍的空氣都擠得沒地兒跑了。吳常仰著腦袋，看著這兩個如同巨人般的家伙，他感覺自己就像站在兩座大山腳下的小矮人，那場面真是又滑稽又壯觀。

“一起喝點(diǎn)？”

“還要回去上班。”吳常嘴上說著，卻坐了下來。

海鑫張羅著讓老板把串熱熱，吳常卻從中間抽了兩串出來，自顧自吃了一口。

“怎么了，愁眉苦臉的？”

“之前我覺得工作是件挺容易的事，當(dāng)你決定做一件事之后，大不了成了或者不成。但我突然發(fā)現(xiàn)，生活好像不完全是這樣的。更多的人其實(shí)每天忙前忙后，做的事都是沒有結(jié)果的。因為沒有結(jié)果，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還是及時止損。于是他們的收益也一直停留在一個剛好維持生計的水平。他們的生活也一直停留在起步的水平。就好像火車上那些只買到站票自備了小馬扎的人，當(dāng)他們決心站起來，剛彎腰收起小凳子，發(fā)現(xiàn)頭頂有人正在舉行李，那一瞬間起不來，又坐不下。他們沒有錢嗎？明明是用和硬座同樣的價格買了票的。他們不肯吃苦嗎？明明也是忍受了一路的顛簸。他們不夠聰明嗎？明明也為自己做足了準(zhǔn)備的……可為何他們的命運(yùn)卻如此坎坷，始終無法擺脫困境呢？”

海鑫抓了一下吳常的手臂，用一個非常堅定地聲音說：“如果你被這種情緒所吞噬，那么你祖輩的努力將全部化為泡影。他們曾經(jīng)的奮斗、拼搏與付出，都將失去意義。”

見吳常的思緒被自己打斷了，海鑫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又補(bǔ)了一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快樂和苦難，如果你在自己不苦難的日子里杞人憂天，那你的回憶里豈不是都被苦難堆滿了。老一輩受的教育是互幫互助，無論窮富，兼濟(jì)天下，可之前影響個人的天下也就是房前屋后這個村，認(rèn)識你的一圈人。現(xiàn)在的社會太大了，依靠任何人的個人能量都完成不了胸懷天下這樣的壯舉了，所以攢點(diǎn)力氣，去愛自己，愛你身邊的人就夠了。他們帶給你的幸福感和挫敗感，才是直接影響你生活的主要來源。”

其實(shí)吳常和海鑫不熟，印象里海鑫在單位里總是嘻嘻哈哈吊兒郎當(dāng)?shù)摹Ｖ钡秸f出這段話，吳常頓時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好像確實(shí)有些世家子弟的見識了。他開始重新審視海鑫，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剛好老板說串好了，吳常感激地沖海鑫道了謝，拿著外賣離開了。海鑫和大河揉揉脖子伸了伸腿，看看時間也決定回去了。

“說別人都一套一套的，自己還不是愁得在外邊吹了半天風(fēng)。”大河嘗試著晃了晃脖子，嘴里嘲笑海鑫道。

看著吳常開車離開，海鑫嘆了口氣：“勸人難勸己，勸己須明理。他說的難題，也是我現(xiàn)在面臨的難題啊。”

海鑫之前總覺得，做事沒有結(jié)果是因為自己沒有選對方向或者不夠努力，可如今他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努力，他的面前一片迷霧，根本沒有選擇。

“大河，你說，如果沒有其他選擇的話，不選是不是也是一種選擇。”海鑫喃喃地說道。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困惑和糾結(jié)。他在努力尋找一個答案，一個能夠讓他擺脫困境的答案。

“起風(fēng)了，回家吧。”大河的聲音仿佛是一支定海神針，讓海鑫的心短暫地安定了下來。

凌晨兩點(diǎn)，寂靜的空間仿佛被時間凝固。這時，看著于思源一臉疲憊地出現(xiàn)在門口，在空蕩蕩的前臺踱步的寧一趕忙箭步?jīng)_過來。他的動作迅速而急切，仿佛生怕于思源會隨時倒下一般。寧一用手扶了一下于思源，眼神中滿是關(guān)切和心疼。

“我送你回去休息。”

