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的孩子恩琪是一個黑發齊腰的六歲女兒,肉嘟嘟白里透粉的小臉頰就像一個軟糯的糯米團子,大大的眼睛忽閃著濃黑卷翹的睫毛,對算數題可是一竅不通,對著畫板上的十以內加減法淚流滿面,一算一個錯,那淚珠子就像不值錢的鮫人淚,叮叮鐺鐺往下砸,可是身后四米多的大畫布和小梯子卻彰顯著這娃娃的藝稟的天賦,大畫布上四米高栩栩如生的黑豹,一雙金色瞳目,任誰看了,都會虎軀一震,汗毛倒豎,震撼感撲面而來,暖米團子戴著小圍裙拿著色板和畫筆,站在自己的小梯子上,一改做數學題時的無奈,自信滿滿的回頭看媽媽,微微揚著下巴,忽閃著大眼睛,像部落里的圣女,從小擁有馭獸馭妖的能力,堅定的保護著自己的圣族一樣,微笑自信的對媽媽說,“別怕,他是我的朋友!”“哦?你怎么認識它的?它,叫什么名字?”“他總出現在我的夢里,伴我左右,還會用尾巴,幫我推秋千!他說,他是大妖朱厭!”“哦?可是山海經里說大妖朱厭,是,白猿!可不是黑豹啊!”“媽媽,他說他在千萬年前,化為星辰雨露凈化了天地混沌之初的濁氣,天道念他犧牲自己恩澤眾生,留他一縷精氣于世間,他覺得黑豹最酷,所以總變成大豹子陪著我!”
“哼!你這小腦袋瓜,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念頭,畫完再做十道口算!不能全對就不許看動畫片了!”“不要啊!媽媽!”小團子五官重新擠到了一起,可愛極了!
小團子繼續調色,就剩眼睛最后的一筆,這一筆落下,颶風起,屋內所有的一切跟著颶風旋轉,團子被吸入畫中,好在畫中鳥語花香,藍天白云,晴空萬里,畫中的秋千隨風擺動,黑豹有四五米高除了金瞳,全身漆黑,毛發閃亮,走路生風!團子笑著跑過去,“大妖,你可喜歡?”“我威風嗎!?”說這,得意的甩甩頭!“啊嗚!~”“哈哈哈哈,不對不對,啊嗚是狼的叫聲,你是豹子,豹子!!!”大妖俯身趴下,小團子笑著揉揉它的頭,“額,反正我帥不帥吧!”“當然帥!你可是我舒恩琪的得意之作啊!快來推秋千!”小團子跑過去,風吹著她的長發,裙擺飄飄,白皙的臉蛋,跑起來一顫一顫,真是俏皮可愛!大妖跟在后面,來到秋千旁邊,俯身趴下,悠閑地擺著尾巴,幫團子蕩秋千,這一黑一白還莫名的相得益彰,搭配的很!
“大妖,你活了千百萬年,你孤獨嗎?”
大妖嘆了口氣,又深深吸了一口,仿佛是釋懷,又仿佛是安慰,“不孤獨啊,我遇見了小團子啊,陪伴勝過獨活!”
“陪伴,勝過獨活?那沒遇見我的時候呢?”
大妖腦海里浮現的,是,團子,生生世世18歲生辰,離開時的無奈和痛苦!淚目,卻無言!她看不到,聽不到,摸不到的他,卻從未離開!痛苦,快樂,陪伴,都只是他一個人的!而如今,他,終于化形了,即便只是畫中,她終于能夠感受到他的存在了!甚妙!
“團子!團子!”
小丫頭睜開眼睛,竟然躺在地上抱著畫筆睡著了,麥子抱起小團子,邊給她洗手洗臉,邊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誒呀,我的小臟團子,真好看!”眼里的愛意和喜歡都要流出來了!洗漱干凈,又抱起來,親了一口!頂著額頭,“我的小團子,媽媽好愛你!”說著順勢把團子放在餐桌椅上,“我也好愛你,媽媽!有你陪伴,勝過獨活!”小團子開始鼓著腮大快朵頤起來!搖晃著腦袋說:“媽媽做的好吃的全天下最美味啦!”“嗯!我的糯米團子小嘴巴全天下最甜了!”
