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艮岳看著忽然沖出來的北月俱是一愣,蜘蛛趁機跳起往龍澤宮的方向去了。
“你和這蜘蛛是一伙的?”
北月聽到聲音不可置信地望著巨蟒。
“甘霖公主?”
“不是,剛才還是我把她放在樹上,不然就被蜘蛛踩扁了。”
“艮岳?”
“那你攔我們?”
“我,我需要蜘蛛的血,漠北的綠洲,才能回來。蜘蛛死在這里的話,漠北怎么辦?”
“漠北如何,我不在乎。你差點殺了龍湫哥哥,我留你一命已是仁慈。不和你墨跡了,蜘蛛要跑了。”
“你不是有娘娘給的收血瓷瓶嗎?你給她收一瓶順手的事。”
“蠢沙蟲,這可不像你會說的話。那瓷瓶我收得她也拿不得,誰給她送到漠北去?你嗎?”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水貨,我就我唄。”
“我們別了三刻都沒有吧。”
“甘霖公主,我已經和太子達成新協議,太子會助我登上漠北皇位,屆時請公主來漠北觀禮。”
“你為什么一定要我去漠北?”
“久聞甘霖公主大名,潤澤花殺旱氣潤澤一方,連龍朝皇室的不治之癥都可解決,正是我漠北需要的。突然冒出的駙馬亦是奇才。”
“奇才?你怎么不直接說蛇妖?”
“能助我的便是才。”
遠處轟隆一聲,大蜘蛛似乎找到什么目標。
“不好,此事容后再議,我會為你收一瓶蛛血。”
大蜘蛛直直朝著龍躉奔去,護衛的宮人被粘在蜘蛛絲里動彈不得。
“父皇!”
龍湫指揮衛隊拉弓射向大蜘蛛,箭雨阻擋不了蜘蛛的步伐。龍湫躍到古樹之上,對著蜘蛛眼睛射出一箭。蜘蛛眼里扎著箭羽發狂,改變方向朝著龍湫襲來。
人類在巨物面前何其渺小,龍湫根本躲不開鋪天蓋地的蛛絲。憤怒的蜘蛛收回被蛛絲纏住的龍湫,注射毒液,一口吞下。
甘霖和艮岳從后方趕來沒看到發生了什么,二蟒合力絞殺蜘蛛,甘霖吐出一個瓷瓶收了蜘蛛血給了艮岳,沒有被蜘蛛消化掉的龍湫飛了出來。
甘霖下意識接住了飛出來的東西,看清是龍湫后大腦一片空白。
“水貨,你妖丹飛出來了,快吞了,現在還熱乎的。”
皇宮內的旱毒之力隨著大蜘蛛的死亡消失了。
“水貨,旱毒沒了,龍躉還活著,娘娘的任務完成了,咱們回!”
艮岳尾巴拍了拍一動不動的甘霖。
“水貨你怎么了?高興到石化了?你這妖丹的問題也解決了,快吞了他呀。”
甘霖回神化回人身抱著龍湫,手腳顫抖發涼,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流。艮岳也化回人身,查看一番。
“龍湫哥哥,你怎么了,你醒醒,你怎么從蜘蛛肚子里出來了,你別嚇我啊。”
“凡人的身體哪里受得住蜘蛛妖的毒,何況是匯集了皇宮百年旱毒的蜘蛛妖力。”
“不會的,我的妖丹還在他體內,我的妖丹會護著他的。”
甘霖不斷給龍湫渡妖力,被艮岳打斷。
“你瘋了水貨?你現在自己的妖力都供應不上,還給一具尸體送。你快收回妖丹,別鬧出尸變來。”
“我不,收了妖丹龍湫哥哥就真的死了。我要去求娘娘,娘娘一定有辦法。”
甘霖抱著龍湫的尸體往外跑,被艮岳一扯,甘霖摔倒了,龍湫的尸體也被拋在地上。
“水貨你冷靜點!一個凡人而已!他本來就活不了多久!”
“你放開我,龍湫哥哥肯定摔疼了!你放開我!”
拉扯中龍湫摸著腦袋從地上爬起來,迷惑地看著眼前的人。
“吾為何渾身疼痛,這是哪兒?”
兩人看到龍湫活了都愣了一瞬,甘霖一把推開艮岳。
“龍湫哥哥,你醒過來了,這是龍澤宮殿外面呀。”
龍湫掃過甘霖帶著淚痕的臉,轉身看了看四周。
“小姑娘,你剛才喚吾什么?龍澤的宮殿?龍澤,那個殺了吾的人?”
甘霖一愣,隨即出手,卻被龍湫一掌拍回去,與甘霖相撞的正是旱毒之力。
“水貨!”
艮岳接住甘霖。
“咳咳,我沒事,你是誰,為什么占據龍湫哥哥的身體?!”
“真尸變了!哎呦我這烏鴉嘴……”
龍湫收回手,平淡地看著甘霖和艮岳。
“小姑娘,你身上有故人的氣息,吾不殺你。小伙子,你是吾的后代,你身上有吾的氣息。告訴吾,吾的仇敵龍澤在哪兒?”
艮岳一臉活見鬼的表情。
“這龍湫瘋了?瞎說什么呢?你確定你落在他體內的是妖丹,不是什么第二人格,水貨?”
龍躉歌淇趕來。
“湫兒,霖兒,你們怎么了?”
甘霖大喊。
“別過來!這不是龍湫哥哥!”
龍湫閃身到龍躉身邊,掐住他的脖子,龍躉雙腳離地,手抓著龍湫的手掙扎。
“嗬嗬……”
“你身上有龍澤的氣息,說,她在哪?”
歌淇哭喊著。
“湫兒,快放了陛下,龍澤先祖已仙逝百年了啊!”