“沒事，白羽還好嗎？”于思源的聲音有些沙啞。

“大家都在直播間陪他，問題不大。你怎么樣？”寧一握著于思源手臂的手越發(fā)緊張。

“問題不大，我在隔壁酒店租了個房間，那邊都睡了。”于思源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疲憊都吐出去。然后，她扶著前臺的椅子，緩緩地坐了下來。她的動作顯得有些吃力，仿佛身體已經(jīng)被疲憊壓得不堪重負(fù)。

于思源從來沒有這樣過，寧一直觀地感受到了于思源的不同。以往的她總是充滿活力，無論遇到什么困難都能堅強(qiáng)面對。但此刻，她卻顯得如此疲憊和無助。于思源就那樣不說話，靜靜地趴在桌子上，發(fā)著呆。她的眼神空洞，仿佛思緒已經(jīng)飄到了遙遠(yuǎn)的地方。

寧一耐著性子不催她，但他心里急。他不知道于思源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讓她如此疲憊。為了讓于思源能稍微舒服一些，寧一跑前跑后找甜的東西往前臺桌子上堆。他希望這些甜食能給于思源帶來一些能量和安慰，讓她盡快恢復(fù)往日的活力。

直到桌上的甜食都堆成了山，寧一突然聽到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怯生生地在說：“有蛋糕嗎？”

正拿著飲料過來的寧一嚇得一松手，飲料直接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這突如其來的聲響讓寧一的心臟猛地一跳，雙重的驚嚇?biāo)查g把寧一拉回了現(xiàn)實(shí)。他沒有顧忌滿地的狼藉，而是第一時間跳到聲音來源處確認(rèn)情況。在那里，他直接對上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

“有，有……”寧一混亂地翻找著眼前的甜食堆，心中急切地想要找到能安撫對方的東西。然而，他越是著急，就越找不到：“沒有了？有啊……有的啊……”寧一急得不行，額頭上冒出了細(xì)密的汗珠。

突然，寧一看見門口的車。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不能讓于思源以這個狀態(tài)見人。他趕忙回頭和于思源說：“源源，哥哥帶你去買好不好？”寧一的聲音溫柔而急切，他希望于思源能夠同意他的提議。

剛見于思源有點(diǎn)頭的苗頭，寧一就直接一把抱起她，向門外跑去。

“源源，你在車上不要動。”寧一把于思源輕輕放在副駕上，細(xì)心地給她扎好安全帶。然后，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地咽了口口水，趕忙掏出手機(jī)。

“哥，你在哪？于思源犯病了，現(xiàn)在又變成小孩子了。”寧一一邊打電話，一邊發(fā)動車，一腳油門沖了出去。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緊張和擔(dān)憂，希望哥哥能夠盡快給予幫助。

“你們還在啟明？不要動我馬上到。”喝過酒的海鑫剛睡下，聽到寧一的電話，立刻清醒過來。他準(zhǔn)備開車來接弟弟和于思源。

“不用了，我直接帶她去你那。哥，家附近有蛋糕嗎？”寧一急切地問道。

“也行，我喝酒了。現(xiàn)在是凌晨，哪里去弄蛋糕。雞蛋糕行么，我現(xiàn)在起來做。”

“這是喝多少啊，你怎么不沖奶粉給她喝……”寧一吐槽哥哥說。

“行吧，你來的路上能遇到個二十四小時超市，看著買點(diǎn)東西吧，我下樓接你。”海鑫一邊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下，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

“源源，超市到了，你看看想吃什么，自己選。”

寧一打開副駕的門，于思源臉一紅，卻沒有動。

“哥哥，我想吃蛋糕。”

看著于思源亮晶晶的眼睛，寧一這才留意到一件事，他好像沒有見過當(dāng)于思源成為小女孩的時候移動過。

“你，會走嗎？”寧一試探地問。

于思源臉更紅了，搖搖頭。

寧一現(xiàn)在有點(diǎn)尷尬了。剛剛因為太心急，抱起于思源就走確實(shí)有點(diǎn)上頭。現(xiàn)在冷靜許多，男女授受不親的教育讓寧一面對身體是二十多女人的于思源有點(diǎn)不知所措。而且他發(fā)現(xiàn)，雖然于思源的心智是個小女孩，但從小的教育讓她面對男性也會保持禮貌的距離。

“那……你別動，我去給你買蛋糕。”

寧一心一橫，還是把于思源留在了車上。

看著滿滿一袋的甜食，于思源挑了一個看起來最松軟的，心滿意足地吃了起來。寧一把剩下的丟到后座，趕忙又火速趕到哥哥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