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這里一片糟亂,還是先回朝陽殿吧,夏東去傳轎輦,讓太醫到殿內候著?!固右彩强闯隽嘶噬涎壑械臍⒁狻?/p>
「太子,快到朕身邊來,讓朕好好看看。」太子上前跪下,皇上抬手輕撫著太子的頭冠,一派父子情深。
很快轎輦到了,送走了皇上,太子、甘將軍、師兄圍了過來,焦急地問我二皇子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是真的吞了千磯丸。
我點了點頭,默不吭聲。
「該死的,女兒你糊涂啊,我現在就去天牢,我嚴刑拷打,我剝他一層皮,你等著,我一定拿到解藥?!?/p>
「我去翻祺王府邸。」甘將軍和師兄氣勢洶洶地走了。都走了,留下我和太子在殿內,一時都沉默了。
「太子哥哥,你什么時候醒的?現在感覺如何,我們回去吧?!刮页读顺端囊滦洹?/p>
「為什么?為什么?明明說好是我要保護你的,卻次次都是你護在我身前。」
「太子哥哥,我非常慶幸我能為姜朝盡一些力,也很慶幸能夠護在你身前,這也算圓了我的志向?!?/p>
太子把我擁入懷中,懷抱緊得讓人喘不過氣,仿佛一松手我就消失了。
「不會的,不會的,我一定可以救你。佟神醫就在都城,我們馬上去找他?!?/p>
「宮里現在一團亂,皇上的情況不明,太子哥哥還是留在宮里妥當些。」
「宴清,現在除了你什么都不重要,我們即刻出宮。」
千磯丸是苗疆奇毒,醫仙谷也沒有解毒之法,加上我的身體底子自遇刺以來就沒養好,受不得猛藥,我第一次在佟叔臉上看到了不自信。
「不要告訴我母親?!刮移届o地對佟叔說。
「即日我便啟程去一趟苗疆,再厲害的毒也會有解法。這藥丸你每日按時服用,可以緩解毒性發作,切忌不能動內力?!?/p>
太子聽完癱坐在椅子上,目光呆呆地看著我,直到我拉住他的手說:「佟叔會有辦法的,甘將軍和師兄也許已經找到解藥了,我們回去吧。」
甘將軍到天牢時祺王已經服毒自盡,二師兄和三師兄把祺王府翻了個遍,找到崩潰也沒有找到解藥。
如我所料,皇上很快密詔我到朝陽殿,我看著公公手捧的酒杯便明白了一切。
「皇上還是信了大皇子所言,這說明當年之事確為事實,是您布局讓鎮國軍五萬將士埋尸金州?!?/p>
「林海的證詞何在?」他高高在上地問道。
「燒了,在我父兄的墳前燒了?!?/p>
「燒了?你不打算為他們伸冤?!?/p>
「我想,我做夢都想讓您下去給將士們一個交代??蓱馉巹偨Y束,動亂才平息,江南還未收復,姜朝需要修養生息,此事若公之天下,必定天下嘩然,動搖軍心,我不能,這是我父兄以命相互的天下,天下人面前,姜朝的輝煌不應該毀于您的不堪。」
「好,既如此,你上路吧,皇位我會傳給太子,只是你,不能在他身邊。」
「我如果不呢?您就把二皇子接回來,再在朝廷上搞兩虎相爭,您就高高在上看著親生骨血斗得你死我活,做你的孤家寡人。」
「這由不得你。」
皇上話音剛落,一旁的太監便過來了,他們摁住了我的手腳,掰開我的嘴。
「住手!」千鈞一發之際,太子推門而入。
「這個太子兒臣不當也罷,當年之事鎮國公府已經退讓一步,為何還要趕盡殺絕。鎮國公與您也是一起長大的情誼,您幾次遇險都是他舍命相救,南邊數十年的太平依仗的都是鎮國公府的戰功,宴清身中劇毒,兒臣今天是一定要帶她走的,鴆酒也好,白綾也罷,父皇要賜就賜雙份吧。」說罷,太子扶起我就往外走,無人敢攔,皇上看著太子,沖冠一怒,頹然地坐在那,什么也沒說。
一切都已塵埃落定,皇上、太子還朝,甘將軍府作為勤王救駕的有功之臣大受封賞,華將軍、大師兄復歸禁軍,二師兄、三師兄入了軍營,不日將與甘將軍一起南下討伐二皇子,朝堂之上有時候真的是選擇大于努力。
