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有些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整個人還在發(fā)暈，龍湫在甘霖身上游走的大手似乎帶著滋啦啦的細(xì)小電流，讓她有種說不出來的難受，好像又不全是難受，她想弓起身子蜷縮起來，似是抗拒似是擁抱。

龍湫看著甘霖水汪汪的眼睛充滿了迷茫不解，有些后悔刻意讓甘霖的師傅們在教授時避開男女之事，思索著明日為甘霖找位有經(jīng)驗(yàn)的宮人。

“霖兒，你喜歡這樣嗎，想不想要更多？”

龍湫略微退開一點(diǎn)，語氣帶著誘哄，盯著甘霖的眼睛，兩人溫?zé)岬暮粑诲e著。

“更多……什么……我……喜歡……我，我？！”

我的妖力怎么在流失？！

甘霖瞪大眼睛，內(nèi)心在尖叫，一把推開了龍湫。

“別碰我！”

龍湫不明白甘霖為什么忽然間情緒變化如此之大，伸手試圖安撫甘霖的情緒，卻被甘霖厭惡地躲開。龍湫身體一僵，方才的旖旎曖昧散了個干凈，只余心口破了個洞灌入呼呼冷風(fēng)。

“是因?yàn)轸拊绬幔俊?/p>

龍湫有些悲哀地開口。

甘霖疑惑抬頭，關(guān)艮岳什么事？

“你喜歡他，和他定了娃娃親，所以不愿同我親近，是嗎？我從母后那里聽到的時候就擔(dān)心你忘不了他，果然如此。可是你夜夜來找我，把我當(dāng)作什么呢？”

“當(dāng)然是哥哥。為什么龍湫哥哥會知道我夜夜來你這里，你每天都在裝睡騙我？”

甘霖覺得自己身為妖的自尊心受到了嚴(yán)重打擊，丟了妖丹也就算了，如今還被一個凡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好想找塊豆腐撞死。

“只是哥哥嗎……我不是故意要騙你，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你來到這里的第二天，我就大概能感受到你的位置和狀態(tài)，我以為這是我們的緣分，現(xiàn)在看來卻是我自作多情。你是來檢查我的身體狀況的嗎？你也會檢查父皇的身體狀況嗎？”

“呃，對，我是為了你的身體負(fù)責(zé)，我來到這里就是為了治愈你們，這是我娘的愿望。”

哪是什么緣分，看來妖丹在龍湫體內(nèi)影響大了，甘霖有些頭疼。

“如果我病了，你就會一直留在這里嗎？”

甘霖看著龍湫眼里升起的希望，毫不留情地戳碎。

“與潤澤花無關(guān)的病，與我無關(guān)，龍湫哥哥好自為之。”

甘霖動用所剩不多的妖力逃回祈雨殿，看到龍湫失落悲傷的樣子她的心口也像小針扎著一樣，她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只能做了逃兵。

為什么龍湫今天不裝睡了，為什么妖力會流失，擁有妖丹的龍湫能感應(yīng)到自己是好是壞，甘霖心煩意亂。她妖力不足，今晚不能去古樹那里了。艮岳，真的要叫他來嗎？甘霖在猶豫不定的糾結(jié)里入睡。

叫醒甘霖的是一位嚴(yán)肅莊重的年長王姓宮人，帶著一摞香艷的話本圖冊，進(jìn)行了一上午讓甘霖臉紅心跳的教學(xué)。

她知道龍湫為什么不裝睡了，她寧愿自己不知道，沒臉見他了。為什么，為什么之前沒人告訴過她？甘霖發(fā)出絕望的吶喊。她還是找塊豆腐撞死吧。

可是，龍朝傳統(tǒng)，三代以內(nèi)旁系血親不得結(jié)親。龍湫在想什么？昨夜說的更多，是她想的那樣嗎？甘霖覺得歌淇一定不會同意。龍湫一直不要太子妃，是因?yàn)樽约簡幔?/p>

甘霖被自己冒出的想法嚇了一跳，斬釘截鐵地否認(rèn)，不可能，龍湫沒桃花才不是她害的，平時他們各忙各的，很少見面，她才沒有影響到他。她也許，真的需要艮岳幫忙了。

