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嵐瞪著眼前的人,頭疼得恨不得撞墻,想不通閑王是不是最近太忙了,竟然沒有安排人好好看著這個倒霉的惹禍精。
左丘鋅坐在桌前,摸黑給自己倒了杯水,沒理會鄔嵐眼中的驚愕、震怒、憂慮得要殺人的眼神。
他昨晚被閑王狠狠訓了一頓之后,自己閉門思過了一日,沒思明白,還是覺得三皇兄不該對自己遮遮掩掩的,畢竟自己那么大一個秘密都告訴他了。雖然沒有明說,但實際上母親、舅舅和整個空山居現在都聽憑閑王差遣,他雖然之前闖了大禍,但現在不是沒出什么大事么?為啥一邊說要自己學習理事,一邊又不肯坦誠相告,還要講那么多大道理。自己不過就是想知道司陵女,錯了鄔嵐他們三個人的分配去向,為什么不愿意直接說出來,還要他自己猜,還要說什么猜錯了要怎么處理。
他越想越不服,越想越憋悶,最后在隱忍了一天之后,終于在夜半時分爆發了。爆發的結果很嚴重,嚴重到他一路狂奔,就直接進了皇宮,并且輕車熟路的進了潛芳華,然后自認為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聽雨閣,一路摸進鄔嵐的房間后,迎面就撞見鄔嵐披衣坐在桌前,好似早有預料般,只等著他進門。
左丘鋅見被發現了,也沒客氣。躡手躡腳的進門、落座、喝茶,一氣呵成。
“你來做什么?“鄔嵐壓著聲音問,明顯帶著責怪。
左丘鋅又喝了一杯茶,進來雖然沒有被發現,也著實費了些功夫,這會兒才覺得口干舌燥的厲害。聽見鄔嵐的質問,有點委屈又有點理虧,卻又說不出是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為啥一激動就直接跑到了潛芳華。
“我們好不容易把你送出去,你怎么又進來了?萬一被發現,前功盡棄不說,還會連累多少人,你想過沒?“見他不說話,鄔嵐有點急了。
白日里多寶來宣紙,說明天就要舉行司陵女的選派儀式,她因為是否就此出宮輾轉難眠,正糾結著就聽見院子里有聲音,悄悄推窗查看,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閃身進了聽雨閣。心下驚異,立刻披衣來到桌前,不消片刻,左丘鋅就推門進來了。
左丘鋅心理被來就委屈著,聽見鄔嵐這么說,更加氣惱了,不服氣的說:“你也覺得我只會四處闖禍,總給別人惹麻煩?“因為不能大聲講話,壓著聲音,倒很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樣子。
鄔嵐一愣,這是什么話,你自己什么樣心里沒數么,不過見他這么委屈,心又軟了,給他倒了杯水水,緩了緩語氣才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擔心你再受傷,或者被抓住。皇宮守衛森嚴,其實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左丘鋅喝了水,依然板著臉,賭氣的說:“少虎我了,你剛剛教訓我的表情,和我三哥一模一樣。“
鄔嵐:看來這是被閑王教訓后離家出走了。她耐著性子說:“你既然知道,應該也明白我們都是擔心你。“
左丘鋅低著頭,一時沒有說話。房間里靜悄悄的,屋外不時傳來幾聲蟲叫。鄔嵐時刻警惕著外面的動靜,生怕左丘鋅的行跡敗露再引來追兵。另一方面還在斟酌著怎么能把這位小祖祖早點送出去,再過一個時辰就要天亮了,那時候在想走就來不及了。
“你這幾日過的如何?“左丘鋅好像泄了氣,不像剛剛那般氣鼓鼓的了。
鄔嵐也沒多想,以為他情緒穩定下來了,自然的說:“一切如故。“
左丘鋅抬起頭,借著一點點星輝望著鄔嵐,這才注意到鄔嵐還穿著寢衣,只披了件外衫,一頭墨發披散在肩頭,帶了些慵懶和隨意。雖然看不大清楚面容,仍覺得這人生的格外的好看,比自己記憶里還好看,怎么就有種幾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你盯著我看什么?你到底為啥要冒險進宮?可是王府出了什么事情?“鄔嵐見左丘鋅盯著自己走神,及時把人喚回來。
左丘鋅有些尷尬,搖搖頭,道:“沒什么!王府挺好的。“
鄔嵐:“那你進來做什么?“
總不能說自己和閑王吵架,沒吵贏,一氣之下就夜闖皇宮吧。左丘鋅猶豫著,順口就說:“我想你了,進來看看。“
鄔嵐:………你覺得我信?
左丘鋅:………,還不如說吵架了。可見鄔嵐面色平靜、一點羞赧都沒有,反而帶著幾分戲謔,自己內心那點不好意思也就淡了。
鄔嵐:“你要是無事,就趕緊走吧。”
左丘鋅這會兒冷靜了不少,也知道自己不能久留,但想著既然來都來了,索性問個明白,于是往鄔嵐身邊挪了挪,小心翼翼又滿心熱切的問:“我聽說明日就是司陵女的選派之日,你和雨嫣、樂琳三人會去哪里?“
鄔嵐看了看左丘鋅幾乎貼上來的大臉,不禁往后仰了仰,好奇的問:“王爺沒有告訴你么?”
左丘鋅憤憤地說:“對!要是你也不想說就算了,反正明日就知道了。”
鄔嵐似乎知道了閑王和這位七皇子吵架的原因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閑王不愿直接告訴左丘鋅。但明天就要選派了,雖然不差這一時。但感覺現在不說,這位七皇子一賭氣還能干出更佳石破天驚的事情來。
于是坦言:“王爺確實早有安排,但我還在猶豫。”
左丘鋅不解:“你不愿意按照三哥的安排行事?”
