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杳梳洗過后,卸下了臉上的濃妝艷抹,臉蛋呈現(xiàn)出原本的清麗嬌俏,又挽了個溫婉的小髻,便婷婷裊裊,一路尋顧清辭去了。
在一亭臺水榭邊,見到顧清辭獨自對月憑闌。頭頂煙花綻放萬家團圓歡樂,他身影孤單寂寥,屈起一只長腿姿態(tài)散漫又風流,一杯一杯獨酌,幾欲與無邊孤寂夜色融為一體。
虞杳唇角微勾,婷婷裊裊步上臺階,到他跟前。
“王爺怎么一人在月下獨酌啊?”
顧清辭聞言并未轉(zhuǎn)向她,獨自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你來做什么?”
“我來侍奉王爺飲酒呀。”
虞杳說著,一轉(zhuǎn)身一扭腰,直接撞入顧清辭懷中,貼著他的身體,柔嫩細白的雙臂摟上他的脖頸,看著他媚眼如絲。
全然不顧他杯中酒液傾灑,灑上白皙細膩的香肩,一部分水珠順著香肩滑落,劃過前面微曲的線條,將紅色舞女抹胸顏色浸得更深。
顧清辭眼眸微動,目光移向別處,冷聲道:“下去。”
“我不。”虞杳嘟起嘴撒嬌。
她轉(zhuǎn)手奪了他的酒杯,竟毫不介意的用著他的杯子,將半盞殘酒飲下,飲完還特意將杯子往下倒,示意一滴都不剩。
她得意嬌俏,又甜又媚看著他,朱唇皓齒,欲色撩人。配上她那雙清凌凌寒星般的眸子,像是天邊高月,終于肯俯瞰親近世人。
顧清辭眼眸輕眨,手上一用力,將她推了下去。“滾。”
虞杳被推出去也不惱,而是拍了拍手,當即有一眾小廝每人手里提著兩壇酒過來,整整齊齊地碼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中秋佳節(jié),怎能讓王爺一人在此‘獨酌無相親’?妾身來陪王爺喝酒呀。”虞杳巧笑,話說得比蜜還甜。
顧清辭移開目光落在地上一堆酒壇上,眼角微瞇,“你倒能使喚得動王府的人。”
“妾身入了王府,遲早都要成為王爺?shù)逆遥埶麄兞鄡蓧圃趺戳耍俊庇蓁霉首鲖舌痢<t裙裙擺在夜風中微微蕩漾,像一朵盛放的紅蓮。
說著虞杳彎腰拎起一壇酒,打開封蓋,捧著比她臉還大的粗陶酒壇仰頭喝起來。
這酒第一口辛辣入喉,之后適應了,卻也有一種舒緩的滋味上來,侵染神經(jīng),引誘著忘記煩惱,送來心之所愿,難怪那么多人都喜歡借酒澆愁。
顧清辭也未料到她如此突然,竟然不是擺個樣子博取視線,真對著酒壇猛灌,聽她那咕咚咕咚平穩(wěn)灌酒的聲音,便知她是真喝,酒液都沒灑出多少。這豪飲畫風與她十分不符,小小的姑娘,捧著一個比她臉還大的酒壇,又有一種詭異的融合感。
她一壇飲盡,放下空壇,又伸手再拿一臺,打開封蓋,竟毫不猶豫還要再喝。
顧清辭抬手按住她舉著酒壇的手,聲音清冷,“這種酒烈,尋常男子喝一壇便倒,諒你是女中豪杰,喝一壇也夠了。”
虞杳一壇烈酒下肚,兩頰爬上紅暈,視線微蒙,看著十分少女嬌憨,但眼睛里有種別樣的東西,像身后湖底的沉石。“我沒醉,我有很多年沒喝酒了,你讓我多喝幾口。我酒量還挺好的。”
說罷抬手還要再灌,卻感到顧清辭按著她的力,虞杳目光落在他抓著她小臂的手上,微微不解。
顧清辭目光靜靜的看著她:“既是陪我飲酒,你自己喝算怎么回事?”
