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黎小姐”變為“黎律師”，這不僅僅是一個稱呼上的改變。
黎洛姿停下腳步，目光銳利，一股冷冽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我偏愛赤霞珠。”
赤霞珠，以其飽滿的酒體和豐富的單寧而著稱，口感強烈集中，帶有青椒和黑色漿果的香氣，酒力強勁……
林振浩心下一凜。
將黎洛姿送回酒店后，他立刻撥打電話給周立言，匯報情況：“事情已經辦妥。”
“嗯。”周立言的聲音顯得疏遠而冷淡：“如何？”
林振浩抑制住笑意：“她好像生氣了。”
“為什么？”
林振浩不答反問：“你喜歡梅鹿輒還是赤霞珠？”
周立言向來低調內斂，不輕易表露個人喜好，這次卻罕見地坦誠：“赤霞珠。”
“她也是赤霞珠的擁躉。”
言外之意，鐘愛赤霞珠的人怎會甘心成為他人手中的棋子？
周立言似乎早已預料到這一點。
林振浩帶著玩笑的語氣，話中有話：“立言，梅鹿輒更適合你。”
柔和圓潤，口感順滑的梅鹿輒，毫無攻擊性。
周立言回了個最近聽到的詞：“癡線。”
林振浩聽到電話那頭“啪”的一聲掛斷，忍不住想笑。
黎洛姿回到酒店后，給Kim撥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音樂聲震耳欲聾，一聽便知Kim又在夜浦。
“怎么了，黎大律師？”
“有正事要談。”
“給我30秒！”Kim迅速找到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然后說：“好了，說吧，什么事？”
“幫我調查兩個人。”
“名字是？”
黎洛姿回想起下午在包廂里遇到的兩人，感到頭疼：“安敬琛和藍韻。”
“藍韻？這名字聽起來很耳熟。”Kim一時想不起來。
黎洛姿無奈地提醒：“周立宸。”
“哦，對了，周二少的地下情人。”Kim恍然大悟：“她和安家大少爺有什么關系？不會是在玩腳踏兩條船的把戲吧？”
黎洛姿輕蹙眉峰：“這不是要你去查清楚嗎？”
Kim抱怨道：“現在的上流人士還真是會玩。”
“別廢話，快去辦正事。”
“什么時候要？”
黎洛姿沉默了一會兒：“后……后天吧。”
“黎律師竟然也會猶豫，真是少見！”Kim調侃道：“是不是擔心真相大白后，不好向周立宸交代？”
“明知故問。”
“像他那種大少爺，對誰都是玩玩而已，哪里會真的上心？”
“嗯，先這樣吧。”黎洛姿輕聲完，靜靜掛了電話。
樓下，不知道哪家店鋪偏偏在這種時候放了一首鄭欣宜的「上心」：
「無人像你多么的上心
所以別離后周遭也陸沉
情人若要走一千億個可能
真相不知怎去追尋
一向極愚笨我不懂發問」
寧愿頂著周立言的壓力，也要跟跟藍韻在一起。
周立宸這次多多少少都用了些真心。
黎洛姿心中紛亂如麻，思緒萬千。
她如果直接告訴周立宸真相，幾乎可以預見他得知后那絕望至極的神情。
說不定到最后，真的要將「中港實業」拱手讓給安氏。
經過反復斟酌，黎洛姿又打了個電話給Kim。
Kim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的語氣問道：“黎大律師，又有什么吩咐？”
“阿Kim，之前那件事不用再查了。”
黎洛姿鮮少這么舉棋不定，讓Kim好奇，他追問道：“為什么？“
“我有別的辦法。“黎洛姿垂下雙眸，瞳仁好似深淵。
“Ok，ok，知道了。“Kim沒有繼續追問。
黎洛姿的白皙指尖升起了彌散的煙霧，周身纏繞著藍莓薄荷的香氣。
等到最后一截灰白色的煙燼跌落，黎洛姿才抱著必死的決心撥出一個電話。
是周立言的工作電話，曾家希接的。
“黎律師，你好。”
“你好，曾特助。”
“你是想找周生嗎？”
“對，他在嗎？”
“周生不在公司，我可以將他私人電話給你，你直接打過去。”
“嗯……好，好的。”黎洛姿稍顯遲疑。
曾家希緩慢而清晰地報出周立言的私人電話號碼，并與黎洛姿核對了兩次，這才結束了通話。
特助是否有權隨意透露老板的私人電話？
答案是否定的。
那么，曾家希的行為顯然是得到了周立言的默許。
在周立言手下工作已超過半年，這是黎洛姿第一次與他進行工作之外的聯系。
僅僅是一串數字。
黎洛姿將周立言的私人號碼存入通訊錄，經過一番掙扎后，終于按下了撥號鍵。
電話響了幾聲后，終于有人接聽。
黎洛姿感到一種強烈的緊張感，她開口問道：“您好，是周生嗎？”
對方沉默了許久，久到黎洛姿幾乎以為電話沒有被接通。
她將手機從耳邊移開，確認了一下，通話確實在進行中……
黎洛姿再次輕聲說道：“周生好，我是黎洛姿。”
“知道。”對方的聲音沒有一絲驚訝，反而冷得讓人不寒而栗。
黎洛姿像機器人一樣敘述著，沒有重點，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么：“今天我和林醫生去了一家地中海風格的餐廳。”
若是換做其他人，周立言早已失去耐心，但這次他異常耐心地問道：“Petrus好喝嗎？”
“還……還不錯。”黎洛姿心中一緊。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周立言那邊微微皺眉，沒有任何回應。
安靜得可怕。
黎洛姿深知再這么下去她可能會死得很慘，輕輕吁出一口氣，整理了下思緒，然后小心翼翼的試探：“周先生，我打電話來是想詢問，他們常去的酒店地址。”
他們……
自然指的是藍韻和安敬琛。
周立言哼笑了聲，帶著上位者的威壓，氣勢強橫。
黎洛姿能屈能伸，知錯就改，斬釘截鐵道：“周生，對不起。”
片刻，周立言才問道：“錯哪了？”
“不該替二少隱瞞你。”黎洛姿整顆心臟跳得飛快。
周立言挺拔的身影佇立在那扇可以一覽無余地俯瞰整個港島天際線的落地窗前，目光深邃，如同夜幕下無邊的星空，凝望著遠方的地平線。
他骨節分明的指夾著一根香煙，緩緩送至唇邊，深吸一口，煙霧繚繞，并不急于開口。
黎洛姿感到極度煎熬，她原以為那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卻忽略了在權力的游戲中，忠誠是至上的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