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如念好不尷尬,五臟六腑都醬紫發話了,她還有什么好推辭呢。她抬頭看著那個滿臉得意的蝴蝶男,只能順水推舟了。
“好吧,那我就借光你的滿漢全席了。”
“必須的,下次你再還我一頓米其林好了。”
“米其林一般都是回請帥哥的,像你這樣的貨色,街邊一碗魚蛋粉正好……”
“為什么?”倪遠樂果然入套,腆著帥臉追問。
“人又‘愚’,做事又‘混蛋’,還把皮膚打理地又白又嫩‘粉粉’的,襯你……”
“哈哈哈……”
倪遠樂又樂又氣,仗著身高優勢,圈起手指給了駱如念頭頂一記爆栗。
“你這個企劃經理胡編亂造如此高效,有兩下子啊!”
“你以為我在朗月吃白食的?這么強大的反應能力,可不是被某種尖牙利嘴鬼鬼祟祟喜歡突襲的猥瑣生物鍛煉出來的!”
“少說一句磕磣我的話,你會身體不適嗎?”
“身體不適倒不至于,但精神不愉快那是肯定的。”
兩個人唇槍舌劍毫不相讓,說說笑笑出門而去,沒留意到有道身影在走廊轉角處小心窺探,兩道幽怨不甘的目光追著他們的身影走出了很遠……
熱好車,倪遠樂正準備踩油門出發,他的手機鈴聲響了。他趕緊停車拿起電話看了看,接通了電話。
“你剛從山里回來啊?好,我正準備去吃飯,你一起過來唄……”
他放下電話轉頭對駱如念說:
“我同學一會也過來吃飯。”
“好啊,人多熱鬧嘛。”
業務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同學多朋友應酬多,駱如念既深為理解又深表同情,并不想多問具體情況。又不是他女朋友,她可不能過界了。
只是聽到是他的同學,她腦海里自動泛起那位蒙面大俠的身影,叫什么來著,“秦軾越”?一個大男人起這么個詩意的名字,妥妥的書香世家沒錯了。
都說名如其人,這么雅致的名字不知道要怎樣的長相才能與之相襯呢。可惜那天他口罩墨鏡帽子全副武裝一無所見,如果是配上瓊瑤影視劇里的經典男主相貌(不得不贊瓊瑤奶奶挑演員眼光真是好),那真是……駱如念默默吞了吞口水。
倪遠樂開車直奔市中心商圈的馳名茶餐廳,選了角落位置坐下。等到駱如念洗手回來,他已經點好菜,還讓服務員拿來三根紅色蠟燭點上放在桌子中央,頗有燭光晚餐的架勢。
駱如念看著那三根紅彤彤、亮閃閃的蠟燭,不禁暗暗感嘆,搞業務的同志不愧是水平大師,就連吃個燭光餐都要保證人頭燭,這么細膩周到的服務意識,他不發達真是有悖市場經濟原理。
“真是燭光晚餐耶!”
“君子一言,白龍馬都難追,我可不想欺騙無知丑女。”
駱如念佯怒,抽出花瓶中的花枝作勢要打他,旁邊傳來一聲輕笑。她轉身望去,頓時定住了。
只見面前站著一位劍眉星目,面如冠玉的男子,他身材勻稱挺秀,笑容俊朗不失沉穩,氣質溫文倍顯儒雅,讓她想起《一簾幽夢》里瀟灑倜儻的劉德凱,好一位相貌氣質樣樣出挑的國風帥哥。
而此刻帥哥眼中的駱如念,粉面飛霞眼神靈動,含羞帶笑嬌俏可愛,手中的花枝斜斜搭在她的肩膀上,倒有了“人面桃花相映紅”的韻味,直教他眼睛像被繩子綁住般被緊緊牽引著,一秒都舍不得挪開。
倪遠樂一看這場景不對啊,正想出聲干擾,那國風帥哥已經早一步反應過來,向駱如念伸出右手。
“好久不見,不打擾女士。”
“蒙面俠?”
向來辨音能力出眾的駱如念驚叫起來,內心涌動著難以言說的喜悅,真是名如其人賞心悅目!
“是我。我是來得巧,還是來得不巧了?”
“這話怎么講?”
駱如念很是奇怪。
“你們要是有意讓我吃狗糧,我算是來得巧;你們要是無意讓我吃狗糧,那我算來得不巧。統歸一句話,看來今天我是來吃狗糧的。”
“哈哈哈……不愧是我們系專業第一的秦大才子啊,就這么個事,左右都給你說對了。”
倪遠樂欣然笑道。
“狗糧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某人今天說要請吃滿漢全席,對嗎?倪大經理。”
“為了白龍馬都難追,必須對啊!”倪遠樂擺手示意。“趕緊坐下,我通知起菜了。”
駱如念忙碌一天已餓得手腳無力,想起倪遠樂說的“滿漢全席”自是十分期待。那晚茶餐廳里客人不多,菜很快上齊。駱如念看了一桌子的炸薯條、烤雞翅、啵啵腸、海鮮小吃拼盤、南瓜丸、牛肉意粉、蔬菜沙拉和榴蓮披薩……呆若木雞。
“燭光晚餐是沒錯了,但?”
她指著一桌舶來品聳了聳肩。
“我聽說滿漢全席好歹madeinChina哦,嗯哼?”