日子恢復了平靜,母親出宮了,千磯丸的毒效偶有發作,身上如同滿是蟲子噬咬,沒人看見的時候,疼的我在床上打滾。我仍舊堅持著,皇上身體大不如前,季道長獻藥越來越頻繁,皇上甚至將政務都交給了太子,住進了登仙樓,日日打坐念經。
我還在等,一個月兩個月……終于他駕崩了,按照我的請求,季道長讓他在死前很受了一番折磨,痛苦萬分而死。
皇上駕崩,留有遺旨,太子繼位,賜魏國公嫡孫女魏初云為新后。我也開始收拾包袱,七歲入宮,如今也是時候走出去了。
繼位后的新皇駕臨云舒閣,我恭敬地跪下請安,他連忙上前扶起我:「宴清,你我之間不必如此?!?/p>
「皇上,禮不可廢?!?/p>
「宴清,如今我是皇上了,以后你在這皇宮之中再也不必拘著了,我已經昭告天下召集名醫,一定能解了你的毒。」
「是啊,你如今是皇上了,怎么愈發不穩重了,要是有尾巴,至少已經翹這么高了。」我調侃道。
「我是高興,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p>
「我也高興,打心底里高興,江南戰事已了,甘將軍不日就會押送二皇子回皇都,姜朝一統,接下來就要看陛下如何開創一個繁華盛世了,宴清會在宮外監督陛下的?!?/p>
「你說什么?你要出宮?」
我再次鄭重跪地:「宴清7歲入宮,皇上也知道是因何原因,現在一切都已安定,我也許已是時日無多,懇請皇上放宴清自由吧,大姜朝的萬里河山宴清也想出去看看。」
「我已經說了,往后你在宮里再不用拘著,大好河山我可以陪你去,我的心意你也早就知道,為什么還要離開?!?/p>
「好,就算我不走,陛下讓我以何種身份留在宮中呢?在皇宮之中一輩子孤寡的郡主,還是妃嬪姬妾,你知道的,我不愿意?!?/p>
「我知道,就算讓你當我的皇后,你也未必愿意?!够噬鲜涞卣f。
「哥哥,讓我走吧,這么多年我們相伴走過,論心意我并不比你少,但最后的時光宴清不愿意留在這里,我就像長了翅膀的鳥從未飛翔過?!?/p>
「你就忍心把我一個人留在這里,這高高在上的皇位,你知道坐在上面有多孤獨嗎?」太子眼角流出了淚痕,我伸手輕撫,手久久停留在在他的面頰,不舍得挪開,我知道他會答應的,經此一別,或許不復相見。
送我出宮的是大師兄,我與母親、嚴嬤嬤一路往北,邊走變游玩。有時住在深山之中,安靜度日,膩了便四方游歷,看盡繁花,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母親漸漸又變回了從前愛笑、灑脫的樣子。
烤兔子竟一昔成了姜國名菜,每隔一段時間御膳房就會有新的菜譜流出,各大酒樓爭相學習,他讓我不管身處何處都能吃到喜歡的味道。
孝期滿后,姜朝新皇便與魏國公孫女魏初云舉行了大婚,后來又有了賢妃、端妃、靜妃…………倒是靖國的后位一直空懸。
母親進來有些煩惱,謝氏的生意在姜國和靖國擴展得太快,有些失控,聽聞是官府在后面保駕護航,這就導致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包括謝氏旁支子弟,打著謝氏的名號胡作非為,外祖父屢禁不止。
我只好給他們,兩位皇上,元朗哥哥和蕭鶴,一人寫了一封信,幾經輾轉才送到他們手上,言明謝氏只想代代相傳,并不想在他們手中繁花開盡,一朝敗落,讓他們不要再干預謝氏的經營。
佟神醫在苗疆托人送了幾次新藥,我體內的毒得到了控制,但始終無法根治。我真是過的縱情肆意,把以前向往的玩了個遍,都過了兩年了,沒想到自己竟還活得好好的,成日游玩也有些膩,心里開始盤算著往后做些什么呢?經商我不喜,有母親在,銀錢便是十輩子也花不完,不如便自立門派,做個開山鼻祖也甚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