“大妖,沒有我之前的千百萬年,你是怎么度過的呢?”
“那要回到開天辟地之初了……”天地初開之時,依舊伴隨著混沌,四季萬物開始逐漸規律的生長,而精,怪,神,人也此時并沒有那么清晰的界限和好壞正邪之分。
四海八荒還并無法度,萬物懵懂,并無善惡,生命的起始與消亡,并不被珍惜,也不會被惡意的虐殺,生命如粒子般橫沖直撞,或肆意飛翔,或深扎大地。每一個生命,本自具足。仰仗著大自然的氣息,顯露著勃勃生機。應龍肆意盤旋,穿越峽谷,瀑布,雨林,深海,再騰空而起,尾巴甩出一道彩虹,閃著霞光,真是快活!
萬年轉瞬即逝,應龍見證了滄海桑田和生靈之華的變幻,仿佛心里產生了些許只在這座星球上才有點感受,他,寂寞了。順著瀑布一躍而下,再次起身,自然變幻成人形,一頭銀發,像星河墜落般垂落在雪白順滑的肌膚,直到水下,月光撒在他恬靜的臉上,照著他睜得大大的眼睛,他仿佛也看到了他從未看到過的自己,長長的睫毛氤氳著水汽,朱紅的小嘴唇,濕潤凈透,他從水中抬起手,新奇又開心的看著這副新的身體,潔白纖長的手指,輕一用力,指尖閃起晶透的藍光,忽然間山風卷著松濤,像海洋的狂瀾似的,帶著嚇人的聲浪,從遠處荷荷地滾來,發出怖人的巨響。神秘光禿的樹身,臨風瑟縮的野草,都使原本熟悉的畫面陰森而詭異。應龍提唇一笑,漂亮的臉頰,頑皮戲謔,充滿水汽的濃密長睫毛下,一雙明眸卻使這份突如其來的陰森恐怖,猶如少女般小鹿亂撞。水滴順著應龍的一縷額發,滴到胸口,劃過肌膚,落入水潭,他解開手印,萬物瞬間恢復了原有的模樣。這萬年大妖,初為人形,卻也如孩童般新奇,純粹,而美好。
他躍出水面,披上薄紗,坐于山巔,仿佛一切都熟悉,而一切也有了一些厭煩,他還不懂,其實,那是寂寞,是萬年間,看盡宇宙洪荒規律變化之后,從未有過的情緒,空洞,無趣,仿佛有一天倒下去,化為星辰也再無所謂的感受。不再想抓取,也無所謂放開。而來這一遭,是不是,也應該,做點什么?
殊不知,萬年之久,這坐落山巔的老桑樹也已吸收了自然之精氣,和應龍的妖氣,已經可以幻化為人形,隨已萬歲,卻是位翩翩少年的模樣,清爽俊俏,也就在剛剛,他也看到應龍大妖幻化的模樣,也是他萬年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形,他模仿著應龍的樣子,一席白衫,而黑色的長發則輕輕挽成一束,想象著,應該如何走到應龍身邊,又應該如何,開口說這萬年來的第一句話。
而應龍此時依然坐在巖石上,看云卷云舒,微笑,卻空洞著,他深愛著宇宙洪荒,深愛著變幻的四季,或許,他想去人間走走,感受著煙火起落帶來的溫暖,抑或是跌宕起伏。
這萬年大妖,出神之際,不覺桑啟已然來到他身后,兩位白衣少年,被微風吹起衣擺,撩起額發,遠遠看去,美不勝收……
正當桑啟試圖開口之時,水中,一躍而起,水靈靈的一個小丫頭探出頭來,隨直傳入耳畔的就是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水珠沒有規矩的從小丫頭臉頰額頭,睫毛,鼻尖四散開來,生動活潑!應龍不自覺的嘴角上揚,“兩位神仙哥哥甚是好看!我實在忍不住了化形出來找你們玩!”兩位?應龍此時才發現現在身邊的白衣男子,桑啟,微風吹起那一抹額發,清秀立體的鼻梁,修長清澈的眉眼,高挑的身體,松散的白衫,微露出來那若隱若現的胸口,心中暗想,嗯!