鄔嵐點頭,不欲多做解釋。
左丘鋅站起來,在房內走來走去,十分的焦躁。看得鄔嵐莫名其妙,她剛想提醒左丘鋅快些出去。就見左丘鋅一步上前,抓住自己的肩膀,急切的問:“三哥是不是讓你回閑王府?”
鄔嵐被嚇了一跳,不知這一驚一乍的是要鬧哪樣,瞥了一眼左丘鋅抓著自己的手,一遍點頭,一邊不動聲色的把他的手掰開。
左丘鋅:“那你得聽三哥的。”
鄔嵐不解,問道:“為何?”
左丘鋅:“因為三哥最近查到了一些事,都和司陵邑有關,特別是鄔悠悠出身的政陵,而且長公主就要前往司陵邑祭掃了,你得跟著回去看看,還有,還有先前被捕的司陵女,也有線索了,也需要你出面驗證,另外,鄔清玄,是你姐姐吧,她也在外面等著你。你得出來。“
鄔嵐震驚的看著左丘鋅,沒想到他如今知道這么多事情,甚至是自己礙于保密性都還沒來的及得到通傳的事情。可見閑王真把他當親弟弟看,絲毫沒有要隱瞞的意思。可為啥又不愿意告訴他司陵女的分配事宜呢。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決定是否出宮。
鄔嵐問:“是王爺讓你來勸我的?“
左丘鋅:“不是啊,我,我就自己想來看看。“左丘鋅尷尬的坐回椅子上,又趕緊補充:“你還是聽三哥的話,按計劃出宮吧。我也,我也不想你呆在這皇宮里,去別人府上也不安全。”
鄔嵐皺了皺眉,問:“王爺知道你進宮么?”
左丘鋅心虛的說:“應該不知道吧。”見鄔嵐的眉皺的更緊了,又辯解道:“他知不知道我都來了,你得聽我的,明天就跟三哥回閑王府,不然我下次還來。”
鄔嵐:……你這是威脅誰呢!
鄔嵐嘆氣:“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趁這會兒夜深,也趁王爺沒有發現之前,免得他再訓你!”
這回輪到左丘鋅驚訝了,瞪著眼睛問:“你怎么知道我被訓了。”
鄔嵐抿嘴不語。左丘鋅很沒面子的揮揮手,道:“算了。是我不對。我先走了,你記得按計劃行事。”
鄔嵐點頭,示意他快走。左丘鋅出了鄔嵐的臥房,走到慣常翻的窗前,探頭看了看外面,又回頭叮囑:“我明天在王府等你啊!”
鄔嵐站在門口點頭。
左丘鋅感覺她沒什么誠意,又走回來,小聲獻寶:“我買了好些好玩的東西,等你出來都送你。你要是去了別地兒,我就不給你留著了。”
看他那副孩子氣的樣子,鄔嵐被逗笑了,心底的掙扎也落了地,于是笑著回:“知道了,給我留著吧。”
左丘鋅這才滿意轉身,又依依不舍的看了好幾眼,才悄無聲息的翻身出去,鬼魅一般躍出潛芳華,一陣風似的飄忽著沉入了夜色中。
鄔嵐看著空了的房間,輕輕嘆了口氣,嘴角的笑意卻伴著這聲嘆息,越來越深。
“這次想好了?”
鄔嵐剛回到自己的臥房,又被這一聲嚇了一跳。她望著坐在床邊的鄔樂琳,心想這都什么毛病,大半夜的不睡覺都往自己房里跑。可轉念又想,這時候鄔樂琳要是沒有出現,自己反倒是要起疑了,畢竟她這耳力不是一般的出眾。
“你幾時來的。”鄔嵐關上門,索性點了燈。
“一直都在。“鄔樂琳笑著說。
鄔嵐:……
鄔嵐:“周圍可還有別人?”
鄔樂琳:“沒有了,不然那會這么安靜。”
鄔嵐這才放心的點點頭。又假意惱怒的說:“你幾時學的聽墻角的功夫。”
“我自小學的就是這功夫呀。“鄔樂琳毫無愧色的說。
鄔嵐:………這倒是實話,只是總覺得最近鄔樂琳和鄔雨嫣似乎被左丘鋅給帶偏了,厚臉皮的很。
鄔嵐無奈的說:“明日還有要事,早些回去歇著吧?“
鄔樂琳坐在床邊沒動,不依不饒的問:“你還沒說決定如何?“
鄔嵐:“你不是都聽見了?“
鄔樂琳臉上慢慢顯出玩味的笑意,終于起身,邊朝外走,邊說:“早知道直接讓他來勸你就好了,害我還擔心了一天一夜。“
鄔嵐:“你還是好生準備你自己的事吧。“
鄔樂琳笑笑:“我有把握。“行至門口,有收斂笑容,恭恭敬敬的朝鄔嵐行了一禮,道:”今夜過后,我們就要各自行事了。少主,多保重!“
鄔嵐一愣,眼里立刻蒙了一層霧水,她上前一步,緊緊抱住鄔樂琳,久久不語。
左丘鋅無驚無險的出了皇宮,又飛檐走壁的回到了閑王府,偷偷摸摸的回到自己的房間,結果剛關上房門,房內的燈就突然亮了。
“你去哪了?“一道聲音陰測測的在身后響起。
左丘鋅一聽,立刻拔腿就想往外跑,結果拉開門,卻赫然發現門外不知何時站了一群人,各個舉著火把,把院子里照的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