虞杳想也是,道:“那你喝一杯,我喝一壇。”
說著用酒壇碰了一下他另一只手上的玉杯,“干杯!”
還是沒能喝上。
顧清辭看著她,“我喝一壺,你喝一壇。”
虞杳搖了搖頭,“不行,你喝一杯就夠了”
她可還記得,命簿里說顧清辭早夭,想來也是,顧青詞與生母的心結多年積壓多年,時常郁郁寡歡借酒澆愁,最后在生母死后沒幾年郁郁而終。
還是讓他少喝點酒吧。
“我喝一壺,你才能喝一壇。”顧青辭斬釘截鐵。
“不行,你還是喝一杯吧。”虞杳搖頭搖得臉頰的軟肉都輕微抖動。
顧清辭怎么也沒想過,往常明月團圓都是他獨自彈琴奏曲渡過的中秋節(jié),會有一天,他在這里跟一個女子像市井買賣一般討價還價起來。
最后兩人各退一步,顧青辭喝半壺,虞杳才能喝一壇。
月上中天,明月長照,碧空如練。
虞杳酒壇碰了一下顧清辭的酒壺,喝了幾口。現(xiàn)在他半壺酒才能換自己一壇酒,他喝得慢,自己可得悠著點,不然之后沒酒,只能干看著他喝了。
不能一直喝酒,虞杳眼眸微醺,手在桌上支著下巴,看著他一杯一杯優(yōu)雅倒酒小酌,緩緩開口:“我很多年不喝酒了,以前總有人攔著不讓我喝酒,他總把我當小孩子,就算我鬧著要喝,他最多就給我倒一小杯底。”
虞杳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個很近的距離:“就這么點,還是最淡的果酒。”
虞杳神情追憶,“就算我長大了,成了在別人眼里挺厲害的人,成了他的副手,他也總把我當小孩子,連宴會都替我擋酒,看著不讓我多喝兩口。”
她緩緩長舒一口氣,扯出一個要笑不笑,眼底泛著星辰一樣細碎的水光,“其實酒也沒什么好喝,如果可以,我還想做回那個在他身后的小孩子,他可以把我當一輩子的小孩子。”
顧清辭默然片刻,垂眸喝了一口杯中酒,淡然無所在乎無所眷戀,“你來王府,若要什么,可自取去。”說著他凌厲掃了一眼,補充道:“除了人命。”
“哈,王爺把我想成什么了,我怎會隨意取人性命?”
“那你要什么?”顧清辭眼眸平靜,“或許我可以幫你尋來。”
虞杳抬眼,仰頭望一眼外面的天:“我想要的,你給不了,就是皇帝、天上的神仙也給不了,誰也給不了。我要的,只有我自己能去爭、去奪,也只有靠我自己得來的,才最為快意。”
顧清辭看她眉眼堅定,傲然獨立,若世間最堅實的重器,也像超凡絕俗即將飄然羽化的仙。她有所惡,亦有所愛與堅持。
“祝你成功。”顧清辭微微一笑,手中酒杯碰了碰她的酒壇。
“我當然會的。”虞杳揚眉自信道,她一口飲盡壇中酒,眼眸閃爍狡黠靈動的光芒。
月行向西,夜涼如水。腳邊地上已經(jīng)累起了六七壇空罐子。
顧清辭看著趴在桌上淺寐的姑娘。她今夜西域舞服的料子極少,大片的肌膚裸露在外,臂膀鎖骨那處幾乎沒什么遮擋,再往下墜著金飾的抹胸下露出一截白皙細膩的小蠻腰,背后長發(fā)披散著。
穿得這般少,也不知怎地能在這四面通風的涼亭坐半宿。
顧青詞輕輕嘆一聲,解開身上的外袍為她披上。
“來人,”顧清辭喚道,“找?guī)讉€丫鬟把她送到廂房里。”
長夜漫漫度過去,許是多飲了些酒的緣故,顧清辭難得做了一個沉沉的好夢。