下午甘霖擺好娘娘給的符紙傳訊，被歌淇打斷。歌淇拉著她梳洗打扮了一番，說今日御花園牡丹開得正美，拉著她到廊橋賞花。果不其然，一位公子在橋上等著甘霖。

那公子白衣玉冠，氣度翩翩，行止有度，向歌淇和甘霖行禮。歌淇寒暄了幾句找了個由頭離開了，獨(dú)留他們二人。

丞相家的十四公子，崔平洛，二十五歲，模樣俊朗，年紀(jì)輕輕已是少府丞，待人謙遜有禮，名氣極佳，從不出入風(fēng)月場所，潔身自好，尚未婚配，龍朝的冰人踏斷了相府的門檻，誰也沒能拿下他的姻緣。歌淇找來了這位也是煞費(fèi)苦心，可惜白忙一場。

“崔少丞，本宮身體不適，就不賞花了，請自便。”

甘霖想趕回去給娘娘傳訊，此間事拖了太久，該結(jié)束了。

“公主且慢。”

青年公子不疾不徐地踱步到甘霖身邊，音色清朗，帶著淺淡笑意，屏退宮人至遠(yuǎn)處。

“請恕微臣唐突，公主若不想之后應(yīng)對龍朝紛至沓來的青年才俊，不如和微臣合作。”

甘霖饒有興致地看向這人。

“合作？”

“公主無意凡世人，微臣也不愿受姻親束縛，你我二人裝作情投意合的模樣，拖個一二年，公主若厭了可隨意尋個微臣的錯處，一拍兩散。我們就可得這一二年的清凈。”

“你怎知本宮是無意凡世人，而非只是不中意你呢？”

甘霖覺得這人優(yōu)哉游哉的自信模樣好欠扁，乍一看有點(diǎn)龍湫的影子，細(xì)看多了幾分飄忽，她眼前不自覺浮現(xiàn)出昨夜龍湫衣衫不整的脆弱模樣，心念一動，好想吃掉他。

“公主露出了動搖的表情，何必再調(diào)侃微臣。”

動搖？甘霖站在橋上往湖水里看自己的倒影。她只是想到龍湫，如何會動搖，能動搖什么。

“公主方才也聽到了，冰人踏破了我相府門檻，雖是皇后娘娘的玩笑話，但我也確實(shí)接觸了不少冰人。冰人中以為皇家做媒為至高榮耀，只是數(shù)年間冰人們?yōu)樘拥钕潞凸髻M(fèi)的心思俱是枉然，飛雪般的圖冊遞進(jìn)宮里再無音訊……其實(shí)微臣同公主有過數(shù)面之緣，公主大概不曾注意過龍朝各個慶典宴會之中有個我。”

湖中紫金丹鳳金魚悠然游過，劃開了甘霖和崔平洛逐漸重疊的倒影。

有冰人說媒，甘霖奇怪自己怎么從不知曉？歌淇不可能攔著，龍躉從不管這些瑣事，那就是，龍湫攔下了？

“公主的眼中空無一人，如傳聞般的仙人之姿，哪怕站在微臣面前也讓微臣覺得遙遠(yuǎn)。飄飄乎如遺世獨(dú)立，羽化而登仙。看著讓人想，拽下凡塵。”

崔平洛突然推了甘霖一把，甘霖墜下橋。他大喊著“公主小心！”跟著也要跳入湖中。

甘霖因妖力不足未曾反應(yīng)過來，時間仿佛放慢了數(shù)倍，她看到崔平洛臉上得逞的笑容，看到驚慌失措的宮人，看到向自己飛奔而來的龍湫。

甘霖好像第一次見到龍湫滿臉嚴(yán)肅，壓抑著怒火的焦急模樣。

龍湫的速度快出殘影，將剛跳下橋還未碰到湖水的崔平洛一腳踹到湖邊的樹上，借此力撈起墜湖濕漉漉的甘霖翻身退回湖的另一邊。

崔平洛撞在樹上悶哼一聲，竟再沒爬起來。

龍湫用外袍裹住甘霖，吩咐宮人將崔平洛抬至醫(yī)館，抱著甘霖回祈雨殿。

龍湫面沉如水，眉宇間掩不住的戾氣。甘霖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龍湫胸前的布料被浸濕，若隱若現(xiàn)，吸引了甘霖的注意力。許是怒火積聚，龍湫胸口劇烈起伏著，甘霖咽了咽口水，又想起昨夜誘人的風(fēng)光，在晃晃悠悠的擁抱里一口咬了上去。

“嘶！莫要胡鬧。”

龍湫的戾氣似乎被甘霖這一口咬散了，放慢腳步，壓低嗓音無奈地訓(xùn)了一句。甘霖松口，有些微煩躁，隔著布料的口感并不好。

“今日王宮人沒教你嗎？”

“我忘了。”

甘霖回答得理直氣壯。

“那我親自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