還真是好看!“我是桑啟,山頂屹立萬年的老懷桑,久伴仙君多時,得仙君仙澤滋養,才有幸化形,在此謝過!”“什么仙君,我就一大妖罷了。”“仙君有所不知,當年伏羲女媧創天之時為您的仙人注入半身靈血得以妖力大增,助女媧創天辟地,才得以劈開混沌,有了天地的初始,所以應龍仙君亦有半身神族血液,久居之處,亦得仙氣澤佑!”“哦?我竟不知!”“此事我族代代相傳,絕無差池。”“仙君是仙君沒錯!我在海底便見二位一身仙澤!好奇上潛,得見二位神顏,甚是好看!比最美的鮫人族公主都要美上萬倍,今日真是大飽眼福!”應龍金瞳破幻一閃,看到眼前的小丫頭原神竟是純白色的錦鯉,閃著銀光,腰間一道金線猶如金色絲綢飄逸溫柔,也是可愛!“小錦鯉,你叫什么名字?”“回仙君,我叫小九!”“小九,來啊!”“好!”伴著銀鈴的笑聲和翻開的水花,小九就光禿禿,水靈靈的就飛了起來,應龍一愣,這小丫頭!揮手就給她穿上精致白衫,腰間一條細細的金鏈,穿插著珍珠,珊瑚,貝殼和鈴鐺,精致又靈動,像極了她的真身,細心的大妖還給丫頭的長發扮上了絲絲縷縷的發飾,額間垂下一滴紅色的珊瑚,使這一身銀白衣群下的小九,充滿了鮮活的生機!小九穩穩的落在地面,看著一身裝扮,轉了一圈,環佩叮當,歡喜的不得了,跳上來就抱住應龍!“我好歡喜,我好歡喜!謝謝好看哥哥!謝謝好看哥哥!”應龍此時心里一顫,仿佛在千百萬年的歲月長流中,從未打開過的一扇門,被用力的撞了一下,眼下這個勃勃生機熱烈的小丫頭,好像,讓他的生命,開始變得不同!
而桑啟此時,站在身后嘴角上揚,眉宇間不易察覺的微微皺了一下,可又轉眼間放開了!仿佛宿命在回響,嗯,甚好!
應龍和桑啟跟在九兒身后,小家伙丟掉鞋子,跑來跑去,追蝴蝶蜻蜓,跑累了就躺在草地上曬太陽,還沒見過哪條小魚這么喜愛太陽!
“小九,你不怕曬成魚干嗎?”
“小九才不會曬成魚干!好看哥哥的衣服帶著他的仙澤,濕潤溫暖,把我護的好好的!我在海里可從未感受到這么真實的陽光!使我的靈力都充盈了許多!”
桑啟笑笑也忍不住想寵溺這小丫頭,用桑樹枝幻化出一座大大的秋千,有用珊瑚和各種鮮花布滿秋千和架子,吸引來各種漂亮的蝴蝶圍繞期間,小九看到喜出望外飛奔過去,“漂亮哥哥幫我推!”應龍無奈的用法術將秋千蕩起來。桑啟,應龍無奈的相視而笑,是啊,陽光雨露,星辰大海,孩童,笑聲,無不讓人心生美好!世間煙火,又何嘗不引人留戀!
“好看哥哥,桑啟哥哥,我們下山去玩吧!”
應龍看看桑啟,桑啟也點點頭,于是決定下山去看看這人間的煙火。
“九兒,我和桑啟哥哥有著萬年的修行,自是沒有問題,那你呢,剛從水里出來,有沒有什么不適?”
小九掏出了一顆珠子,說“你看,這是父王給我的!可護我周全!”“哦?父王?”“嗯!我的父王是掌管一方水域的龍王,我鬧著要出來玩,他便給我這個,說有難之時,定能護我周全!”“原來你是龍王之女,怪不得真身長的如此特別,美妙!”“嘻嘻!漂亮哥哥是在夸我?好開心!”于是,三人便喬裝打扮成三位公子的模樣,笑笑鬧鬧的下山去了。
殊不知,這一去,將是改變他們一生命運的旅程,抑或是,冥冥中,命運之輪,就這樣開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