夢里又回到舊時的寢殿之中,年幼的他躺在羅帳中看著外面,總是期待著某個身影,但是隨著年深月久,日復一日,他遷居、慢慢長大,殿中床榻也不再像小時候覺得那么空大,只是仍然孤寂,他的母后從未主動踏足過他的宮室。
忽而,一個轉(zhuǎn)身,他奇異地發(fā)現(xiàn)自己空大的床榻不知何時滿了,一團柔軟將他擠個滿懷,他抱著這份溫暖,內(nèi)心感到久違的暖意和滿足,讓他忍不住眷戀,狠狠抱緊。
顧清辭滿足又歡愉,意識漸漸清醒。
手中感到一片光滑溫軟,不是錦被的觸感。
顧清辭猛地睜眼,入目一團烏發(fā),再往下看,熟睡的女孩說在他懷里,輕閉著雙眼,長睫微卷,瑤鼻櫻唇,膚若凝脂,安靜而美好。
而他此刻正以一種非常纏綿緊密的姿勢圈著她,她手也依偎地摟著他的腰。她看著幾乎不著寸縷,這般側(cè)躺著,前面的兩團堆擠出引人遐想的弧線。
他們二人緊緊摟纏,肢體相觸都是彼此的溫度,像林間雙棲的倦鳥。
顧清辭意識到這點一把松開虞杳坐起來,而虞杳也被他的動靜弄醒,從被窩里鉆出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雙眼還帶些迷離地看著他。“王爺,怎么了?”
顧清辭側(cè)向一邊,冷聲道,“你為何在我床上?”
虞杳坐起來,身上的錦被滑落,露出一節(jié)貼身小衣,玲瓏的后腰大片肌膚暴露在空氣中。她一臉理所當然:“我是王爺?shù)呐耍c王爺同榻而眠不是很正常嗎?”
她說著言語親密,似就要貼上來,被顧清辭呵止住。
顧清辭克制著不往那邊看,將瞬間思索的問題飛快拋出,“昨夜我記得將你送去了廂房,你為何會到此?還有,為何穿成這樣在我的榻上,我們昨夜……”
“王爺昨夜并未與我圓房。”虞杳聲音似帶惋惜,“但昨夜王爺醉酒,我便來服侍,誰知王爺抓著我的手不放,妾身無法,只得陪王爺睡。至于衣服嘛……”
虞杳咬了咬唇,含羞帶怯地嗔他一眼,將錦被豁地坦蕩掀開。顧清辭連忙視線更加側(cè)向另一處,虞杳卻向他爬來直接到他面前。
“王爺昨日嫌我那外衣墜飾膈人,便將我的外衣扒了。”她聲音似帶三分委屈三分嗔怪,偏眼眸又清純無比,似乎真是她受委屈。她嬌聲控訴:“王爺昨夜可過分了,對我又摟又掐的,抱得可緊了,你看,腰都被你掐紅了。”
顧清辭慢慢轉(zhuǎn)過看去,果真見她所指腰上幾片紅痕,在瑩白肌膚上分外明顯,十分曖昧。
顧清辭像被燙到一般移開視線,“你不是醉了?怎么來侍奉我?”
虞杳嬌羞地瞥他,嗔道:“妾身都說了妾身酒量很好的嘛。”
她竟是裝醉。
“出去!”顧清辭罕見地帶上幾分怒氣。
虞杳撇撇嘴,下床往外走,沒走兩步被顧清辭叫住。
“等等,你就穿成這樣出去?”
虞杳回頭,水眸微眨像是受委屈的小鹿,“不然呢?王爺把我昨夜的衣裳撕了,這房里都是王爺?shù)囊挛铩?/p>
顧清辭立即穿好寢衣大步流星往外走,“你等著,我叫丫鬟送衣裳過來。”
他去傳喚丫鬟,也是去問守護的侍衛(wèi)昨夜之事。虞杳才不怕他,昨夜她是在侍衛(wèi)眼皮底下侍奉顧清辭,也是她暗地施法讓醉酒的他抓著自己,可之后的事情卻都是他自己干的。
虞杳低頭一瞥身上紅印,腹誹,他手勁還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