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A區突然出現蟲族，我們需要及時返回收容所向院長匯報。這一帶的蟲族老巢被我們燒毀，蟲子四散開來，這片森林現在很危險。”隊長憂心忡忡，絲毫安定不下來，在我身邊來回踱步。

再危險也不能不休息呀！

我剛昏過去那陣，也勉強算是睡了一會兒。可隊長連續一整天都是高強度不眠不休的狀態，他又不是鐵打的，再這樣下去怕是會撐不住。

我連忙勸阻，“可是現在天色暗成這樣，我們倆連個探照燈都沒有，除了早上吃的那點壓縮餅干外，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也沒有休息過了。這種狀態下別說萬一遇到蟲族，就算我等會兒又掉到沼澤地里，你都沒有力氣把我拉起來。”

隊長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些猶豫。

“睡會兒吧，你要是倒下了，我們都得死。”

我這句話算是說到隊長的心坎里去了。現在這種狀況，離開他，我們誰也走不出去。

隊長又猶豫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坐在我的身邊，說：“你說的也是，現在不能亂了陣腳。那什么，我先睡會兒，你去點一堆……算了，別點了。指不定能把什么鬼東西招來。”

“你拿著這個。”隊長往我懷里塞了一個爆炸瓶，“有什么情況，就用這個。”

我點了點頭，往樹上一靠。心想，有情況不是應該先叫醒你嗎。

隊長是真的累壞了，向我交代完倒頭就睡死過去。

背后，火光沖天，整個夜空都被染成了橘紅色。在火光的照耀下，我的心里竟然涌起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心臟不再像之前那樣狂跳不止，而是逐漸恢復了它應有的節奏。

身體的疲憊感這才開始浮現，全身的肌肉仿佛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支撐力，酸痛感如潮水般從四肢蔓延開來，之前被腐蝕的腿部，這會兒也像討債似的，灼痛難忍。

而更要命的是，即便在這混身疼痛的情況下，我仍然無法驅散這強烈的困意。

我的眼皮開始變得沉重，腦袋也不由自主地一點一點，仿佛隨時都會墜入夢鄉，徹底失去警覺。

我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這才勉強重新清醒過來，在這樣的環境下入睡無異于將自己和隊長置于危險之中。

不行，我得想辦法保持清醒。

我開始默背開拓者手冊，正著背一遍，反著背一遍，沒過一會兒居然全部背完了。

這手冊有這么短嗎？我記得第一次背的時候足足記的三天，才將里面的要則馬馬虎虎記全。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從小就是這樣，一旦犯起困來扒開眼皮也能睡著。

記得小時候隊長第一次跟團隊去往C區開荒，摔斷了腿。

那時我好像是6歲。

當時他們去了很長時間，我有1個多月都沒見到隊長。便天天去纏著院長，問隊長到底什么時候才回來。

出去開荒哪有時間定數，院長也不知道，被我問的煩了，之后的一段時間走路都躲著我。

他們回來之前，我就得到消息，特地早早的在門口等著。結果就看到隊長渾身是血的躺在隊友用樹枝搭建的簡易擔架上，被四名隊員抬了回來。

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隊長死了，撲到他的身上哭的差點抽抽過去，誰勸都沒用。

其實隊長只是摔斷了腿，又失血過多昏厥過去。結果我撲上去正好壓到了他摔斷的右腿上，竟然硬生生地給他疼醒了。

回到醫務室，醫生用特殊的器材給隊長骨折的右腿進行固定，并叮囑他需要先觀察3天，疼痛不再加重才能回到自己的宿舍修養。

我非要跟隊長一起留下來陪著他。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當時就覺得隊長很容易就死了，我必須得看著他。

隊長拗不過我，便同意了。

然后……然后怎么來著？

好像是醫務室特地給我留了睡覺的空床，但是我坐在隊長的病床邊，正聊著天呢，忽然就睡著了，直挺挺的趴在了隊長的右腿上。

后來……

后來……3天的留院觀察就變成了一個月。

之后，一到傍晚院長就強行把我抱走，再也不允許我留在醫務室過夜……

困意悄然襲來，周圍的一切喧囂與混亂漸漸模糊成背景音，而我則像是漂浮在一片火紅夢境的邊緣，即清醒又迷離。

在半夢半醒間，一聲悠長的哨音劃破天際，我猛的睜開眼睛，已經是清晨。

“是浩子他們。我讓他和高依萌先回營地跟大家集合，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隊長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醒來，在那里打磨一根削了皮的樹枝，樹枝的一頭已經被削成了尖刺狀。

他叼起脖子上掛著的紅哨，同樣悠長的吹了一聲，作為對董浩楠的回應。

“我們現在趕過去跟他們集合。”隊長說。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說：“這污水處理廠很奇怪，任何鐵制品在這里都會變得有磁性，我們的指北針會受到影響。”

我又將在污水處理廠發生的事情挑挑揀揀跟他講了一遍。

隊長將手里打磨好的樹枝丟了過來，說：“拿好。昨天晚上救你時就想到了，難怪我們能在這鬼地方一直打轉。今天天氣不錯，浩子的哨音大約在正北面，應該有3、4公里吧。我們先根據太陽的方向往那邊走，估摸著快到了再跟他們吹哨呼應，確認具體的位置。”

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是走了狗屎運才能拾荒這么多年一直還活著。

這么遠的距離，又有樹木阻擋，哨音傳過來時已經是細微又松散的狀態，我只能感覺到哨音是從右邊那一片傳來的，具體方位我絲毫分辨不出來。而隊長居然不僅能辨別出方向，還能預估出大致距離。

隊長仿佛聽到了我的心聲，說：“走吧，你年紀還小，分辨不出很正常，之后好好學就是。”

聽他這么說，我的精神振奮了些，問道：“你像我這么大時也分辨不出嗎？”

“那怎么可能，你見過哪個黑哨連聽音辨位都做不到的。”隊長說。

對啊，隊長14歲時就已經是黑哨，我又重新蔫了下去，真不想跟你們這些天賦異稟的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