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我先送你回去,你的身體不能再熬了。」大師兄扶著我要往坡上走。
「不,大師兄,水流聲太小了,現在是枯水期,可能是因融雪地下河才有水流,如果天氣轉冷,地下河可能干枯,沒有了水聲我們更找不到入口。我沒事的,一定要盡快找到入口,如果太子哥哥真的在里面,他的情況只會比我更糟,我們分頭找吧。」我無比焦急。
大師兄知我所言非虛,看著臉色蒼白卻異常堅定的我,知道拗不過我,只好點頭。大師兄往坡上找,我往坡下找,邊觀察山勢邊走,時不時把耳朵貼在地上聽,與大師兄越走越遠,山上的夜帶著濃濃的霧氣,火把能照亮的不到一丈遠,一丈之外都是化不開的黑暗。
走了不知道多久,我聽見水聲越來越大,感覺有風從腳邊吹來,附近應該有入口。我壓著內心的喜悅,壓低火把,貼著地面,一點一點找了起來,在一塊大石頭縫隙里聽見下面水流聲潺潺,這石頭應該是突襲敵軍時滾下來的,整好堵住了入口。
我心里怕極了,如果太子哥哥真的掉進去,出口又被石頭堵住,他要沒找到出口,時間已經過去十多天了,恐怕也是兇多吉少。我用力推著石頭,一用內力,胸口好像有一團火在燒,疼得厲害,我忍著一鼓作氣,石頭終于順著山坡滾落。因為用力過猛,石頭滾落的瞬間,身體控制不住往前傾,眼看要掉進深坑。一只大手拉住了我,是大師兄嗎?他明明在我的反方向走了那么遠,怎么可能這么快過來。我心中一驚,生怕是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的人。
「誰?」
對方一把把我拉了起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我。」
「蕭鶴,怎么會是你,你怎么會在這里?誰派你來的?」自從上次玄機閣外我打了他后我們便疏離了,宮里相見也如同陌生人。
「沒有人派我來,怕你又把小命丟了,護神丹可沒有了。」
「我們不是一路人,你走吧。」
「不是一路,走到一路不就行了。憑你現在的身體,你以為你可以一個人從這里全身而退,姜元朗是個合格的對手,值得我光明磊落與之一戰,救他一命也無妨。」說罷蕭鶴先下了深坑。
我看著眼前的深坑,可清晰聽見下面有水流過,洞口不大,勉強能夠穿進一個人,下面應該是地下河,憑我一人之力要從里面救人確實困難,蕭鶴已經下去了,也怕他對太子不利,我沒有猶豫便跟了上去。
地下河極窄,有些地方只能淌在水中,弓著腰才能通過,不一會我們就渾身濕透了,洞中的氣溫比外面高一些,但也還是冰冷,我凍得發抖,只能不斷加快腳步。洞里蝙蝠很多,受到我們的驚嚇四處飛,蕭鶴把他的外衣脫下罩在了我的頭上。
他一直走在我前面,不時提醒我注意腳下、注意頭頂。看他無微不至的樣子我忍不住問:「你到底為了什么?」他沒吭聲,繼續往前走著。
難道是為了我?我心想,但又覺得不可能,我不值得他為我如此冒險。
地下河中路況復雜,不容我分神。一路上我既緊張又害怕,期盼著找到太子又害怕看見他時已無力回天。一路都沒有發現太子的蹤跡,我漸漸絕望,弓著腰走了一段又一段,前面還能自己走,越走越深,洞中的沉悶,讓我感透不過氣,蕭鶴只能攙著我,甚至背著我走了幾段。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到了出口,冷風吹來,渾身濕透的我頓時打起了寒戰,衣服似乎結冰了,貼在肌膚上冷得生疼。出口在一處茂密的森林,地下河流出來就直接匯入了溪流。我們不知道身處何處,火把也滅了,叢林中一片漆黑,從希望到恐懼到絕望,我再也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世界變得模模糊糊,一會看見太子在云舒閣后面的湖邊朝我招手,一會又聽見蕭鶴焦急的呼喚,一會跟太子在騎馬,一會又好像顛簸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漸漸感覺到有光,有溫暖,迷迷糊糊間記起我和大師行出發去了巨夫山,蕭鶴突然出現了,我們走在地下河,但是沒有找到太子。
「太子哥哥。」我猛然驚醒,睜開眼,我睡了多久,太子哥哥找到了嗎?這是在哪里,眼前一片陌生,蕭鶴呢,他真的出現過嗎?
我打量著四周,房間不大,在我的右手邊還有一張床,上面躺著一個男子,與我只隔著一張桌子,待我看清他的臉后,不由得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我一動就感覺渾身酸痛,頭昏腦漲,還是用力爬起來,扶著桌子挪了過去,摸到了他的臉。不是夢,真的是太子哥哥,他還活著,就在我眼前。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我終于找到你了……」我激動地對他說,但太子卻一動不動,像睡著了一般。我發現了不對,連忙朝外喊:「蕭鶴,蕭鶴……」
進來的卻是一老一少,我即刻戒備地看著他們,張開手把太子護在身后。
「姑娘你醒了,你別怕,是小老兒的孫兒救了你們。你已經昏睡了一天一夜天,你朋友去叫人了,應該快回來了。」
朋友?應該是蕭鶴,他竟真的來過。
我見他們一老一小確實不像有惡意,便稍稍放松了下來。
「謝老伯救命之恩,我兄長怎么會在這里,他這是怎么了?」
「我么祖孫是以采藥為生,每日我孫兒天不亮就會到巨夫山的地下河道收集夜明砂(蝙蝠屎),十多天前在河道中發現了你兄長,他當時身受重傷,我孫兒將他帶回后至今昏迷不醒。
這里離定川有二十多里,來回需一日,人戶不多,我們祖孫倆就算半個醫生了。前不久我們去城中販藥,想買一些好點的傷藥回來,但同行偷偷告知我們,不知是何原因全城都在查買傷藥的人,已經抓了幾批。
你兄長身穿鎧甲,我們這些人都是避禍才來到這里的,雖說不能見死不救,卻也萬不敢將禍患引回,只能上山采藥,盡量挑對癥的用。他的外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就是不見醒來,姑娘不要見怪,我們也是沒法子……」
小少年扶著長者向我們鞠躬致歉,我連忙攔住他們:「老先生,萬不敢如此,若是沒有您的醫者仁心,我兄長怕是早已命隕洞中,先生救命之恩宴清沒齒難忘。」說罷我朝長者跪下,磕頭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