龍湫眼珠轉動,掐著龍躉的手沒有放下。
“先祖,百年,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嗎?”
“龍躉可不能死啊!”
甘霖艮岳一齊對龍湫出手,龍湫掐著龍躉不放,翻騰跳躍。
“你們不要太放肆了,吾的仇敵已死,就該用她的后人償命,血債血償。”
“那你現在最該做的事是一劍抹了自己的脖子,龍湫你自己就是龍澤的子孫。”
“小子,你說什么?”
龍湫打退二人,隨手把龍躉一扔,龍躉像個破布娃娃,又像個斷了線的風箏落在地磚上,歌淇撲過去抱著。
“給吾一面鏡子。”
甘霖艮岳對視一眼,吐出一面鏡子遞過去。
龍湫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眉頭緊鎖,接過鏡子一看,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
“這是誰?吾怎么成了男人?吾記得龍澤一劍破開吾的身軀,然后……然后發生了什么?”
“碧璽。”
一道溫和渾厚的聲音響起。
“誰在喚吾?”
“娘娘!”
甘霖艮岳一齊行禮,恭敬地望著突然出現的端莊女子。
龍湫茫然地看過去,思索著。
“……翡……翠……翡翠?”
“你終于認得我了……”
龍湫忽然扭捏起來。
“別,別看吾。吾現在,吾現在……啊……”
龍湫突然痛苦地在地上打滾翻騰,衣服被扯爛,冠帶也掉了,像個瘋子。
翡翠娘娘拿出一塊石頭射出五色光芒照在龍湫身上,一只橙色泛金的蜘蛛從龍湫身體出來,趴在石頭上和石頭融為一體。然后石頭說話了。
“翡翠,吾怎么成了石頭?”
“這是五彩石,我尋遍八荒只找到了這一塊,可以容納沒有肉身的你,溫養你的元神。”
“那……那翡翠……喜歡這石頭嗎……”
“……”
“娘娘,求娘娘救救龍湫!”
石頭像是突然被驚醒。
“翡翠,吾要殺了他們!”
“娘娘!”
“你被旱魃之力侵染,犯下罪孽,連我都認不得。龍澤與你不過是一報還一報。你的毒液折磨了龍澤血脈百年,也足夠了。我知你元神仍在此地,無法凝聚。取了弱水一瓢造出甘霖,取了你留在她腹中的怨毒造出艮岳,保龍澤后代不滅,才有救你的一線生機。你如今該悔過贖罪,好生修煉,莫要讓旱魃之力復蘇,再惹事端。”
“吾……知曉了……”
石頭蔫了。
“甘霖、艮岳,你們做得很好。現在你們自由了,日后是回去還是在哪里,都由你們自己決定。龍湫本是龍澤血脈的最后一代,凡人難以抵御妖力,縱然我取走了大半毒氣,也保全不了,這才將甘霖派過來,強行續命。如今你的妖丹在與旱魃之力相斗時和龍湫融為一體,屬意料之外,機緣巧合讓他像常人一樣長大。他現在又受了旱魃之力,若直接取弱水,他受不住,唯有你帶著他修煉,也許哪一日,他能醒來。你也可以直接吞了他,他的命本就是你救的,現在回天乏術,化為你的血肉,歸還你的妖丹,屬情理之中。他現在非人非妖,我也無法救他。”
“甘霖明白了,甘霖想帶他回去,不知娘娘是否允許?”
甘霖抱著龍湫,手臂收緊,娘娘也不能保證他一定會醒來,甘霖打算帶他回去修煉。
“允。”
“多謝娘娘。”
“娘娘,漠北的蜘蛛是怎么回事?”
“那是碧璽的后代。旱魃之力會把妖變成充滿仇恨和繁殖欲的空殼,碧璽身死,其后代羸弱,勉強長大,只剩下對龍澤的仇恨。”
“娘娘,我想去漠北待一段時間,可以嗎?”
“我說過,你們自由了。想去哪里不必征求我的意見。若無其他事,我就帶著碧璽離開了。”
“恭送娘娘。”
兩人望著翡翠娘娘飛遠,才放松下來。
“水貨,你現在要回去?”
甘霖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龍躉和昏迷不醒的龍湫。
“不,我現在要主持龍朝大局,不能讓龍湫哥哥的心血毀于一旦,等找到合適的繼承人,我再回去。”
“成吧,那我去漠北給北月送血瓶了。”
“等等,龍湫哥哥如果答應了助北月一臂之力,那我會遵守諾言。你去了漠北我們再用符紙聯系,我會整理龍朝留在漠北的助力給你。或者你跑快點兩天也能跑過來。”
“好,再會水貨。”
“再會,蠢沙蟲。”
三十年后,龍朝女帝在殿上百無聊賴地聽著朝臣匯報各地情況。
“娘和爹留下一張字條就跑了,丟這一大攤子事給我,氣死我了!爹的雄心壯志去哪了?就醉死在娘親的溫柔鄉里了。說是體察民情,辦正事,就是和娘親去游山玩水不帶她!”
女帝恨鐵不成鋼。
“……此為事關社稷的大事,請陛下決斷!”
“啊?嗯,朕認同愛卿所言,如今我龍朝真是人才輩出,朕深感欣慰。”
當前匯報的人是新科狀元郎,一雙眸子明亮非凡,墨如點漆,身姿挺拔如松柏,文采斐然,驚才艷艷,可惜,閱歷不足,一味革新并不可取,朝堂政策,牽一發而動全身,抽個時間帶他去體察民情,或許是個不錯的樂子。
狀元郎并不知道御座上的女帝在想什么,莫名感受到獵物被盯上的壓力,那深沉的目光有如實質,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狀元郎,我們來日方長。
女帝想,這一大灘子事里,總算有點趣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