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跳舞嗎?”
男人的身影站在溫芝前面,遮擋出大片陰影。
【會一點。】
她略顯急促。
“會一點就夠了。”
薄野說。
溫芝的手搭上他,兩人一同走向宴會的中心地帶。
溫芝站起來時,他才看見女孩臉上重新浮現(xiàn)的溫紅。
又發(fā)燒了?
發(fā)燒還在這兒一個人坐這么久,不知道吭一聲,好歹跟個人遞個紙條也行啊。
真是笨死了。
想到這兒,薄野心中又多了幾分怒氣。
好耀眼的光,這是她第一次站在這么耀眼的燈光下,就仿佛她也是耀眼一般。
天旋地轉,臺下很多雙眼睛都在看他們,所幸她完成的不錯,她竟然在薄野的眼里看到一絲意外。
耳鬢廝磨間,男人溫熱的氣息吐在她的耳旁,絲絲癢意,“溫芝,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體面。”
他難道是在夸贊她嗎?
她該說什么,體面?
她的父母可以把她視為出丑的存在為了妹妹的生日不出席這場荒誕的訂婚宴,她的體面早就盡失。
其實這些人都一樣,拋棄她是為了體面,利用她也是為了體面。
溫芝應該慶幸自己還有那么一絲價值。
她閉了閉眼,一曲終停,兩人謝禮,臺下掌聲雷動。
男人松開她的手離開,兩人的結合似乎只是應付,宴會快要結束了,她又要像無頭蒼蠅般了。
“嫂子!”
一道尖尖地女聲傳來。
溫芝轉身就看見來者,穿著粉白公主裙,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珠寶隨意點綴,貴氣得很。
叫她嫂子?薄野的妹妹?
她到現(xiàn)在還沒弄清楚薄家的內部關系,太復雜了。
女孩故作驚訝道,“哎呀嫂子,你身上穿得這件衣服好眼熟。”
溫芝:?
“這不是zillen的過季款嘛。”
“我去年成人禮的時候穿過!”
薄依雯笑嘻嘻說道,單看表情,常人根本無法想象這句話暗藏的尖酸刻薄。
她的眼睛和臉都是圓圓的,氣質一看就是從小嬌慣出來,跟說出的這話實在不符。
【是嘛,我隨手挑的。】
“嫂子,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
薄依雯的表情故作震驚。
溫芝看出來了,也不惱,聽言隨手拿起紙筆一筆一畫認真寫下那句話,低垂的眼睛略顯乖巧。
又加上。
【沒關系。】
女孩笑了幾聲,“嫂子,以后可以跟我一起去買衣服啊,過季的款式穿出去也…不好,你要是不認識那些牌子也沒關系,我可以耐心教你,鄉(xiāng)下人對這些是要了解少一點的。”
尖銳的笑聲又響起,溫芝打了個冷顫,【妹妹對穿搭的概念是這樣的嘛,我的衣櫥里被你哥塞滿了各季最火爆的款式,我想拒絕還來不及,如果人看衣服的眼光永遠只局限于當下,那就污蔑時尚二字了。】
【而且我穿哪件衣服只說明我選擇了哪件衣服,這只關乎款式,時尚完成度,而不是庸俗的當季追求者。】
不好意思啦薄野,拿你裝裝,反正現(xiàn)在也不在,應該沒事。
嗯?背后怎么涼颼颼的。
薄依雯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嘴角,面目小幅度猙獰,“嫂子真是伶牙俐齒,不會說話看來也只是上天嫉妒罷了。”
伶牙俐齒是個表達抬杠的貶義詞吧。
薄依雯又開心地挽起溫芝的手,笑瞇瞇地說,“對了哦嫂子,我們在同一所大學呢,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復學,到時候我們一起上學啊,我一定好好保護我的小侄子~”
提到上學,溫芝才白了白臉。
來W城回到溫家沒多久就跟薄野發(fā)生了…她至今甚至都沒去報道…
對面天真無邪地女孩看到她這個反應眼底才露出一絲笑,“好啦嫂子我先跟媽媽回家了,你跟薄野哥訂婚夜開心哦~”
女孩俏皮地眨眼,剛才顯露的敵意仿佛只是溫芝的多疑猜忌。
——
傍晚——
這座別墅只剩下溫芝跟薄野兩個人。
“站著干什么?還不去洗漱?”
薄野說。
偌大的客廳,男人的聲音落出幾分冷意。
【我們睡一起?】
她問?
“呵呵,你想得美。”
溫芝:…..
“今晚我不留宿,你看著辦。”
男人轉身。
溫芝的太陽穴跳了跳。
那就好。
聽到身后松口氣的聲音,薄野腳下的步伐加快。
——
溫芝剛洗漱完就聽見客廳傳來一陣悉悉松松的聲音,她不會說話,聽覺倒是很靈敏,身上圍著一層浴巾便顫抖著從廚房順起一把水果刀輕步走。
燈沒開,從身形從映射的身形來看應該是個男人。
男人走進,她慌不擇手地舉起刀,同一時刻,對面的人把閃光燈打開,溫芝的眼睛突然被照射到,手里的刀掉落到地上。
“你瘋了!”
好熟悉的聲音,薄野?
男人的手撫上她的雙肩。
【你怎么不開燈!】
她摸索著把燈開了。
訂婚宴當晚,把自己的未婚夫認成小偷的女人,也是有意思。
“給你送藥,懶得開燈,發(fā)燒也不知道坑一聲!”
這些藥都是剛才在醫(yī)院開的特殊藥。
……
她謝謝薄野的好意,但是是她本身身體就不差,今天還不是因為淋雨才發(fā)的燒,后面吃了藥很快也就退了。
【謝謝。】
“嗯。”
男人松開他的手,沒再說什么。
又冷不丁留下一句,“以后你要出門可以直接打讓五的電話,不用說什么,給他發(fā)個定位他就知道了。”
【好。】
“我把他電話給你。”
男人在紙上寫下龍飛鳳舞地一行字。
“走了。”
薄野走好,溫芝很快管上門,然后又仔細地檢查了好幾遍確認關好后才離開上樓。
車上,男人放在方向盤的手屹立不動,剛才的手感還沒消失。
“靠。”
他煩躁地點了根煙看向窗外。
到臥室時已經(jīng)凌晨一點,她拿起桌上的新手機,是媽媽給她發(fā)的兩條信息。
“芝芝,妹妹今天碰巧過生日所以沒去你的訂婚宴,你要懂事哈。”
“復學手續(xù)已經(jīng)準備好了,你要上學明天就可以去學校。”
溫熱的身體鉆進冰冷的被窩,她側躺著仔細看著手機上的內容。
直到手機黑屏,她才把手機重新放到桌上闔眼。
這一覺,她做了很多個破碎的夢。
第一個夢夢到17歲的時候穿著潔白的校服跟沈但一起牽著手在海邊無憂無慮的在海邊奔跑,少年沖著她笑的樣子,她可以記一輩子。
第二個夢是她穿著幾十塊她最好的衣服在溫家門口氣沖沖等待他們的開門,還有開門后那一雙雙鄙夷的眼神,明明她才是被欺負的那個啊。
那一雙雙鄙夷的目光,她也可以記一輩子。
只是現(xiàn)在,沈但可以是不認識她的沈但,溫家人卻是她的家人。
溫涼的眼淚滑落。
睜眼,才發(fā)現(xiàn)夢境早已經(jīng)離開,原來這就是她向往已久的19歲。
她好想重新跑回17歲。
19歲的溫芝,太討厭了。
20歲的沈但,也討厭。