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血色瞳孔,栯夢渺曾在杜母身上見過。
那是裴蘭因蠱惑人心的證明,在故事初期難以被人察覺,以至于后來眾人發現時,所有悲劇已經來不及挽回。
這種負面效果對人類可謂致命,只要沾染上一點,就會徹底暴露出內心的陰暗面,平時被理智道德壓抑的罪惡本性將完全釋放。
目前的狀況就像原典中記載的一樣。
受裴蘭因蠱惑的巫覡們會為他的容貌傾倒,產生各種欲念,若裴蘭因此時對某人示好,那個倒霉蛋就會被巫覡們的嫉妒心活活撕碎,在惡語中身敗名裂。
栯夢渺可不想做冤大頭。
她見此情形難以控制,立刻放聲說道:“哎喲,小人昨日真的不是有意沖撞儺神大人,若大人還是不能解氣,我現在就去給他磕上幾個響頭,明天我再采買些珍寶供奉,只求能獲得大人原諒。”
祭司被栯夢渺沒頭沒尾的話弄得一愣,沉默了幾秒才道:“呃......此乃你與大人的私事,我們說了不算,自己去解釋吧。”
“好的好的,”栯夢渺點頭哈腰。
一番即興表演下,巫覡們心中妒意驟減,眸中紅光褪去,雖然看向她的神色還是有些陰狠毒辣,但態度總歸是緩和了不少。
好不容易度過這突如其來的一劫,栯夢渺沒放松多久的身體又陡然繃緊。
她暗暗猜測:“莫不是裴蘭因在故意設計自己?”
為了不讓他再有機可乘,栯夢渺悄悄抖落袖兜內的鳶使令牌,把這隨時可能引火燒身的破玩意交給了梔禾。
“拿回去,藏起來,千萬不要給別人看見,”栯夢渺再三交代。
“得嘞,”梔禾揣緊令牌,仿佛握了個燙手的山芋,二話不說就準備開溜。
她想的很簡單,作為賊船船長,最重要的就是掌舵賊船,保證它一帆風順的完成航線任務!
栯夢渺不清楚梔禾為何會如此配合,只是看著逐漸遠去的背影,終于松下口氣,然后是股莫名強烈的負罪感縈繞心頭。
自己好像有些損。
她居然把一顆“悶雷”甩給了戰友,還沒告訴戰友該如何防范。
等栯夢渺打算叫住梔禾時,人已經走沒影了......
“豁,沒看出來,逃跑速度挺快啊,”栯夢渺小聲嘟囔了句,舉起燭臺,跟隨祭司前往內室。
也就是三生泉的另一側。
兩處地方僅用一道繪有陰陽百鬼圖的金漆屏風阻隔,銅黃色的畫布浸于水中,更顯得這后山松嶺壓抑陰濕。
走過屏風以后,才是真正的別有洞天。
一座飛檐翹角的八角紅亭坐落其中,奢靡迤邐,摻雜森森鬼氣。
祭司十分融洽這里的氣氛,捏起尖細嗓音提醒道:“行了,就送到這吧,記得乖乖下去,否則......”
他咧動嘴角,輕輕笑出了聲:“可是要掉腦袋的。”
又要面對“肉湯”的洗禮,栯夢渺氣得咬牙,躊躇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頂著兩道冷冽的目光走入三生泉水。
這次凈身比剛剛要來得舒服不少。
不僅感受不到疼痛,反而有種濁氣外散的感覺,就像她真的只是在泡溫泉,水汽翻涌,沁入鼻腔。
“是牡丹?”
栯夢渺抬起鼻子反復嗅聞,一陣花香襲來,有嫩粉色的花瓣緩緩落進池中。
她不由一怔:“不對啊......哪來的牡丹花?還是從天而降!”
正當栯夢渺滿臉疑惑仰望天幕時,那道炙熱、直白的窺視感再次出現。
此刻黃月宛如一只琥珀色的金燦眼瞳,一瞬不眨地盯著她。
“裴蘭因?”栯夢渺皺起眉頭,不禁暗道:“究竟是你在裝神弄鬼,還是真的有鬼呢......”
噗呲!
聲音響起的剎那。
噴灑而出的鮮血猛然飛濺在栯夢渺眼前的屏風上,嚇得她頓時失去重心,腳步不穩的向后倒去。
吃了一口水,她又重新站起身子,抹開臉上水痕,隔著屏風觀望那邊的情況。
對側的巫覡們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好端端的卻突然扭打在一起,每個人都想將對方置于死地。
不一會兒,清澈見底的三生泉就被黏膩的血液攪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紅,周圍皆是從屏風里彌漫而出的骯臟液體。
栯夢渺連忙抓緊時間后退,生怕沾染上這些東西。
許是她后退的太快,一個沒注意,重重撞上了個冰冷堅硬的物體,濃烈的牡丹花香頃刻沖入大腦。
余光里,有黑紅色的衣袍隨波涌動。
回過頭的瞬間,栯夢渺瞪大了眼睛,記憶中如同鬼魅般的白色臉譜面具忽然湊過來,緊貼她的臉頰,冰冷吐息。
霎時,栯夢渺的全部注意力陡然聚焦在面具上。
她發現這次的面具和以往稍有不同,不再是單純的蠟白,而是形似戲曲小生的妝面,額白,眉毛與眼部是灑藍色,眼睛以下的面頰部位顏色稍淺,微微透著些紫,額間是一抹殷紅彩繪。
此刻突然出現的裴蘭因正在閉眼假寐。
栯夢渺吞吞口水,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與他拉開距離。
她不信這家伙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擺明就是故意拿她來尋樂子,性格惡劣的不行。
眼前血水越染越大。
栯夢渺走了幾步,被夾在中間進退兩難。
她憤憤腹誹:“當真是前有豺狼后有虎豹,把我路全部堵死,裴蘭因你可真不是個東西!”
栯夢渺握緊拳頭,控制住想揍人的沖動,兩眼一閉,準備朝著血水沖去。
她心道:“臟就臟吧,總比死在邪神手里強。”
就在栯夢渺蓄勢待發,提起勁兒要趟水離開時,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陡然從身后繞到前胸,一把扣住她的下巴,將栯夢渺狠狠拽倒。
緊接著,有力的胳膊禁錮住栯夢渺的腰際,把人牢牢鎖入懷中。
栯夢渺動彈不得,只能被迫仰著腦袋,溫熱的后背緩緩貼上裴蘭因毫無溫度的冰冷胸膛,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聽到少女時不時發出的嗚咽,裴蘭因玩性大發,幾乎是欺身壓下。
一紅一白的兩人體型差距此刻尤為明顯,只到青年胸口的栯夢渺不知不覺間紅綾松散,濕濡的發絲與神糾纏在一起,不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