駱如念一臉疑惑,秦軾越也帶笑看著倪遠樂。
“簡單啊,這桌子是不是擺‘滿’了?這些菜是不是都沒汁水,很‘旱’?一會還會上甜點,西餐必備的都‘全’了,至于‘席’嘛……”
倪遠樂站起來拿過駱如念面前的餐巾布,“啪”得一聲甩開平鋪在傻眼妹子面前,朗聲說:
“尊貴的駱女士,請入席。”
“哈哈哈……”秦軾越開懷大笑,駱如念也哭笑不得。
“真有一套啊倪經理,你們搞業務平時都這么給客戶畫餅的嗎?”
“應該說你的‘魚蛋粉’啟發了我,所以說我們半斤八兩,嘿嘿……”
“別本末倒置,我可是被你忽悠多了才有感而發……看來下次人事調整應該提議你來掌舵品牌企劃部,絕對能大放異彩。”
一直安靜聽他們互相取笑的秦軾越插話問:
“‘滿漢全席’我是見識了,‘魚蛋粉’又是什么高招?”
倪遠樂簡單解釋了來由,秦軾越呵呵笑起來,望向駱如念的眼神又耐人尋味了一些。駱如念禮貌性拘謹笑笑,趕緊低下頭假裝看手機。
夭壽哦,你是沒見過男人嗎?為什么在倪遠樂面前唱上三天大戲都旁若無人氣定神閑揮灑自如,國風帥哥望你一眼就扭捏作態悶聲不語縮手縮腳成這個孬樣?真是沒出息,以后你就改名叫熊二算了。
駱如念把自己痛罵一通,罵歸罵了,等她好不容易完成心理建設自我打氣收拾狀態奮勇抬起頭來,一對上秦軾越的眼睛,她又前功盡棄繳械投降敗下陣來。
唉,誰叫人家第一次遇到名字里有個“軾”的男人呢?沒辦法,她始終無法在這個讓她浮想聯翩的名字面前坦然處之。算了,叫熊二就熊二吧,只要不叫光頭念就行。駱如念放棄掙扎,繼續低頭不語。
于是這頓飯變成了倪遠樂和秦軾越的同學懷舊聚會。駱如念一邊佯裝淑女地斯文吃著點心,一邊豎起耳朵聽他們大談大學糗事,滿心希望能聽到些什么關鍵信息……聽來聽去,居然都是打球游戲掛科最多是夏天翻墻出去喝啤酒……之類的寡淡內容,連帶個“女”字旁的勁爆賣點都沒有。
大學校園這么好的愛情孵化器,這兩人就連一點甜蜜往事都沒有?是他們故意不在她旁邊聊這些,還是……一個神奇的念頭跳出來,駱如念驚恐地看著正相視一笑碰杯,肉眼可見情意綿綿的兩位俊男。難道他們無桃色往事可聊,因為他們是——一對gay?
駱如念被自己的大膽想法嚇得抖了一抖,夾著的南瓜丸把握不住掉回碟子里。她嘗試再夾一次又抖著手失敗了,干脆放下筷子抓起南瓜丸就往嘴巴里塞。
她啃著南瓜丸盯著倪遠樂,慢慢回憶和他有關的眾多細節:
性冷淡風格的車子內飾;頂著司樹和黃金單身漢頭銜多年,被眾多美眉瘋狂追捧關系曖昧卻從未聽說過樹落誰家;人前他是個冷酷高深的商業談判高手,可背地里卻像個大孩子一樣和她斗嘴互踩,每次斗贏還笑得過于燦爛;作為男生,他的皮膚比她還光滑……她看著正低頭一笑的倪遠樂,一瞬間想起尊龍扮演的蝴蝶夫人。
拜托,千萬不要是gay啊……心里有個聲音瘋狂嘶喊,另外一個聲音跳出來冷言道:
倪遠樂又不是你男朋友,現在社會開明思想開放,他兩人情投意合非要斷袖,你管得著嗎?
好吧,兩個成年男人之間的事情是輪不到她來說什么,她總不能為了無所顧忌和某人斗嘴就要阻撓他的終生幸福。
那……她又偷眼望望秦軾越,眼里也滿是惋惜——他可是叫作“軾”呢……
(倪遠樂絕對想不到自己一身魅力竟然輸在一個名字上,已經哭暈在派出所戶籍窗口……)
對面的兩位帥哥聊得熱火朝天,渾然不知企劃從業者已給他們戴上某頂疑似帽子。突然一陣手機鈴聲響起,倪遠樂拿起電話看一眼,眉頭微皺,閃電般把電話摁掉了。
“怎么不接電話?”駱如念很是奇怪。
“騷擾電話,不必理會。”
話是這么說,倪遠樂卻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他索然無味地挖了兩口甜品,抬頭對秦軾越說:
“阿越,我有點急事,要不一會你送如念回家吧。”
“榮幸之至。”
秦軾越微笑地看著駱如念,輕輕點頭示意。
呀呀呀呀呀……最樸實的一句應承都能說得這么紳士優雅,駱如念芳心亂蹦,頓時多巴胺分泌過剩,頭腦一陣眩暈;再看看那個頭也不抬繼續狼刨著餐后甜品的老同事,突然覺得這兩人一個來自南極一個來自北極,簡直就是優雅帝企鵝和彪悍海豹的組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