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姿擦了擦嘴角的血漬,跟著進了包廂,婉拒道:“我自己回去處理就好。”
周立言一言未發,好似沒聽見。
黎洛姿執拗地盯著周立言,又重復了一遍:“我能自己搞定。”
像足了一只防備心十足的刺猬。
周立言的目光緩緩上下打量了下黎洛姿,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后從容地站起身。
走過她身邊的時候,落了一句“眼光不行”,便帶著特助走出了包廂。
黎洛姿怔愣半秒,終于反應了過來。
平日里冷靜自持的黎大律師難得有了些情緒化,狠狠地放肆罵了句:“癡線!”
也不管周太子有沒有聽到……
菲菲在洗手間把自己收拾好之后,手里拿著幾個冰袋跑回包廂,黎洛姿在等服務員來結賬。
菲菲將冰袋小心翼翼地遞過去,歉意十足:“對不起,黎律師,是我太沖動了。”
黎洛姿的語氣里并沒有半點責備,只是稀松平常道:“失失慌,害街坊。”
“這次受教了。”菲菲低著頭,像犯了錯的小學生,完全不敢直視黎洛姿腫脹的臉。
黎洛姿拿著冰袋輕輕敷在自己的臉上,痛感立刻減輕不少,清冷道:“你也不必太過自責,上班時間帶你見客,我自然有保護你的責任。”
菲菲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被侍應生打斷,她手里拿著一些治療傷口的藥品走了進來,禮貌地說:“黎小姐,周生已經給你買過單了,還吩咐我將這些藥交給你。”
黎洛姿接過藥品,隨口道了聲謝。
想起剛才脫口而出的“癡線”二字,頓時心感內疚,還莫名伴著少少的心虛。
周立言應該沒有聽到吧……
否則,以周太子那冷酷無情又雷厲風行的手段,她可能早就尸骨無存了。
菲菲幫黎洛姿處理好臉上的傷之后,兩人才一前一后地走出「唐宋閣」。
在停車場,黎洛姿的眼尾掃到了一個簡潔又霸氣的車牌號「Z1」。
她頓了頓腳步,將自己的車鑰匙扔給菲菲:“你把車開回去。”
而后調轉方向,走到那臺勞斯萊斯幻影邊上,打開后座的車門,坐了上去。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沒有絲毫阻礙。
好似那是她自己的車……
車內的周立言也沒有顯露出半點驚訝,只是靠在真皮座椅上,修長的雙腿微微交疊,姿態散漫的看著黎洛姿。
他在等一個解釋。
黎洛姿的臉頰還微微泛腫,她輕輕咬了咬嫣紅的唇,狐貍眼微微上挑,淡聲道:“臉疼,不想開車。”
根本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什么關系……
借口還是找得這么不上心。
要不是曾家希的職業素養高,非得笑出聲來。
他忍了又忍,問道:“黎律師是打算返回恒信嗎?”
黎洛姿搖頭:“隨便找間酒店放我下車。”
頂著張腫臉,她根本不想見人。
隨便……
這個詞就太難為人了。
曾家希一時拿不定主意,只能停在原地不動,透過后視鏡看老板的眼色行事。
周立言漫不經心似臨時起意:“去海灣湖畔。”
海灣湖畔那邊有間很出名的酒店叫「山嶼居」,平日里生意火爆,連訂位都困難。
但跟隨周立言,這種擔憂自然不復存在
從尖沙咀到海灣湖畔一來一回要整整兩個多鐘,太子爺當然不會有這種閑情逸致了。
“中港進展到哪里了?”
黎洛姿沉思片刻,詳細回答:“上次出差前,我們選擇了天弈旗下的三家子公司在二級市場上收購中港的股份,目前持股比例為10.6%,加上公開持有的6.32%,總共比安氏高出近1個Percent。”
周立言側目看了黎洛姿一眼,溫和問:“聽說你上次騙周立宸,逼著他去找郭長庭收購股份。”
黎洛姿一點都沒有被揭穿小心思的尷尬,坦然無比道:“那不叫騙,隱瞞了部分真相,以防萬一。”
她習慣做好兩手準備。
周立言不置可否,態度曖昧不明。
黎洛姿隨口一問:“隨便在中環找一家酒店把我放下就好,為什么要去海灣湖畔?”
“適合休養。”
黎洛姿皺了皺眉,他所說的適合休養,不過是海灣湖畔地處偏僻,又幾乎遇不到熟人,不會被打擾而已。
除了度假,誰樂意去一個買包七星都要跑五條街的地方?
還好周立言沒有要扔她上島的意思。
那才真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臨下車前,周立言目光深邃地對上黎洛姿的雙眸,瞳仁如國畫上渲染的墨色,幽暗沉著,讓人難以琢磨。
他嗓音溫潤:“讓醫生看下臉。”
“不緊要,反正已經不疼了。”黎洛姿不在意地回道。
周立言沒有接話。
曾家希畢恭畢敬地將送至酒店大堂,遞上一張卡片說:“黎律師,你將這張卡給前臺,他們會給你安排妥當的,還有林振浩醫生下午四點會過來給你的臉上藥。”
黎洛姿垂眸深深往車內掃了一眼,又若無其事地接過卡片,點頭。
是她逾越了。
周立言怎么會跟人商量……
臨別前,曾家希細致體貼道:“黎律師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隨時給我電話。”
“謝謝。”黎洛姿也露出職業性的笑容:“好的。”
話雖這么說,但她還沒有那么大的膽子去麻煩周立言的「友人」
萬一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打擾了太子爺的雅興,她估計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酒店經理見到黎洛姿手里的卡,不動神色地打量了她一番,敬重有加的將她帶到了「山嶼居」的總統套房,并表示:“黎小姐,你有任何需求,請告訴我們,這里提供24小時的頂級管家服務。”
周太子果然豪氣。
她平時出門也就只敢住住行政套房,總統套……
這還是第一次。
要不是她對周立言的性取向有所了解,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了。
不過周立言并不是好惹的,她私自引導周立宸去接觸郭長庭,無疑已經觸動了一些敏感的神經,周太子在前方肯定挖個大坑等著她。
黎洛姿緩緩走到寬敞的落地窗前,點燃了一支香煙,輕輕吸了一口。
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中,她倚靠在窗邊,姿態懶散,臉上的神情透出一種難以接近的疏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