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四年，周宣帝在位第四年，孝期將滿，朝臣紛紛上書，讓宣帝充盈后宮，以?；始易铀貌ⅰ?/p>
宣帝則稱，春闈將近，雖帝王子嗣不勝凡幾（不是很多），然春秋科舉乃國之大事，不該以帝王私事影響家國運轉。以此為由，將本應在春末重啟的選秀，推到了秋獵之后。
下朝時，幾個熟絡的官員走在一道，猜測帝王心意。
“如今陛下孝期已過，裴大人覺得，陛下有何緣由推遲選秀。”身著沉碧繡白鷴的官員，對著丹朱孔雀袍的裴大人低聲詢問道。
裴大人端著身子緩步走出宮門，鼻尖輕聳，腳下走得快了些。
“莫要妄自揣測陛下的心意?！?/p>
只留下一句話，便離去了，留下那官員和身邊的幾人面面相覷。
“你說裴大人這是什么意思？”說著他往后退了一步，來到官職比他低一級的藍采和鷺鷥的官員身邊詢問道。
其余幾人見狀似有所感，紛紛離去，留張大人也就是鷺鷥袍的官員與他兩兩相望。
張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說道，李兄不若讓家中嫂子多繡些香囊。
也是他倒霉與這位李大人是同鄉，如今都在京中留任，也好巧不巧都拜在崔家門下，提點的話免不了都要自己說。
眼下天氣回暖，李大人身上的味道開始散出來了，他自己卻從沒有察覺。
這倒是他第一次對身處魚腥之地而不嗅有了非常直面的認識，也不知道弟妹怎么忍下來的。
想來裴大人也不無這個意思，看著走遠的幾位同僚心下有了判斷。
李大人有些抱憾的停在原地，也沒有久留，開始琢磨裴大人話中的含義。
不過回家時也問了車夫，叫他如實回答，免得之后又影響了同僚。
這也免不了回家與自己的妻子拌上幾嘴，問她為何自己身上有異，卻不提點，險些在旁人面前丟了臉面，雖說沒有明著點破，但也叫人很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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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你說了，你又不信，你那嬌嬌對你說什么你都覺著好，如今吃了虧，才念起我來，你便是聽我一言，也少了今日在裴大人面前丟份?！睆埛蛉朔畔峦肟?，揮了揮手，下人們都出去了，才與他好好說道。
“這，是我的不是，讓夫人受累了?！睆埓笕嗣ψ诵?，攬著夫人，“那柳氏你也知道來歷，莫要羞我，我可還指望著我的好夫人給我繡的香囊呢?！?/p>
“你啊，就惦記這個……”張夫人捏著帕子的手，點了點他的肩頭，眉宇間帶著些愁。
張大人接過她的帕子，在她的唇邊小心擦拭，柔聲說道：“我知你辛苦，可如今我身在局中已無辦法，只能讓芝芝多費心。”
“好了，我替你尋了湯藥，這些日子好好泡泡，如今提了，便是擋不住了?！?/p>
張大人看向夫人的眼中帶著深情，沒想到自己的夫人早早給自己備好，他也得給他的夫人搏一個好前程。
“說說選秀的事，堂兄那里已經送帖子來人好幾回了，如今那位是什么想法，可有成算？”
張大人搖了搖頭，只道難說，亦有天意不可測。
“近日朝中對于陛下選秀一事多有言辭，為免出現差錯此次莫要沾手，要勞煩你多費心了?！?/p>
他將夫人的手捏在掌心，細細摩挲著她的指尖。
“嗯，今日好生歇息吧，書什么時候都能看……唔……”
見夫人神色有異，張大人連忙輕撫她的后背，問她今日可否誤食了，有沒有受涼。
他一臉焦急，卻見夫人微微蹙起的眉頭，眼中卻帶著歡喜。
只是相視一眼，他福靈心至，手不自覺的撫上張夫人的肚子。
“可是有我們的孩兒了？”
“嗯……”
張大人將人抱起放在膝上，小心的將人護在懷里，看看他的夫人又看看她的腹部，眼里滿是歡喜。
“你啊，先別開心，我只覺得他來得不是時候，如今局勢復雜，我如何護得住我們的孩兒?！?/p>
張夫人的眉頭緊蹙，手摸上肚子，眉眼又變得柔和。
“如今只能讓柳氏有孕了，我會讓府醫安排好，你也注意安全，與你的孩兒我定要保下的?！?/p>
他執起她的手，眼含堅定。
夜半鷓鴣啼，裴家的部曲將一封密信置于門房，等待第二日張大人出門后交與。
“你說李四知道自己身上有問題嗎？”
張夫人睜開眼，推了推身旁的丈夫，對方有些不為所動，只將她往懷里緊了緊，掖了掖被角。
“張顯宗我跟你說話呢。”見他不回應，手上也用了勁，把他從睡夢中驚起。
“夫人……”他倒是沒想到自己的夫人一朝有孕原本敏感的心思可是越發的……開始使小性子了。
張大人輕輕的拍著她的后背安撫她，輕聲喚著她的閨名：“芝芝，你接觸過李端今的夫人，覺得她人如何？”
張夫人靠在他的肩上，回憶著關于那位夫人的舉止。
“李夫人舉止端方，不似小門閨秀，你也和我說過李大人的情況……”她停頓了一會看向張大人，“為何李夫人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其實我很不解，你知道我的?！?/p>
張大人輕輕拍打著她的后背。
他知道他的夫人只是看上了他的才能，他也看上了她的背景，只是誰也沒想到他們會走到現在這般親密。
“其中必定有所隱秘，近幾日是春闈，之后也會有春日宴，你借機好好探聽一番?！?/p>
“好，夫君……”張夫人美眸微閃，口中的話不知如何說出。
“怎么好好地突然這么叫我，總是直呼姓名如今到叫人不適應?！彼樕蠋е蛑o，也緩解了張夫人的尷尬。
“承業……”
“夫人，我在。”
“我兄弟姊妹是好的，但你知我那繼母，父親偏心也全向著那人……朝中多事之秋無需顧及我，給姊妹們一個體面就好，阿兄他們自有成算……”
張大人小心將人攬進懷里，一下一下的撫摸著她的背脊。
“芝芝放寬心，你父兄姊妹如何我知曉，莫要多思，我記得你與崔家的女兒相識，我聽人說了，她家中給她尋了門親事，是趙家的嫡次子。”
“品貌學識都不錯，過兩日有春日宴你也帶著人出去看看。”
“嗯，你掌過眼我放心?！睙狒[勁過了，張夫人的聲音也輕了幾分，眼下聽了是自己閨中姐妹的事情才打了兩分精神。
“如此也要你自個看過才放心，女子嫁人本就不易，不過趙家門風好，當是不會虧待人的。”
“嗯嗯……”對于趙家張夫人也接觸過，心中也有了成算。
“夫人?！?/p>
“……”
“芝芝。”
“……”
見人睡著了，張大人才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蓋好被子，心中依舊有著萬千思緒，半夜才將將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